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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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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王才能对战神三郎,真正放下心来。
天地辽广,寒风不起。
众人盯着场中的柏氿,却莫名觉得有些寒。
这少年为了三郎,竟能牺牲至此……
这心思……
这谋略……
了不得,了不得。
三郎得此谋士,何其有幸,福哉,福哉!
众人惊叹之际,许谦文的目光却是微微一寞,像是灼热的暖阳突然被乌云遮盖了光芒。
你如此决绝,究竟是为了我而挺身走险,还是被他所迫,绝地反击?
你可知道,自从那人出现之后,你便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乌云蔽日,北风寒凉。
众人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今年这冬天,着实是太冷了些。
沉默良久,高台上的内侍转头看了眼阴暗的大殿,半晌,他回头高声宣道:
“传宣王口谕,允了!”


☆、第76章 分道

柏氿淡淡一笑,高声应道:“夜柏,接旨!”
殷瑢微微垂眸,盯着她看。他那一双墨玉般的眼底凝着千年不化的雪,透骨般寒。
柏氿满不在乎的站起身来,她跪了许久,膝盖骨疼得好像就要裂开,但她的动作却很流畅,轻而易举般在他面前站定,站直。
她侧头,幽幽望进他那双妖异的眼眸。
这眼眸深沉依旧,妖异依旧,与数日之前相比,却是多了些许迫人的光韵——火寒双毒,盲眼之疾,终是没能在这人的身上落下丝毫病根。
柏氿突然笑了笑。
如此便好。
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如此……
她才可以放下心来,与他为敌。
至于那曾经一个月的朝夕相处……
得忘了才好。
柏氿漠然笑着,想。
她的笑容太过清浅,仿佛飘摇的雪花,悠悠荡荡落在草地上,转瞬便失了颜色。
这微凉的笑意映在殷瑢眼底,莫名便寒进了心里。
这女人一贯如此狠心。
对他极狠。
对她自己,更狠。
微微叹息着,殷瑢伸手探进袖口,掏着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方才她在这鹅卵石上跪了许久,只怕那一双膝盖早已是惨不忍睹,亏她还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才将药瓶掏出袖口,柏氿却已凛然转身,朝着场中另一个男子走去。她肩头的长发随风扬起,那融着碎雪般微香的发梢,飘飘然在他的鼻尖一触即逝,那么轻柔,仿佛蜻蜓点足立于水面,却又那么决绝,好似无形无态不可捉摸的风。
于是殷瑢握着药瓶的手掌,突然孤零零的就僵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追着柏氿一路而去,只见她走到那个被奉为战神的男子身边,抬起他被划伤流血的手掌瞧了瞧。
这不过是些皮肉之伤,并不危及性命,她却撕下了一截袖袍,执着他的手掌,一圈一层替他细细包扎起来。
殷瑢盯着这二人交握的手掌,眸光骤然一寒,像是山顶齐膝的深雪,厚厚深雪之下,又隐着尖锐锋利的冰渣。
“咔嚓”一声脆脆的响,圆滚滚的血珠一颗一颗从殷瑢的指间滴落,砸在脚底尖锐的鹅卵石上,又滑进泥底,消失不见。
一气之下,他竟是失手捏碎了手中的药瓶。锋利碎片尽数扎进掌心,瞬间溢出汩汩的血。
殷瑢却不觉得疼。
神色淡漠的将这只鲜血淋漓的手掌背到身后,他抬头朝她望去。
她已为那所谓的战神包扎好了伤口,打了一个精致的结,正要收回手掌,却被那男子反握在了手心。
他指了指她的膝盖,开口问了些什么。
她没有着急抽回她的手掌,只是对着他淡淡道:“没事。”
那男子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半晌,他突然一拍脑袋,从袖口里掏啊掏,掏出一枚药瓶,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看了眼手里的药瓶,没有拒绝。将药瓶纳进袖口,她抬头,朝他笑了笑,道:“多谢。”
这笑意祥和温软,仿佛春日里,那细柔的柳枝梢头,刚刚冒出的翠绿嫩芽,又好似缓缓拂过花间的风,悄然沾染上醉人的芬芳。
殷瑢突然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受到,手心里那被碎片刺破的累累伤口,一点一点越发疼了起来——记忆中,他从未见她如此对他笑过。
掌心密密麻麻如虫蚁啃食般的疼痛越发强烈,渐渐连带着他心头的旧伤也隐隐作痛起来。寒凉的风从他身边拂过,莫名便将这寒意深深刻进了骨髓。
远处,她最后朝那男子道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再未回头。
殷瑢看着柏氿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生出几分不安的预感。
好像曾经被他禁锢在指间掌心的雏鸟,一朝脱身,便即将振翅为凰,再不受他控制。
天空忽然落下偏偏晶莹的雪,纷纷扬扬,栖在他的发梢肩头,逐渐消融成一点湿润。
这冬天太冷,殷瑢指尖将落未落的血珠渐渐凝结成冰,仿佛盛开在料峭山崖的曼珠沙华。
半晌,他在漫天风雪中漠然转身,朝着与柏氿相反的方向走去。
迎着冷冽的风,一笑,苍凉。

☆、第77章 我是你大爷!

许都,公孙府。
月色幽幽,夜深而重。夜间浓重的雾气凝成晶莹露水,堪堪停在窄而长的墨绿叶尖。有晚风轻轻拂过,晃动单薄的叶,叶尖露珠忽地掉落在微潮的青石地面。那细微的“啪嗒”一声,却被远处遥遥传来,若有若无的诡异萧声掩盖。
这萧声既不流畅也不优美,甚至都称不上是音乐,甚是难听难耐。
这断断续续的萧声慢悠悠穿过纸窗,飘进柏氿的耳朵里,她哀嚎一声,拉高了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第三日。这是她被这萧声如此折磨的第三个夜晚。
自从许宣王下旨,应允她入住公孙府之后,公孙家的人许是为了防她查探出什么府中秘闻,便将她丢进了这间极为偏僻的院子里,巴不得她自生自灭才好。
这院子处在公孙府的东南死角,院子内荒凉得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的原野,毫无生气,空旷得可怕。唯一的进出口却有公孙铁卫死死把守,为的就是将她困死在这院子里,进出不得。
至于那尊杀神……
呵呵,他自己都是客居在异国,要从许国王宫里溜出来,到公孙府里来骚扰她,想都别想。
屋外的萧声仍旧断断续续,却又持续不绝,那尖锐的音调仿佛厉鬼声声呜咽,戳得人心浮气躁,像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蜜蜂骤然钻进心头,甚是不安。
柏氿皱眉,顶着浓浓黑眼圈起身,深吸一口夜间凉气,稳了稳心神——这公孙家莫不是想要用这萧声把她折磨得或死或疯,悄无声息的除了她?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也太小看她了。
眼锋一凛,柏氿披衣下床,朝外间走去。
行至外间,睡在丫鬟榻卧上的辛兰听见她走动的声响,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夜公子,你为何起了?”
柏氿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皱了皱眉,“你可有听见萧声?”
“萧声?”辛兰疑惑,凝神仔细听了听,却道:“哪里有什么萧声?”
柏氿微微挑眉,不久便释然了——她原为习武之人,听觉自是要比寻常人灵敏几分,这辛兰听不见萧声,倒也正常。
如此想着,她继续朝屋外走去,辛兰见了,不禁发问:“夜公子,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柏氿打开房门,顿时有凉风扑面,她在苍白月色下微微侧身,答道:“我随意转转,你先歇着吧。”
辛兰闻言却是起身下床,取了件暗纹薄氅披在她的身上,叮嘱道:“夜里凉,夜公子千万别冻着了。”
这薄氅不重,却很暖。柏氿淡淡笑了笑,“好。”转身走出屋外,沿着诡异萧声一路寻去。
夜间的风不算大,却似是冰雪般的寒,又湿又凉,仿佛任何穿着抵御都是徒劳。这寒凉的风从柏氿的肩头轻轻拂过,吻上她露在外的脖子,她不由默默裹紧了身上的毛氅。
这夜,实在是太冷了些。也不知那吹箫的人,是如何忍下这透心苦寒,不去钻被窝的……
柏氿撇了撇嘴,颇有几分顽劣的想。
长廊曲折,仿佛蜿蜒而不可捉摸的人生长途,柏氿沿着萧声七绕八拐,停在一扇裂了缝的枯木门前,这门原本被上了铁锁,只是这锁被岁月风沙侵蚀了太久,早已断裂,轻轻一碰,便砸在了地上。
晚风微凉,那又尖又锐的萧声一点一点,从门上闪电状的裂缝里渗了出来。
柏氿凝眸,伸手推门。
“咿呀”一声轻响,门上结了许久的灰白蜘蛛网突然落下,她侧身避开,抬眼只见一处荒院,竟比她的住处还要荒凉几分。
也不知这处院落究竟荒废了多久,那地上竟是连杂草都生不出来。光秃秃的黄泥地上零零散散铺着几块灰石砖,从院门口一路延伸到一间缺了房瓦的破窗屋子。
屋子左边却长了一片茂密的紫竹林。高而细的紫竹随风微摇,悠悠飘落片片枯叶,这夜色太浓,逐渐升起薄薄的雾,笼着成片的紫竹,本应泛白的雾气竟是染上了淡淡的紫,仿佛被阵阵妖气笼罩的隔世诡境。
那怪异的萧声便是从这紫竹林里传了出来。
柏氿抬脚朝着紫竹林走去,才入竹林,便惊觉这萧声竟似是从四方而来,令人辨不清方向。
柏氿凝下心神,仔细辨了辨,半晌,她转身直朝更深处而去。越往深处走,林中的雾气越是浓重,就在柏氿险些要以为自己认错了路的时候,却见前方雾气渐渐四散开来,露出一口爬满苔藓的圆井,井边还席地坐着一位老人。
这老人甚是枯瘦,宽大破旧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仿佛直接罩在了一副骷髅架子上。他佝偻着背,好似一只脚早已踏进了棺材,却又对人世仍有留念,硬是强撑着不肯老去。
他左手执着一支紫竹洞箫,胡乱吹着,右手却无力的耷拉在身边,竟是被人挑断了腕上的经脉。
许是正因为他单手吹箫的缘故,这萧声才不成曲调,断断续续得好像垂垂暮年的吃力喘息。
这老人是谁?
他为何会在这里?
他与公孙家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有诸多疑问闪过柏氿心头,她不由想朝老人走近些,才迈出一步,老人的萧声却骤然一锐,刺得她的耳膜微微发疼。
柏氿皱眉忍下心中拔腿就走的冲动,硬是行到老人身前,正要坐下,老人却又突然打了好大一个喷嚏,白白的鼻涕从他红通通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又被他吸啊吸,吸了回去。
柏氿见状,默默脱下身上的毛氅,罩在了老人的肩头。
老人执着洞箫的左手一顿,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
浑浊微褐的眼底映着柏氿衣衫单薄的模样,见她神色如常,老人终于开口问道:“年轻人,你觉得我这萧,吹得怎么样?”
柏氿眨巴眨巴眼睛,面不改色的昧着良心赞叹:“老人家,您这萧吹得当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扣人心弦,戳人脾脏……”惨绝人寰……
她在心中补充道。
柏氿赞得无比真诚,老人却怒了,怒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倍,“你叫谁老人家!”
柏氿一怔,当下改口:“前辈,您……”
“前什么辈!”
柏氿眉梢一跳,才开口:“那您……”又听这老人厉声喝道:
“我是你大爷!”
抽了抽嘴角,柏氿看着这位大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半晌,由衷赞叹道:“哎,大爷,您的身体真硬朗……”
气成这样都没厥过去,当真是硬朗,硬朗。
大爷见她如此真诚乖巧,挑着眉毛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满意了。
“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那可就太多了,柏氿正起神色道:“大爷,您为何会被公孙家关在这里?”
“嗯……”大爷捋着胡子,微闭着眼睛沉吟半晌,“这个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
柏氿挺直了脊背,很是恭敬,“晚辈,洗耳恭听。”
晚风轻拂,只见大爷突然一笑,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顿时攒成了一朵花。
柏氿一怔,只听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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