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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声文集-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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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就坏,坏得刚巧配得上你。”

过了三天,吃晚饭时,陈禾生才碰到从城里建筑工地回来的爹,他一面吃,一面就把这件事简单地告诉了陈洪泉。然后笑着说:“我声明,我把话传到就算了。你肯不肯帮忙,与我无关,别当同我有啥利害关系。”

这父子俩的关系,就这么显得不大协调。儿子像老子,都是硬性子。

陈洪泉平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开口。等到吃完晚饭,洗了脸,坐到矮凳上抽了几口烟,这才眼睛看着别处说:“同你有关系,我也没办法。”

“就是。”儿子说:“别让人家背后说你是为了儿子才帮他忙的。”

“那倒没有什么大不了!”陈洪泉有点生气地说:“不靠关系,也要出卖劳动力!他们同你说清楚没有,‘长工’该做到那一年?”

“哎呀,老一套又来了。”儿子不屑地笑着说:“我几时耽搁了家里的事情了?”

陈洪泉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烦,真不想多说,随口指点道:“我是叫你清醒点!”这意思,陈禾生早就明白了,无非是因为朱坤荣在等着他家能不能造三间新屋。而自己却吊儿郎当,去帮朱坤荣挣家业,完全没有自己的算盘。

陈禾生哈哈一笑,针锋相对回答说:“我清醒着呢!”这意思是说,我同金秋完全有力量、而且能够提早完成结婚任务。诸位父老千万不要糊涂,自寻烦恼。

陈洪泉可不懂儿子的意思。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告诉他们,我倒不是怕议论。我倒是有点觉悟了,靠包办办不好事情。一个生产队,我管了十七八年,花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汗水,总是巴望办好的,谁知道会出毛病!包办办不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信仰集体化的人,害了集体化,自己的年纪丢在水里流走,一事无成。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出去做瓦工好得多。现在大家的事大家办,搞责任制,就好了。我这就叫想通。朱坤荣要人家的姑娘做媳妇,谢谢他想到要我做介绍人,这自然是晓得我从前搭救过这寡母幼女,我总算也还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我可不愿让她再被我毁了,让她自己作主吧。”

道理虽简单,但陈洪泉是经过了整整一年半时间痛苦的思索之后才想通了的。世界上难事不算多,真能认识错误却是其中之一。要说不错也难,事实在驳斥你,你的哨子不吹了,出勤却比从前早;你的拳头放松了,把握却比从前牢,算盘不再包打了,完成任务却更好,……事实胜于雄辩,已是无话可说。说落后,陈洪泉是落后了,能干的人开始富起来,一般的人已经跟上去;等到他想通了,时间又错过了那么多,现在朱坤荣他们睁着眼睛看着他,这个领导他们近二十年,几次三番保证社员生活逐年高却高不起来的能干人,现在能不能赶上来?别弄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或者说悲剧呢。

然而,一旦想通了的陈洪泉,觉得自己损失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之后,回过来再想着如何个人发财实在毫无意思了。说真的,这二十年里当干部发财的真有一批呢,别看生产队长官儿小,他想发财,只要心一黑,也早就发了,不至于会穷得年年超支、欠生产队的钱;也不至于使老婆累得不能睡午觉,去捞水草淹死在河浜里,把一个家搞得散散落落,凄凄惶惶了。失去的这一切都不是有钱就能赎回来的。

那么,经过努力,能够读得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呢?也许是想方设法使全队社员尽快地超过像朱坤荣那样先富起来的人吧!是要让朱坤荣们看到集体有力量比他富得更快些吧!

但这又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而且,现实又是多么无情,过去总觉得劳力缺乏,耕作误农时。责任制以后,偏偏劳动力竟有剩余了,包下几亩田不够种,当队长竟也有时间加入公社修建站去重操旧业当瓦工。

这顶好,多几个收入不是小事,儿子眼睁睁望着成家呢。再说,在城里砌房,听到的事情多,他真希望多看看这伟大时代的各个方面啊!



朱坤荣一家,在秋忙之前,是来不及把一百五十担毛竹节枝全部扎成扫帚的。剩下来的,过了秋忙,一时再无人要买,得拖到明年四、五月里才能脱手;别说赚钱,那本钱搁死了,连银行利息也损失掉。尤其吃亏的是,这原料堆放久了,发干发枯,损耗很大,颜色也变灰了,扎成扫帚就不惹看,销不过现货。所以,朱坤荣想尽天法,也要争取在秋忙前全部完工售出,才能赚更多的钱。

所以,朱坤荣全家一定要超额完成任务才行。在生产队里,朱坤荣绝对不赞成生产队长陈洪泉过去那种开早工、磨夜工、大权独揽、说怎样就怎样的做法;可是在家庭里,他却比从前的陈洪泉更霸,无论是老婆儿女,都没有开口的余地,谁要累了不干,他把脸一沉,就骂:“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我死都快死了,创了家当带到那里去,棺材都没得困,都掉给你们的!难道倒是我要靠你们吗,要讨价还价?!”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立秋之后是处暑,处暑匆匆赶白露,晚稻抽穗一崭齐,已经扬花灌浆,等到秋分一交,都含羞低头了。只在这一个月内,就要成熟、收割。扎扫帚的日子已剩下不多了,朱坤荣的毛竹节枝却还剩着一半,虽然不曾有短缺,但大黄狗也会拆烂污,吃不着肉骨头,却常常留几堆屎在捆好的毛竹节枝上,朱坤荣去掮来加工时,便弄得一手脏。他哭笑不得,倒不是怕脏,却怕耽搁时光清洗。他现在不但浪费不起时间,而且最好有人帮忙,可是说也奇怪,社会上的风气,说变就变的,两年以前,私人造屋、运输,要别人帮忙十天八天,只要开口,有的就是人,吃饭不要钱,顶多再供应些烟酒,便当得很,可现在,一切都讲钱,连至亲来帮了一两天忙,也辞谢说什么家里竹子要赶快做成篮,去赶下次集,叫你无法挽留。朱坤荣还算有办法,除了陈禾生自愿义务劳动之外,还有两家曾经请他进山带买毛竹节枝的人,自家扎完了,被央来帮着扎几天,也碍着情面,不好推却。所以,这一阵子,朱坤荣家的作坊,人丁兴旺,十分热闹。看那架势,一天能出一、两百把扫帚,值百多块钱呢。真是太阳东西转一圈,家中长出金银来,说声富就富,容易煞的。

谁知干了几天,金秋姑娘就病倒了,先是说肚痛、头晕,躺了半天,朱坤荣就急了,骂女儿偷懒,这样能富起来吗?赚钞票可不容易,也是打仗哪!你是个共青团员,为什么不学学解放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才是好样儿的。可你不但不肯拚命,连一点苦都吃不来,娇得像个千金小姐,一点点不舒服就躺着不起来,肚痛有什么关系,饿一顿不就好了,还省点粮食呢!至于头晕,更不能算病,扎扫帚的生活是坐在凳子上做的,又不用奔跑,还怕跌筋斗吗!金秋姑娘被骂得气不过,又让亲爱的陈禾生在旁边听见了,特别不受用,一赌气就干开了。没能坚持满两天,就发了高烧,再也爬不起来。赤脚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连来看了两次,就不轻不重地数落朱坤荣夫妇说:“女儿是你们养大的,总是心头一块肉吧,多顾惜些!钞票好虽好,究竟还是人要紧,年纪轻轻做败了身体,要苦一世呢,不要害了她啊!”朱坤荣这才不再咒骂;但心里总是不快活,觉得生病也该看个黄道吉日,早不病,迟不病,偏偏要在这紧要当口病,似乎居心同做爹的他过不去。换个情况,倘使她嫁了,自己当家过小日子,就未见得有点小毛小病就安心躺下来。说来说去无非是要啃爹娘的老骨头罢了。加上陈禾生又乘此机会,时常跑进女儿闺房去献殷勤,不但浪工费时,而且也容易出纰漏,惹得朱坤荣更加烦躁。有一次陈禾生进房看金秋,似乎待得长久了一点,他就心神不定,禁不住要跑去监视。他一进去,分明看到陈禾生的右手迅速从女儿的额头上缩回来,气得他的脸紫不紫,黑不黑,像刚同讨命的小鬼打了一架,好不容易才把口气转过来。大概陈禾生也有点难为情了,当天直到夜工结束,不曾再进金秋的房门。

可是,等到半夜里,朱坤荣出门查看堆放在外面的毛竹节枝,转过山墙,就听见后包檐有切切的细语声,还有一股煮熟了的鸡蛋香味,赶忙抢过去看,黑暗中呼地跳出只畜牲扑他来。他吓呆了,等到弄清是大黄狗,听到脚步声早就跑远了。不用说,是陈禾生送好吃的给金秋补身体来了。这“小贼胚”,要不是金秋房间的窗子上装了铁栏杆,什么事干不出来!想着这点也叫人出一身虚汗呢。……因此,扎扫帚的进度就明显地放慢了。

最可怜的是三年级小学生朱金顶,一个暑假不曾捞到一个玩得痛快的日子。现在早已开学了,可还不得安生。每天天不亮就被朱坤荣从帐窝里拉出来,要勒完一捆毛竹节枝的竹叶才允许吃早饭上学去。下午放学回来,又要陪着大人劳作到深更半夜才能去睡觉,两眼熬得红通通,头脑敲得昏冬冬,跌跌撞撞跑到学校,上课一坐定,眼睛就直闭,忍不住就伏在台上呼呼大睡,老师喊也喊不醒,推也推不醒;摸摸他的额头,又不发热。好容易把他弄醒了,问他为什么这样贪睡,他把嘴巴张了几张,不知是有口难言,还是不屑回答,没有发出声音来,脑袋一歪,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老师拿他没有办法。

如此三天,老师断定他有毛病,等他来了,就赶他回去叫爹娘同到医院去看看。他死也不肯,定要挨在学校里,表现出对学校高度的热爱。可是一坐上位置,又很快就睡着了。在他看来,这里作为休息场所实在太好了,连爹娘也管不着。老师毕竟好说话,不会像爹一样穷凶极恶动手打人,顶多不过批评几句而已,况且他又不影响别人,元妨大局。老师有那么多学生要管,不会花许多工夫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容易混过去。如此,他后来干脆连书包都不带了,反正学校就是他的床,还带那干什么呢。

大约过了近两个星期,老师才了解到真相。一天下午,就陪同金顶回家,访问朱坤荣。劝他要关心孩子的学习和健康。这时的朱坤荣,又早把文化知识丢在九霄云外,他算算自己每月的收入,比一般教师职员强多了。文化还是无啥用处,花本钱上学还是不合算。老师来的时候,他正盼着金顶回来劳作,现在老师劝他,他心里不耐烦,嘴里却满口应承下来,赶快把老师支走。回头就把金顶打了一顿屁股,说他装死腔,要抽掉他的懒筋。逼着他马上勒竹叶。然后就叽哩咕噜骂老师,说教师不识时务,多管闲事,他朱坤荣的儿子何在乎“学”什么“习”!文化值几钱一斤?就算学到同你老师一样,也当老师了,又有什么了不起。一不掌权,二不经手货物钱财,开后门都没得本钱。说到底无非是陪小孩儿玩一世,到死还是个老师。真是当了老师到老死,没有出头的一天,还有哪个瞧得起!记得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大家舍不得粮食喂狗,狗倒是少了,一时找也找不到,可是老师算什么,一喊就有一大群。到了“文化大革命”,有的老师挂着牌子。双脚双手在地上爬,完全狗化了;又不如真种狗神气。比如张青青家那只大黄狗的娘,就曾几次咬伤过那些企图狗化者。

可怜那老师就这么被牵丝攀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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