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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神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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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然间,水珠裹着血珠,沿着她的鼻间滑落,而她的额间,赫然是一朵盛放的杜鹃花。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南诏王自殿内深处走来,手上拿着一叠赤红色的布帛,比她身上的这袭红裙还要红,还要浓。
他走到韦长欢跟前,将手中布帛抖开,轻柔,而又沉重的披在了韦长欢身上,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韦长欢徐徐站起,踩着冷硬的杜鹃花浮雕地面,一步步朝殿外走去,南诏王与司殿落后几步,跟在她后头。
殿外祭桌早已摆好,桌上是白色雉鸡一只,白色乳猪一只,白色羊羔一只。
她走过去,举起桌上的三足鸟纹酒爵,将里头的血,缓缓倒了在这白色三牲之上。
手心各聚起一簇月白色火焰,在众人惊恐而又畏惧的目光中,轻轻一挥,火焰便飘向了殿门两旁的黑曜石制火炬上,时隔三百年,神女殿前的赤灵冰焰,终于又熊熊燃烧。
众人纷纷跪下,以额触地,口中高呼‘神女’二字,庄严神圣,远道而来的五诏首领看着那冰焰,心中颤抖难抑,他们面对天、地、水三大自然神与五岳四渎之灵,率各位长老发誓:“请全诏归复南诏,永为蒙舍之臣。”
上继传承,下护蒙舍,赤衣加身,一统南诏!
韦长欢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这片人,心中并非预想一般激动,整个披衣之礼,她自始自终都很平静。
可毫无意料地,她忽然想到了他,大婚一别,已有月余,他如今,在哪儿呢?
南诏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豪情,夜夜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今日,终于落到这阳光下,六诏再合,他的一桩心愿,已了。
夜幕降临,天上挂着一弯上弦月和稀稀落落的几颗星,南诏的红土地上,澜江水奔流不息,舞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今晚,南诏王设宴款待各诏首领与长老。
席间觥筹交错,劝酒恭维之声不停,不过皆是朝着南诏王去的,韦长欢坐在那一话不语,微微垂目,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好似隔绝在这片火光歌舞之外,众人自披衣之礼过后,皆对这位神女心生畏惧,不敢上前打扰。
可自古,人堆里总有那不长眼的,不知是人傻胆肥,还是自恃厉害,偏爱挑事。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形,擎着酒杯,大腹便便地走到韦长欢桌前:“这喜庆的日子,神女殿下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韦长欢抬起头,眸光轻飘飘地落在来人身上,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有些熟悉,不是数月前在太和见过的施浪少主又是谁?
她这一抬头,竟将这施浪少主看的呆了,旁的不说,单单额间那一朵血红的杜鹃花,就足够动人心魄,只是,看着他的那双眸子实在有些令人发寒。
不过,俗话说酒色壮人胆,他已在席间看了她好久,如今既然已经走上前,怎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他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神女若不嫌弃,本少主愿意牺牲一下,让神女,开心开心。”
席间之人自他走到韦长欢跟前,就已悄悄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形,施浪少主说的这话,声音不小,刚好一字不漏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皆是一愣,接着便是等着看好戏的神态,施浪诏首领大为惊惧,喊道:“施千!你在做什么!”他起了身,对南诏王与韦长欢拱手一礼:“小儿顽劣不懂事,还请诏王与神女……”
“好啊。”施浪首领话音未落,韦长欢忽然浅笑着,对施浪少主道了声好。
施浪少主闻言喜上眉梢,笑的形容更加猥琐:“那……啊——”
他还尚未来得及惨叫,已被赤灵冰焰烧成一摊灰烬。
“施千——”施浪首领踉跄着跑过去,跪在地上,捧了一把地上的灰烬:“我的孩儿——”
可他满含恨意的目光,对上韦长欢那双清冷的眸子时,忽然地泄了气势,低下头来,攥紧了手中的灰烬,敢怒,却不敢言。
倒是施浪诏一位华发苍颜的长老还有几分胆气,拄着拐杖自席间站起,指着韦长欢,梗着脖子,吊着嗓子道:“你蛇蝎心肠,滥杀无辜,难堪我南方六诏之神女!”
不用韦长欢开口,南诏王早已一记眼刀扫过去,指着那摊灰烬道:“此人不敬神女,挑衅南诏,放浪形骸,不仅丢了你们施浪诏的脸,更令我们六诏蒙羞,杀了也不为过!”
“你……!”施浪长老心中愤慨:“好一个南诏王,好一个蒙舍诏,无神女时,治下以徳义,如今有了神女,治下则用武威!”
“欸,我说施浪长老啊,明明是你们少主无理在先,你怎么敢怪罪起我们神女来?”浪穹诏首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见机出声道:“而且,退一万步说,方才可是你们少主亲口说的,愿意牺牲自己。”
施浪长老冷哼一声:“罗铎首领少说风凉话,她方才烧死的,可不是你家少主!”
“哼,”浪穹长老也出声呛道:“若我浪穹诏有这样的少主,我头一个容不下,利令智昏,满脑肥肠,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施浪首领自地上站起,冷冷地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位浪穹长老,道:“我的儿子,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定让你暴死异乡!”
“放肆!”南诏王道:“敢在太和城威胁本王的子民,施浪首领,是想去黄泉陪你那儿子吗?”
施浪首领看着坐上面色不善的南诏王,与他身旁不辨情绪的韦长欢,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去,深深鞠了一躬,头压得低低地的,道:“不敢,是我儿罪不容诛,可他是我施川唯一的儿子,我情急之下,这才……。”
“施千罪有应得,不过,本王念你中年丧子,你方才大逆不道之言,本王,就不追究了。”南诏王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朗声道:“将本王珍藏的那座纯金狮子像,赐给施浪首领。”
“多谢诏王。”施浪首领恭敬地跪下言谢,施浪诏的人,也都纷纷跟着跪下。

☆、肃慎围猎

三更火把五更狼嚎,转眼间又是两月过去,到了流火的七月,大火星日过一日地西坠,暑渐退而秋将至。
“走,岩秀,”肃慎铮之子肃慎索离拍了拍坐在石头上发愣的岩秀道:“我们去打猎!”
“我不去,你去吧。”岩秀道。
“今日是我肃慎氏一年一度的围猎,”肃慎索离道:“不仅林子里的野味任你打,漂亮的姑娘也任你挑,看对眼了就能领回家,你,当真不去?”
“不去。”岩秀干脆道,在石头上躺了下来,半盍着眼,穿过枝丫树叶射过来的阳光有些刺目。
“不行,”肃慎索离将他拉起来:“你一定得去。”
莺歌岭山峭壑深,古树荫蔽,野兽出没,镜泊湖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湖恶浪险,是以肃慎人皆成群结队地活动,夏季围猎是他们一年中最盛大的一场活动,以楛木为杆,以青石为镞,便是打猎的利器,他们肃慎人,自古就是白山黑水的主人。
不论男女老少,今日人人皆朝气蓬勃,跃跃欲试,聚在了不咸山脚下,最大的那片绿森林里。
女人们穿着轻便的布裙,长长的发辫披在肩上,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男人们身穿猪皮袍子,颈上和腰间挂着野猪牙串子,头上插着一根花纹夺目的虎尾或豹尾,看上去勇猛雄壮。
“呜——呜——呜——”围猎的号角响起,青壮年男人们握着腰上的弓,背着背上的箭,朝心爱的姑娘送了个秋波,便穿林入山,打猎去了,老弱者跟在他们后面。
岩秀不得已,被肃慎索离拉着,挤在一群青壮年之间,也跟着去了。
经过一个夏日的滋养,林中的野鹿、山猪长的膘肥体壮,领头的发现了野兽的足迹蹄印,沿着它,顺利地找到了野兽聚集的场所,青壮年人张开网,拉好弓箭,老弱者一边呼号一边搜索,山鸣谷应,声震原野,野兽纷纷惊吓的聚拢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围在一旁的人放箭结网,圈中野兽纷纷被斩杀。
岩秀也放了好多支箭,不过却不知自己到底射中了多少猎物,肃慎人的围猎更偏向于团体活动,大家的猎物都堆在一起,不像他以往在大豫的围猎,单独行动,比谁猎的多,以取乐为主。
惊天动地的围捕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过,山林的一切又归于寂静。人们手拎肩扛,哼着小调,带着战利品走出密林,凯旋而归。
肃慎索离见岩秀自始自终兴致不高,心中一动,忽然兴起:“岩秀,你我,再往林子深处走走,猎一个大家伙回来,如何?”
“少主,再往林子深处去,可都是些吃人的猛兽……”不等岩秀回答,看着肃慎索离长大的云伯已出声相劝。
“欸,正是因为本少主与岩秀武艺高超,普通的围猎,无法尽兴,这才要去猎猛兽。”肃慎索离满不在乎道:“岩秀,去不去?”
“走。”岩秀道,脚下一跃,踏着树枝率先往林子深处去了。
“等等我!”肃慎索离喊道,马上跟了上去。
“这……”几位长辈有些微愣:“要是少主出了什么事,怎么跟首领……”
“走了走了,”青年人并没有这个顾虑:“少主天生神武,那位中原来的岩秀公子也武艺高超,不用担心。”
“就是就是,”那些未出声的也赞同道:“我们先回去,升起篝火,烤起肉,等着少主与岩秀公子回来!”
“走走走……”
林子深处,树木越加浓密,光线不明,一派深绿,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岩秀的自树枝上下来,在林子里慢慢走着,脚下踩到的枯枝与落叶悉悉簌簌。
“这几个月来,我见你常对着镜泊湖那头沉思,是不是在遥远的南方,有你的牵挂之人?”肃慎索离早已追了上来,跟在他身后走了有一阵子。
岩秀并未作答,依旧如方才一般走着,只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郁色,不过,后他一步的肃慎索离不曾发觉。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一天也不说几句话。”肃慎索离抱怨道:“还说与我年纪相仿呢。”
“小心!”岩秀忽然转身,猛拉了肃慎索离一把。
只见一只一人多高的的肥硕黑熊朝他们扑来,头圆身粗,锋利的前爪长且尖锐,张着大嘴,露出黄牙,粗浓的涎液如银丝般坠下,嚎叫着冲过来。
肃慎索离被岩秀这一拉,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大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灵活地避开黑熊拍过来的利爪,拔出腰间短刃,狠狠地扎入黑熊腹中,黑熊仰头惨叫一声,震的山呼林啸,接着身子狠狠一甩,将肃慎索离狠狠拍在了地上。
“索离!”刚跃上黑熊后背的岩秀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喊道。
“我没事!”肃慎索离抹了一把贴在脸上的碎叶与泥土,敏捷地站了起来:“这头熊,定是夏日里吃的太多了,长了这么肥一层膘!”
“用你们肃慎特有的楛矢石弩来射它!”岩秀道。
“好!”
岩秀今日并未将昆吾刃带在身上,他自背后箭囊里抽出一只青石镞箭,用了十分的力气,往黑熊的后颈上扎下去。
“吼——”箭受不了那力道,楛木制的箭杆已拦腰断了,青石制的箭头整个没入熊身之中,黑熊吃痛地整个熊身腾起,以后掌撑地站立起来,抖动着身子,全身的肥膘翻腾起来,想把背上的岩秀抖落下去。
就在此时,肃慎索离松开手上拉的近乎满月的弓,青石箭呼呼破风而去,直至刺进了黑熊的咽喉。
黑熊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地上剧烈而痛苦地挣扎抖动了会儿,便咽了气。
岩秀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道:“回去吧。”便往回走了。
“欸——这熊怎么办?”肃慎索离忙喊道。
“你杀死的,自然由你背回去,”岩秀头也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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