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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声文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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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幸亏大黄狗学过武术,脚疾眼快,一纵身躲闪过了;否则早就被剥了皮。吃了肉。还有几次,大黄狗匆匆和朱坤荣在路上扑面而过,竟闻出他身上有一股极其可怕的味道,那分明是大黄狗的同胞们被他杀掉吃了,肚子里透出那狗肉的发酵味来。看这有多残酷,简直胜过刽子手。从此,大黄狗见了他又恨又怕,屙屎也离他三个麦垅头。但奇怪的是,最近一阵,这朱坤荣似乎也信了佛,发善心了。只要看见大黄狗走来。就像弥勒佛一样眯着眼睛、嘻开阔嘴献媚地笑,还发出一串啧啧啧的声音,引诱大黄狗靠近他。有几次甚至倒了大半碗白米饭在阶沿石上,招呼它就餐。大黄狗始终弄不懂朱坤荣为什么会表现这种高姿态,认为内里必有阴谋,所以总乜着眼睛,侧身走开,不敢造次。

其实,朱坤荣倒真是一片好心。他同大黄狗本来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过去是穷急了,不但养不起狗,甚至还不得不偷偷摸摸杀来打牙祭。扪心自问,难免内疚。特别是现在,朱坤荣很需要狗的帮助(天哪,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然就会有过分的热情。他买了一百五十担毛竹节枝,家里堆不下,堆在山墙边,这可不能锁在保险箱里,若有人打主意,背走三捆四捆,挑走一担两担,是极容易的事。这类小偷小摸的事情,报案都不够条件,睁着眼睛吃了亏都没得话好说。朱坤荣的心事可担得重呢。老话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眼睛一霎,老鸡婆就会变鸭。”朱坤荣尽管提高警惕,还是怕打呵欠被割了舌头。所以他想起狗来了,能有一只看家狗,夜里帮帮忙,一有动静就汪汪叫几声,把贼吓走;那么,他睡觉会落(目忽)得多,免得困着了也心惊肉跳。

但是,狗也不是要有就有的,“文化大革命”里,狗种都快吃光了,一时竟无觅处。张青青家的那只大黄狗,是陈家村上独一无二的幸存者,大难未死,劫后余生,真还是个宝贝呢。但这东西是讲义气的,你不待它好,它就不理你。朱坤荣过去虐待了它,现在陪礼道歉还找不到共同的语言。

怎样打开这个僵局,朱坤荣确实动了一阵子脑筋。他果然不愧为万物之灵,轻而易举就想出了一个绝招。他把后墙根供猫进出的小洞,增设两道铁窗,外商是固定的,内窗可以开阖,朱坤荣就在这两窗之间,经常放几块骨头或其他荤腥。哈,陈龙宝埋在黄土中的兔子骨,大黄狗能够唤味而来,那么,朱坤荣家的墙洞仓库,难道还会不被发现吗!天可怜见,大黄狗果然上钩了,它闻着味道,看到食物,就是无法到嘴。于是,有许多时间,它在这里兜圈子,不忍离去,或徘徊,或低吟,或怒扑,或长叹,几经挫折之后,则瞪目长坐,俨然像个伟大的哲学家在思考。朱坤荣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目的。大黄狗做了许多义务工,还不懂是什么回事。应着“掉了脑袋还不知是怎么掉的”这句话。朱坤荣自然不计较它有没有觉悟,只要它“身在曹营”就管用。



大伏天,稻田烤了苗,田间管理刚告一段落,朱坤荣就赶到百里外的山区去买回来两大船毛竹节枝。从那以后,全家就日夜忙碌,吃饭大小便都要算算时间。真正于得白天流汗,晚上流血(蚊虫咬),全不顾惜。朱坤荣的小儿子金顶,被爹管得没法脱身,跟着做辅助工——将竹叶从竹枝上勒下来。“管制”起来了,完全没有自由。先是手上起了泡,然后破了皮,碰着就痛,眼泪流出来洗脸,朱坤荣不但不让休息,反而骂他“没得出息”,教训道:“你当饭是容易吃的吗?一个人不肯吃苦,将来能做什么?做贼!”就凭这个理,不许儿子讨价还价,强迫他负了伤也要坚持下去。

晚上,别人家的孩子坐在门板上乘凉、吃瓜、猜谜语,金顶却跟着全家在门口露天地里苦干。因为这儿风凉。有月亮的晚上,连灯都不点。董火虫到处飞,闪着一明一暗的微光。金顶真羡慕它的自在劲儿,心里便计算着还有几天才开学,自己也就可以飞开了。

金顶听见小伙伴们又在唱起了那只老掉了牙的儿歌:

萤火虫,夜夜红;

阿公挑担卖胡葱,

阿婆沿门做裁缝,

儿子、媳妇种租田,

还要出门做短工;

四时八节无空闲,

一年到头还是穷。

金顶却不肯唱了,他抱怨小朋友不懂事。他想:“哼,你们也来尝尝这‘无空闲’的味道!”

可是,朱坤荣愈是辛苦,劲道却愈足。他主持着这个一家五口(其余三人是老婆、大儿金发、女儿金秋)组成的家庭工场,心里高兴得很。他就是在“四时八节无空闲,一年到头还是穷”的家庭里长大的。从小披一块、挂一块,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衫;有一顿,没一顿,没有吃过一餐像样的饮食。冷冷热热,稀稀汤汤,似乎谁也没把他那条小性命当一回事。可是偏偏穷人命大,他苦苦拉拉,跌跌爬爬,像条小狗似的无毛无病地长大了。而且,祖祖辈辈数他运气好,才过十六就进入了新社会。三五年之间,大展鸿图,确实翻了个身。凭他精神、勤劳又吃得来苦的习性,本来很快就可以富裕起来。但是忽然竟被捆住了手脚,连陈家村上这扎扫帚的传统副业(而且是农业生产上必须用到的工具)都被一刀砍掉了。从那以后,朱坤荣想了许多年,盼了许多年,心都想酸了,眼都望穿了。想想,望望,熬不住了,也曾经大着胆子冒险去碰,鸡蛋碰石头,碰碎一次又一次,真要有“过了十八年又是一个好汉”的气魄!难哪,实在难!金山银山不许你靠边,困在米屯上白白饿肚子;只许穷,越穷越光荣!就这样挨着挨着,一直到心枯了,眼干了,朱坤荣自认不久就要做棺材里的馅心,不敢再存希望了。而希望,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现实。打开金山银山的钥匙,拿在自己的手里了,朱坤荣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精神振奋呢!如果他懂得文艺,一定也会说出“生命之树常青”之类的话。

他一下子变得年轻了,他干得好厉害哪,就像战士冲锋!

原来四十八岁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哪?!他长久把自己忘记了,现在像第一次发现那样惊异。

只要田间劳动一结束,朱坤荣就坐在矮板凳上干起来。毛竹节枝和铁丝在他的手里灵活地翻滚,发出轧轧的声音,好像要被捏出油来。扎成的扫帚,像是模子里压出来般坚实。朱坤荣不知不觉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手臂上的肌肉像青蛙般跳动,他的心情是多么舒畅呀!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过几十年,错过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好不容易总算盼来了好时光,再也不能让它白白溜走。朱坤荣有了自信心,他知道自己能创造更多的财富,懂得生命的价值,他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子子孙孙传下去,晓得曾经有过他这样一个创业的祖宗。

颠颠倒倒的日子终算过完了吧,朱坤荣是个开朗的人,现在回想起来,痛苦的感觉已多半淡去,被坚持过来(或者说‘熬过来’)的自豪感代替了。他想着想着就开心地发笑,笑那些曾经斗他、批他、罚他的人,笑那些声称他迟早要犯法吃官司的人,……

唉,究竟是在干什么呀,大家都一个劲儿同自己过不去,一个劲儿闹穷,一个劲儿同自己人撕破脸……就连生产队长陈洪泉,这个同朱坤荣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兄弟,拖鼻涕朋友,居然也翻脸无情,实在叫人伤心。当然,做了干部,也有难处,不能全怪他。但是能够通融的地方不通融,就是他的刻薄了。那一年,朱坤荣织了三百双芦花靴,大队书记下命令没收,归生产队,斩断资本主义尾巴。好,命令应该服从,表面上可以这样做,但过后就应该私底下还给我。因为你对我是完全清楚的,这一切都是我起半夜、磨黄昏。苦熬出来的劳动果实。可是不但不归还,连成本也充公了。还有……还有那整整七个月不许我离开生产队,哼!现在呢?究竟是谁做错了!如果你错了,为什么不检讨?如果我错了,为什么你也走了这条路?当然,你愿意走就公开走吧,为什么又遮遮掩掩?上趟我进山买货,你请我带些原料;可以嘛,君子不念旧恶。但你自己不出面,派儿子禾生来同我商量,这是什么意思?别说年龄、辈分、在家庭里的地位都不相称,不宜交谈这类金钱往来的大事,何况这小子在“勾引”金秋,……(口扎),挖劳动力,这缺德!

事情没成功,这不能怪他朱坤荣,是陈洪泉不对。



陈禾生在“勾引”朱金秋吗?是的。

这也很自然,他们同是一年生的,同在一个村上,从小在一起长大,他们彼此都很熟很熟,如果他们爱上了,那有什么奇怪呢。说真的,倒是因为太熟悉了,早就习惯得像兄弟姐妹一样,所以好久不曾想到他们之间竟还要恋爱,因为这从小建立起来的亲密、纯正的友谊,常常使异性的吸引力失去光彩。他们总是很信任,很亲爱,总是心贴着心,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曾发生过疑虑或尴尬。直到一年前,有一次晚上看电影,回来路上,该死的小金顶竟发生了一次超龄求知欲。

看电影回来,一路都是人,金秋、禾生、金顶就在这个列队里。大家看了电影,自然会有感想;三人一群,四人一排,各说各的。禾生同金秋也在谈。金顶忽然问道:“他们吃的什么呀?”

“谁吃什么了?”

“电影里的那个国均。”

“那个男主角吗?”

“对”

“他没有吃什么。”

“吃的,你们怎么没看见!”

“我没看见,他吃什么了?”金秋奇怪极了。

“那么,为什么他和那个女的两张嘴合在一起呢?”

“别瞎说,你懂什么!”禾生连忙说。

“你才不懂呢,看见了还说他们没有吃什么。不吃什么为什么嘴对嘴?你懂你就说出来!——嗜,说不出吧!还骗我懂呢。”

他们果然“不懂”。剩下的一段路,竟都不再开口了。

明天早晨,禾生上码头挑水,碰着金秋洗好了衣服往回走。

按理金秋就会说禾生起晏了,但是今天竟不曾说。有那么很少几秒钟,两人自然而然面对面停滞了一下,互相看到对方的眼珠悠悠地转一圈,然后眼光溜到旁边去,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看,就擦身走过了。

不必再说了,该死的金顶,全是他惹出来的!

从那以后,他们就担了心事,知道两家老人有疙瘩,不大容易称心如意地结合。陈禾生很想讨这位未来丈人的欢心,他知道朱坤荣喜欢能干、俭朴、吃得来苦的人,这些陈禾生自认还够格。也许朱坤荣还不曾看出他的精明处,他倒是摸着了朱坤荣有些贪多算小的弱点,他随时都在找机会扮演“努力为你服务”的角色,尽可能让朱坤荣接受他这无偿的劳动。应该说,小伙子做得相当成功。

陈禾生估计也没错,朱坤荣对他的德性倒并无异议,但一听到有那么回事,就别扭了,恼火了,闷着一肚子不快。但又不肯发作。孩子是自己从小看他长大的,而且长在自己身边,就在他爹狗屁倒灶同自己闹矛盾的时候,也没有影响孩子之间的来往。他也不曾对他有另外的看法。现在自然不便对他说什么了。他只有生陈洪泉的气,从前亏待了自己,如今又坏着心计来讨朱家门上的便宜。女儿养到这么大,正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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