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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子夫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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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上的小花棍!多像一个真正的女子寄宿学校的学生,在我们照管下进行晚间的娱乐活动。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伊弗便伴送我们回家,菊子传在我的胳臂上,像筋疲力尽的孩子一样喘着粗气,每走一步都停一停。
到了上面,伊弗便向我们告别,握握菊子的手,然后再一次沿着通往码头和船只的山坡下山,在一条舢板里渡过停泊场,返回胜利号。
我们借助一个暗环打开花园的门,梅子太太的盆花,排列在暗处,散发着夜间特有的甜香,我们在月光或星光照耀下穿过花园,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时间太晚,——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我们回来时便发现所有的壁板都被细心的糖先生拉上关严(为防小偷),我们的套房像真正的欧式房间一样上了锁。
在如此这般封闭起来的屋子里,有一股麝香和莲花香相混合的异味,一种在日本、在黄|色人种中常有的异味,这气味从地下或陈旧的壁板中冒出来,几乎是一种野兽的臭味。为我们睡觉而安放的暗蓝色薄纱蚊帐,像一袭神秘的遮篷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镀金的菩萨总是在他的长明灯前微笑。一只在我们家呆惯了的尺蛾,白天贴在天花板上睡大觉,此刻就在神灵的鼻子底下,围着两个又小、又细的火焰盘旋。一只从花园里爬进来的大蜘蛛,爪子呈星形,正贴在墙上打瞌睡。——不能弄死它,因为这是晚上。“嗬!”菊子恼火地说,一面用手指把它指给我看。快,把赶虫子的扇子拿来,把它赶出去……
我们周围,万籁俱寂,几乎令人心酸。城里的全部快乐喧哗和少女们的全部欢笑刚刚结束,立刻是乡间的岑寂,沉睡着的村庄的岑寂……
二十六
每晚入夜时分,日本家家户户都响起一片拉、关壁板的声音,这是日本国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之一。在惠宠的花园上空,从邻居的房子里,接二连三地传来这种声音,或高或低,或近或远。
恰恰在我们楼下,梅子太太那儿的壁板滑动不灵,吱嘎作响,在用旧了的槽里发出噪音。
我们的壁板滑动时声音也很刺耳,因为古老的小屋音响效果极好,为了把我们所居住的敞厅模样的屋子全关上,至少要让壁板在长长的滑稽里跑动二十次。一般情况下,是菊子承担这份很费劲的家务劳动,她经常被夹住手指,她那从未为生活操劳的小手,于起活来不那么灵巧。
之后,便是晚间的梳妆。她颇为娴雅地脱下白天的衣袍,换上一件比较朴素的蓝布便袍,同样的宽袖,同样的款式,只是拖据短了些,在腰间,她系了一根颜色相配的细纱腰带。
高高的发髻是不容破坏的,除了那些发誓,别的无可挑剔。发髻拔下来,放进我们身边的一个漆盒里。
接着,拿起一只小小的银烟牛,入睡之前必须抽上一斗烟,这是我最不耐烦的一件事,然而还得容忍。
菊子像吉卜赛人一样,盘腿坐在一只红木制的方匣子面前,匣里装着一只盛烟草的小罐,一个小小的瓷火炉和点燃的炭,还有一个竹制的小孟,用来装烟灰和吐痰。(楼下,梅子太太的烟匣,别处,所有日本男人和所有日本女人的烟匣,全都差不多,里面是同样的一些东西,按同样的方式置放着。到处,无论贫富,这种东西都在房间当中散放于地。)
用“烟斗”一词代表这个东西实在太平淡、特别是太粗大了。这是一根细细的银质直管,顶端是一个极小的容器,在那里面只能放进一小撮切得比丝线还细的黄|色烟丝。
两口,最多三口,刚刚几秒钟,一斗烟就吸完了。接着,嘭,嘭,嘭,嘭,拿烟管在烟匣边上使劲敲,使那老不肯出来的烟灰落下来。这种敲击声,到处可以听见,在每所房子里,白天、黑夜的任何时辰,像猴子的抓挠一样又古怪又急促,在日本,这恰是人类生活中最富特征性的声音……
“阿那达,诺米玛塞!(你也抽两口吧!)”菊子说。
她重新装满这可恶的烟斗,恭恭敬敬把银烟管递到我嘴边。出于礼貌,我不敢拒绝,但这烟太呛人,让人讨厌……
此刻,在深蓝色的蚊帐里躺下之前,我还要再打开两扇壁板,一扇在那条偏僻的小径一边,另一扇朝向花园平台,这样,夜间的空气就可以在我们上面流通,只是有给我们送来其他在夜游的金龟子或其他到处乱闯的尺蛾的危险。
我们的房子,全是用薄薄的旧木板筑成,夜里振颤得像一把于透了的大提琴,最轻微的响动在这儿都会扩大,走样,变得令人不安。阳台上,挂着两把小小的伊奥利亚竖琴,最轻微的一阵风都会使它们像玻璃片相撞般叮咚作响,犹如小溪悦耳的潺潺流水声。外面,直至最远处,蝉儿继续演唱它们那永无穷尽的大型乐曲;在我们上面,黑色的屋顶上,可以听见猫、老鼠和猫头鹰像女巫们跳加洛普舞一样,正进行着殊死战斗……
……再晚一点,夜间最后几小时,一股更凉的风,带着凌晨的寒意,从海上,从深深的停泊场吹来,一直吹到山上我们这里,菊子就会悄悄地去关上我所拉开的壁板。
从前,她至少会三次起床抽烟:她以猫儿的姿态打呵欠,伸懒腰,朝各个方向伸展她琥珀色的胳臂和优美的小手,然后,果断地坐起来,发出孩童睡醒时怪可爱的哼哼声。接着,她钻出纱罗帐子,给她的小烟斗装上烟丝,吸上两三口这呛人且令人讨厌的东西。
然后,嘭、嘭、嘭、嘭,为例烟灰在匣子上敲击。夜里的音响效果,使声音变得很响,在劫难逃地惊醒了梅子太太。于是梅子太太也想抽口烟,她绝对是从楼上的声音得到了启示,便在楼下以嘭、嘭、嘭、嘭作回答,完全一样,如回声般无法避免,令人恼火。
二十七
晨曲比较愉快:公鸡打鸣声,邻居拉开壁板的声音,还有几个水果贩子怪腔怪调的叫卖声,一大早就在郊区上空滑过。为迎接白昼重新到来,蝉儿们似乎唱得更欢了。
尤其是,楼下梅子太太冗长的祈祷声,透过楼板传来,像梦游人的哼哼一般单调,如喷泉的声音一般规则,且催人入睡。祈祷至少延续三刻钟,带鼻音的、急促的高音,滔滔不绝地念叨着。不时地,当疲倦的神灵不再注意倾听,祈祷中便伴有清脆的击掌声,或者是以曼德拉草根制作的两个圆盘组成的某种响板发出的尖音。这是祈祷语流的暂时中断,随即又滔滔不绝,像老山羊撒欢时咩咩叫一样,不断发出颤音……
“圣书云,净过手足,便祈求伟大的神灵天照大神①——他是日本帝国至高无上的君王——保佑,祈求所有衍生于他的已故帝王的亡灵保佑,然后祈求他们个人的所有祖先——直至年代最久远的一代祖先的亡灵,
①天照大神即大阳神,是日本的众神之王,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宙斯。祈求空气和大海的神灵、隐蔽、不洁之处的神灵、故乡墓地的神灵……等等……等等……”
“我尊敬您,恳求您,”梅子太太唱道,“啊!天照大神,至高无上的君王,望您永远保佑您的臣民,他们随时准备献身祖国。请允许我变得如您一样圣洁,求您从我灵魂中扫清阴暗的念头。我卑怯懦弱,易犯罪过,望驱除我的怯懦和罪孽,犹如北风把尘土带往大海。望洗净我的污点,犹如在贺茂川水里洗去龌龊。求您使我变成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您的光芒普照大地,立即使大地明亮,我的幸福仰仗于您,对此我深信不疑。求您保佑我们全家身体健康,尤其是我的健康,啊,天照大神!我只尊敬和热爱您……等等,等等。”
接着,是所有的帝王,所有的神灵和祖先的无穷无尽的名单。
梅子太太以她老妇人发颤的假声唱出这一切,快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却无一遗漏。
这祈祷听上去很古怪,到末了,不再像是人的吟唱,而像一连串巫魔的咒语流泻而出,从一个取之不尽的滚筒上源源不竭地放出来,以便在空中展翅飞翔。这诗词的离奇和念咒的持久,终于在我尚未睡醒的脑袋里,留下了宗教的印记。
每天我都在这种敬神的连祷声中苏醒,夏天的早晨绝妙的音响环境中,这声音就在我下面振颤,这时我们的守夜灯已在微笑着的佛像前熄灭,永恒的太阳刚刚升起,已经可以透过壁板上的小洞依稀看见,光线射进我们黑暗的居室和深蓝色的纱罗蚊帐,好像一支支长长的金箭。
这时辰必须起床了,沿着草上缀满露珠的小径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山奔往海边,回到我们的船上。
唉!往日,是穆斯林的报时者将我惊醒,在冬季阴沉的早晨,在那被埋葬的大斯坦布尔……
二十八
菊子知道我们的婚姻不会持久,所以带来的行李不多。
她把她的袍子和美丽的腰带放进一些小小的壁橱,壁橱隐藏在我们套房的一面墙背后(北面的墙,是四面墙中惟一不可拆卸的),橱门便是一些白纸壁板,里面的格子和搁架,用精工细作的本板制成,安装的方式过分用心,过分巧妙,叫人担心里面有夹层,担心有玩恶作剧的机关。人们很不放心地把东西放进去,模模糊糊感到这些柜子会自动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在菊子的衣物中,我最喜欢瞧的,是她装信件和纪念品的盒子。这盒子用白铁做成,英国制造,盖子上有彩色图画,是伦敦附近一个工厂的产品。自然,作为异国艺术品,作为小摆设,较之她所有的其他小盒子,漆盒或镶嵌盒,菊子更喜欢它。我们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个姑娘家写信所需的全部用具:中国墨汁、毛笔、裁成长条的、极薄的灰色纸、式样古怪的信封,人们把纸折叠三十来次以后,放进信封里,信封上还饰有风景、鱼、蟹或鸟。
盒子里那些寄给她的信上,我能认出代表她的名字的两个字:Kikou-San(菊子小姐)。我一问起这些信,她就以正经女人的神态,用日语回答:
“亲爱的,这是我的女友们的来信。”
“啊!菊子的这些女友,她们有何等样的小脸呀!在这个盒子里,有她们的肖像。她们的照片贴在名片上,背后还有上野的署名,他是长崎的著名摄影师:这些小人儿被塑造成扇面风景上的优雅形象,当人们把她们的后颈安置在椅子靠背上,对她们说“不要动!”时,她们便竭力保持摆出来的姿势。
读这些女友的来信让我感到十分有趣,特别是我的阿妹给她们的回信……
二十九
今晚雷雨大作,夜色浓重,连天漫地一片黑。约摸十点钟光景,我们从一家常去的时髦茶舍归来,伊弗、菊子和我,走到大街上那个熟悉的拐角,那个由此必须离开城市的灯光和喧嚣,走上漆黑的阶梯——通向我们家、通向修善寺的陡直小径的转折处。
开始上山之前,先得在那儿,在一位名叫阿清的老商贩那儿买一盏提灯,我们是她的老主顾。对这些千篇一律画着夜蛾和蝙蝠的纸灯笼,我们消费数量之大简直闻所未闻。在铺子的天花板上,成串地挂着许许多多的灯笼,老太太看见我们走来,便登上一张桌子去摘取。灰色和红色是我们习惯的颜色,阿清太太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不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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