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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8点，百人剧院里坐的满满当当。
　　　　有本学院的师生，也有社会上的观众，也有部分媒体朋友。
　　　　观众进场后，侯克名上台主持，念了开场白，就开始播放影片。
　　　　开篇让苏蓬直点头，人物关系和人物性格交代得很清楚，流畅而不生硬。
　　　　影片继续放映，程玉安坐在第一排，隐隐约约听见观众的低语。
　　　　不一会儿，从剧院后来传来一阵骚动。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们这是犯法的！”程玉安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安保人员和一个男子起了争执。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安保人员没有跟男子有任何身体接触，只是站起来将他围住。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身，你这是侵犯我隐私权。”该男子争辩道。
　　　　谢小晶作为导演系主任，走过去询问事情因果。
　　　　安保员说道：“主任，我们看到他拿DV机在偷拍。”
　　　　盗版！
　　　　谢小晶转而吩咐道：“带下去，客气点，把视频删了就让他走，不删就走法律程序。”
　　　　谢小晶坐回原位，凑到程玉安耳边说了，程玉安点点头。
　　　　盗版这种事，别说现在了，后世都无法规避，只能尽人力防范。
　　　　影片继续放映，主创人员尽管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现在依然无比紧张。
　　　　内地上映才是他们真正要面临的大考。
　　　　《狙击电话亭》只有80分钟，节奏紧张明快，时间很快过去。
　　　　观众席传来礼貌性的掌声。
　　　　“让我们有请《狙击电话亭》的导演和主演们上台。”侯克名上台。
　　　　“垃圾！哗众取宠！”
　　　　程玉安一行人一上台，就听见从观众席传来骂声。
　　　　“谁？”谢小晶和田状状坐在台下，问道。
　　　　学院试映，虽然让喷，但没让骂街。
　　　　全场传来嗡嗡的响声，观众都看向前后左右，想知道是谁骂的这句话。
　　　　程玉安在台上倒是洒脱，举着话筒笑道：“我看自我介绍环节就免了，请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刚才那位同学好吗，有什么问题大家共同交流。”
　　　　这是位男同学，工作人员很快找到他，他面色通红，怒不可遏，接过话筒后，急不可耐地说道：“我为我们学院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导演而感到羞耻。”
　　　　程玉安说道：“我怎么给学校丢脸了？”
　　　　“电影是艺术，不应该以简单的取乐和感官享受为主，恕我直言，在程导的这部片子里，我看不到任何的思考和表达。这样的片子，换个导演依然能完成，并不体现作者的个性。
　　　　“如果我们学院教出的学生都拍这样的电影，那我们的电影教育无疑是失败的。”
　　　　程玉安认真听完这个男生说的话，说道：“谢谢这位同学的发言。”又把目光从这个人身上移开，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问道：“我想抱有同样观点的同学应该不在少数吧？是不是觉得我把电影当做商品，我成为了一个电影商人。”
　　　　“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同学说的好。”程玉安笑道，顿了一会儿，“没错，我确实把电影当商品。”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台下嗡嗡作响，程玉安接着说道：“理论知识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是专业电影人，知道的不比我少。我说点别的吧。
　　　　“大家看过去年的《蜘蛛侠》吧，知道它的票房是多少吗？国内4300万人民币，全球8。21亿美金。《指环王1》呢，国内5600万，全球8。78亿美金。《哈利波特1》，国内5900万，全球更是狂揽9。74亿美金票房。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在座各位，面对这种大投资大制作的外国电影，我们拿什么对抗？拿投资两三百万的艺术片吗？刚才你说，如果我们学院教出来的学生都拍我这样的片子，那我们的电影教育就失败了。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我们学院教出来的学生都去拍艺术片，我们的国产电影必死无疑！
　　　　“新浪潮的大本营法国已经被好莱坞大片攻占了。大家有没有关注我们的入世条款，其中有一条就是开放电影市场。我国的电影市场会逐渐对外扩大开放，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好莱坞电影进来，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荧幕上播放的都是《指环王》这种大制作影片，而我们的导演还在沉醉于所谓艺术表达，我们的电影市场会怎么样？我们的观众还会不会再看国产电影？
　　　　“所以我很高兴张一谋导演拍了《英雄》，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国产大片，大投资、大制作、明星阵容。
　　　　“当然，我也不是说不能有艺术片，艺术片是一个健康的电影市场的有机组成部分，但艺术片绝对不能占据主流。”


第三十八章　艺术与商业
　　　　程玉安说了一大堆，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程灵凤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但程玉安并不打算停止，喝完水接着说：“至于电影商品化问题，就更简单了。
　　　　“因为我拿了投资方的钱。我拿了青影厂的钱，拿了银督机构的钱，拿了刘得华先生的钱，到最后你说我不要票房要玩一把艺术表达。我没这么不要脸，我得对投资方负责，我得为他们赚钱，让他们觉得我这个新人导演是值得相信，值得投资的。
　　　　“如果这部电影的投资全部由我一个人掏，那我想怎么玩怎么玩，都不要紧。
　　　　“可是不行啊，我拿了别人钱了。”程玉安这才算说完了。
　　　　“那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导演，也不应该放弃艺术表达。”有不甘者继续追问。
　　　　“我说了，可以追求艺术表达啊，前提是你花你自己的钱。花投资人的钱做自己的艺术梦，完了亏个底儿掉说你要支持我的艺术追求。脸得多大啊！”
　　　　“好！”台下有记者叫好了一声。
　　　　程玉安笑笑。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才21岁！
　　　　有这样问题的人见全场如此热烈，也不敢再站起来找茬。
　　　　苏鹏坐在台下，不知道说什么，他开始也想质问程玉安为什么会拍这样一部商业片，抛弃了艺术追求。
　　　　但程玉安在台上的一番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拿着投资人的钱追自己的艺术理想，骄傲的苏鹏自问自己也没这么厚的脸皮。
　　　　可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他，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如果一个导演放弃了艺术，那他还有什么呢。
　　　　试映后面的流程就很顺畅，在侯克名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听说廖梵在布鲁塞尔还有段趣事是吗？”侯克名问道。
　　　　说起这个，廖梵老脸一红，当场说：“玉安，别说，下来我请你喝酒。”
　　　　廖梵一句话惹得大家哄笑，更加好奇了。
　　　　王智文在一旁插话：“这事我也知道，你光请他喝酒不请我？”
　　　　“都请都请。”廖梵连连告饶。
　　　　但程玉安还是选择说出来：“是这样的，当时在颁奖典礼上，我跟廖梵打赌，我说最佳男主角肯定是你，他不信，说要得了影帝就绕着广场上的撒尿男孩喷泉裸奔。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廖梵可是真拿了布鲁塞尔影帝。”侯克名着重强调了一句，“那裸奔的事……”
　　　　程玉安举了举手：“都拍下来了。”
　　　　“哈哈哈~~~”
　　　　侯克名适时说道：“带子已经在后台了，观众朋友们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开始播放。
　　　　廖梵一身西装站在广场上，程玉安举着DV拍摄，声音传来：“赶紧脱了。”
　　　　“真脱啊？”廖梵问道。
　　　　“那可不真脱，赶紧的。”王智文在一旁起哄。
　　　　廖梵对着DV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很快，廖梵的上身就剩一件背心了。
　　　　“不行，背心也脱了。”王智文动手，把廖梵的背心给扒了。
　　　　“裤子裤子，王老师扒他裤子。”画面外的程玉安说话。
　　　　王智文这是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迅速动手要扒廖梵的裤子。
　　　　廖梵的裤子也被扒了，只剩一条大裤衩子。
　　　　程玉安说道：“好了，跑吧我的大影帝。”
　　　　布鲁塞尔4月的晚上还有点凉，晚风一吹，廖梵赶紧抱着肩膀慢跑起来。
　　　　程玉安和王智文跟在后面一边拍摄一边无情嘲笑。
　　　　播放完毕，全场响起大笑声。
　　　　程玉安挥挥手，对现场观众说：“看看得了，别往外传哈。我们梵哥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里。”
　　　　又聊了一些拍戏趣闻，回答了几个记者提问。
　　　　最后侯克名总结道：“《狙击电话亭》从明天起，就会陆续登陆全国各大影院进行为期四天的点映。八月二日，《狙击电话亭》全国公映，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众人鞠躬下台，试映正式结束。
　　　　剧院散了，程玉安一行人还在后台休息室闲坐。还要见一见学院的领导和发行方的人。
　　　　学院领导对影片质量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对程玉安关于艺术片和商业片的阐述颇有微词。
　　　　“还是太年轻。”领导批评两句话就走了。
　　　　中影发行部门的代表拍着胸脯保证排片，也保证会尽力打击盗版。
　　　　送走中影代表，众人这才得以休息。
　　　　98级导演班能来的都来了，陈亮坐在旁边不说话。
　　　　他这才明白，当时程玉安请同学吃饭是为什么。
　　　　苏鹏笑着和程玉安说话：“玉安，听君一席话，受益良多啊。”
　　　　“鹏哥过奖了。”程玉安亲切地拍拍苏鹏，“只有有感而发，不值一提。”
　　　　苏鹏是有才的，程玉安趁机向他抛出橄榄枝：“鹏哥要是愿意屈尊来我这尊小庙，我随时欢迎。”
　　　　苏鹏摇摇头：“我在央视待得挺好的，现在也积累了一点经验，还是算了。”又笑道，“以后有好本子，一定上门请教。”
　　　　“互相探讨。”程玉安客气。
　　　　同学之间又说了会儿闲话，就准备散了。
　　　　这时，从门外探出一颗小脑袋：
　　　　“程导。”
　　　　“茜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程灵凤看见刘一菲，欢喜地把她拉进来。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同班同学兼“好闺蜜”，江一艳。
　　　　当然，这么晚了，刘妈妈肯定跟着。
　　　　“程姐姐好。”茜茜俏生生地打了招呼。
　　　　程玉安无语，笑道：“她是我小姑姑，你叫她姐姐，我不是凭白无故比你小了一辈。”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小姑娘问道。
　　　　程灵凤拍了程玉安一掌：“别逗她，你爱怎么叫怎么叫。”
　　　　漂亮的小姑娘谁都喜欢，程灵凤可喜欢刘一菲了，甚至还说要给她拍一部戏。
　　　　“程导，这是我同学，叫江一艳。”
　　　　“你好。”程玉安跟小建筑师打了招呼。
　　　　“程导好。”小建筑师此时还很生涩。
　　　　“茜茜后面还有什么戏吗？”程玉安问道。
　　　　刘一菲摇摇头，刘妈妈接过话来：“《天龙八部》把这孩子累得够呛，倒是有几个剧本来谈，但我想先让这孩子休息一段时间。”
　　　　程玉安有点吃惊，他可是知道刘妈妈对刘一菲的管理模式，居然会让姑娘老实待在学校休息。
　　　　程灵凤笑道：“我本来想找一菲演蓝菲琳的，但我们导演说一菲长相太出挑，如果用她，搭戏的男主角都要换。”
　　　　刘妈妈现在对程玉安有点刮目相看了，21岁的年纪居然在台上说出刚才那番话。
　　　　她不见得认同那番话的道理，但很欣赏程玉安的勇气。
　　　　也不知道程导演之前说会找茜茜拍戏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