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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与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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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用各种方式去接近庭院里那株老桑树,爬上去、骑在大分权上,用绳子兜着胸部、吊在树上打秋千,来一个倒立、身子贴紧树干,三个人叠罗汉、最上面一位采桑叶,爬到屋顶、用竹竿敲打树冠,从树上挂下箩筐、自己坐到筐里……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旁边有人拍照、录像,这个行为艺术的题目是《与蚕的食物发生关系》。又比如在那创作棚里排演先锋戏剧,剧本由某人刚在电脑上敲出提纲,导演便立即发动在场的人一起参与排演,参演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即兴发挥,有一回她和阿铿,还有另外三个人,头上都被套上麻袋,表演蛆虫的“优美律动”。她跟阿铿争论:“至少,这样的参与可以提高我们的艺术悟性!”阿铿说:“这样的悟性是一种奢侈。市场不接纳这样的东西。他们搞得比城里小剧场的演出还曲高和寡。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了,我也许会再来参与这一套。但是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进入市场,必须赶快出名。生命脆弱,青春短暂,时不待人。你知道古人说过:年光惯会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她就拍着手笑:“咦,你最后这几句,不都是在罗须那儿学来的吗?”阿铿还是说:“谢谢他们,但是,够了,我不想再去罗须那儿了。”
前些时,罗须问起阿铿,她就把阿铿的想法告诉了罗须,替阿铿解释说:“他有自己的追求……”罗须说:“当然。生命是在追求里消耗。只是各人所追求的方向不同罢了。是呀,人除了欲望、行动,还有什么呢?思想源于直觉。直觉出现,不想下去也罢,你就判断、行动……”当时她吃不透那话的意蕴,可是,在经历了香都饭店事件以后,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忽然接到了罗须“来来来”的召唤,她的直觉是,这正是她此刻所需要的!
她告诉罗须马上过去。关闭电话,她让司机改去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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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绝对不能用腰带,只能用吊带系稳裤子的胖子,剃着个板寸头,坐在电脑台前兴奋地喊:“又有那个夏景志贴到网里的新消息……咱们再从新来过!”他就是剧作家兼导演豁豁。
他不是
“京漂”,供职于某专业剧团,热心小剧场创作,但他的艺术追求走得实在太远,以至还没有任何一个创作设想被允许公开演出。
他就总跑到罗须这里,在罗须的私人创作棚里面,拉些也是来玩的客人加入到他的戏剧实验里。
豁豁最近宣扬
“复制现场”的戏剧理论。他能根据报纸上的一条社会新闻,立即着手排演那新闻里的某个或数个
“现场”。有人责问过他:“你这不就是活报剧吗?”他便侃侃而谈:“活报剧不是艺术,是宣传。我的复制现场,没有先行的主题,也没有要参与者受某种道德训诫的目的。发生过的事态,流动的生命体验,实际是不可复制的,因此我们复制现场,还原生命的瞬间感受,是很悲壮的一种行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戏剧艺术的生命力所在。我的戏往往不要纯粹的观众,每一位参与者都既观看,也表演。我所谓的复制,绝非活报剧那样的脸谱化图解。参与者只要心中有大悲悯,能启动生命脆弱、身不由己的意识,便可以用自己觉得恰切的任何方式来诠释事件与人物……”一个小时以前,从接到关于香都饭店刺杀事件消息的头一个电话开始,他就在即兴编导、安排复制了。
一位对他那戏剧理论心有灵犀的男
“京漂”,就以一段即兴舞蹈,以及裹着被单扑到地上久久蠕动的方式,
“复制”了
“中国的汤姆·克鲁斯”被刺的
“事实”与
“濒死感受”。后来从互联网上看到了第一篇报道,提及凶手被疑为两个受雇的男子,并传闻事出于有人与受害者争抢那一角色,豁豁就又立即编出了更多的戏,在场的男男女女就在他指导下纷纷投入了
“复制”,他自己也用一把折扇在指间翻动,说是在复制
“雇凶者的心情”。罗须对于来他那里玩艺术的人们,总是一欢迎二绝不干预三自己并不一定参加。
他给她打电话时,并没在意豁豁搞的那些把戏究竟在复制一个什么事件。
他出出进进忙些自己的事。他忽然想到了她,从直觉上觉得应该把她叫来聚聚。
她回复罗须马上来。偏这时豁豁从网上看到最新报道,从中得知了香都饭店惨案更精确的信息:具体作案地点是女洗手间,一位女士从马桶间里推门冲出,被趴伏的受害者绊倒,那女士叫什么,经讯问后已从公安局出来,衣衫上还留有受害者血迹,等等。
豁豁的复制激情更加高涨。在他编导下,有人搬来箩筐充当恭桶,有两个人挺直身子充当门扇,有一个女
“京漂”则扮演她,在一系列形体动作之后,那复制她的姑娘撑开一把红伞,以晃动那把红伞来复制她身有别人血迹时的潜意识,豁豁本人则吟诵一首刚写出的诗,说是复制上帝俯瞰现场时的心情……罗须那时走回他的创作棚,听见那复制剧里几次出现她的名字,过去问豁豁怎么回事。
豁豁说是信息来自互联网,罗须就去电脑前看,看完了就直奔村口去等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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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须带她从后门直接进入了罗须的卧室。那扇门那间屋子罗须一般是不对外公开的。
屋子的窗户都遮着从屋顶垂到地面的大帷幔,白天也需要开灯照明。那是罗须的一种怪癖。
一进去她就觉得鼻腔里袭进浓浓的气息。那是被存储在屋子里的男人体臭。
这股气息在那特定的生命处境,特别是心理状态下,给了她一种意外的满足。
她忽然觉得,她所急切地需要的,正是来自男性阳刚之气的庇护,而在这个隐秘的空间,罗须恰能充当庇护她的神祇。
她的父母在她五岁时离婚,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她的生命发育期里不仅没有可以亲近的父亲,也没有叔叔、兄弟,甚至没有舅舅——母亲也是独生女。
就在身旁的罗须,此刻集父亲、兄长、男友、丈夫、情夫,所有能给她庇护的雄性角色于一体,仿佛一根柔弱的藤萝,她扑到罗须身上,簌簌抖动,越箍越紧,希图作为大树的罗须那刚硬的躯体输入给她最充分的安全感……罗须以回抱与抚摩呼应她。
罗须知道,正如男性在失败与恐惧的沮丧中会以自慰来缓解焦虑一样,女性在同样的心理状态下会有同样的生命本能爆发……可是,罗须估计,她的恐惧还只是停留在已发生过的事态上,她还没有意识到,更恐怖的事态正在衍生。
罗须拍打着她的脊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以便帮助她度过这一次生命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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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志被礼貌而坚决地请出了公安局。带着便携式电脑,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因特网真是个好东西。他发给网站的消息,网站很及时地给他贴到网上,即使网站头头为了谨慎,对他有的报道有所删改、修正,他还有自己的个人主页,在那上头他不仅完整地陈列出“刚出炉的烧饼”,还附有简单而俏皮的评论,免费供人下载,再加上他时不时地给一些朋友发送“伊妹儿”,这样,他对香都饭店刺杀案的直击而又及时的报道,肯定使他在传媒界的名声暴涨,说不定,更大的传媒,会以很高的出价,把他挖走!咦,人生难得是机遇,怎么等了那么久的机遇,今天竟从天而降?啊,啊,《客从天降》,这部戏的名字里,就埋伏着谶语!
手机响起来,他就便坐到人行道大杨树下的长椅上,接那个电话。来电话的人也是埋怨他改了手机号码不及时通知,说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算打听出了他新手机的号码。他听了很得意,说:“纳米时代嘛!”究竟什么是“纳米”,他也还不甚清楚,但这样说心里实在痛快。他原来那个手机,连汉显都没有,现在网站给配备的,不仅有汉显记事功能,而且小而薄,奶黄色,地道的掌中宝,带来的,迄今为止,全是好消息!
打电话来的,是查锰。查锰是“京漂”里的另一类——做书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个体书商”。查锰单刀直入,问他“先付一万干不干?”他一听就知道是要赶着制作一本尽快上市的,关于香都饭店惨案的书,一万怎么能干?他还没把不干的话说出口,查锰就紧接着告诉他,不是要出一本由他那些报道构成的书,而是要立刻推出一本“纪实推理侦探小说”,已另请了四个人捉刀赶写,但欢迎他参加撰写“纪实”部分,即第一部分,只需要两万字。他心里还在掂掇犹豫,查锰那边已经这样说了:“你不愿意拉倒。跟你说吧,这书抢出来一开印,那就跟印钞票一样!到时候咱们再分红!你听我这书名有多现成:《刺客从天降》!不过,他妈的,你别马上嚷嚷出去!”他知道查锰的厉害,香都惨案才发生了几个小时,查锰手里的那几个捉刀人肯定已经在“推理侦探”,并且已经就要“真相大白于天下”了,这本书他至多七天乃至三天就能出手,满书摊上亮相。略想了想,他就说:“行。你先给我一万现金。书一上市你再给两万,别耍赖!他们再写得好,我是源头!”查锰于是约他马上到曼陀罗咖啡厅见面。
想到顶多半小时以后,自己就能拿到一万现金——就算以后再拿不到钱,也是两个字一块钱的稿费标准了,如今多少著名作家,稿费、版税都远到不了这个数目,甚至只有这个标准的十分之一——哈哈,他那“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劲头更浓酽了。
忽然,他觉得有阴影罩住了自己。仿佛一朵黑云落到了他身上。他一抬头,发现身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戴着前檐特别阔大的旅游帽,帽子压到眉毛上,脸庞模样看不真。他本能地要站起来,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右肩膀,一偏头,他身后有另一个人,跟身前那个人一样,很魁梧,也戴着同样的帽子,脸庞也看不清。他顿时感到有一桶冰水扣到了头上,刚才的欢欣烟消云散。
他在惶恐中听见身前那个人很和蔼地问:“女厕所里那个娘儿们,她住哪儿?告诉我地址。”
他心里立刻明白,嘴里却说:“什么女厕所?谁?我不知道……”
那从后面按住他肩膀的手给他施加了压力,仿佛有个秤砣就要嵌进肩膀肉里。
“你不想说,是不是?”口气还是非常舒缓。
“不是。我真不知道。我没去过。我们光是通过电话。”
“那就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
他说了。
“这是住处的?手机呢?”
“我,我记不真……”
“查!”口气不客气起来。肩膀上更沉重了。
他就从手机储备信息里查。查出来报出那号码。
“地址!”
他查地址。忽然那两个人在一瞬间离开了。他觉得像一个怪诞的梦境。
马路上他所在这一侧,巡警的吉普车缓速开了过来,又开了过去。
要不要跑过去,招手报告?他有去的念头,身子却像烂泥般瘫在长椅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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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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