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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文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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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忽地负气大口咬下去。
  咀嚼。满嘴甜汁和奇特肉香。大白菜又令齿颊清爽。——果然不错,很好吃。很值得吃。来了几趟,吃上了瘾。
  “咦,有点脆——”“不要紧,婴胎已有小小的手脚。成了形了嘛。”一度是妇产科医生,专职帮中港客人做流产手术的黄月媚说:“下回再给你剁细些。”“下回,”艾青青问:“有没有更快见效的'极品'?——省点时间,我付得起!”“这个嘛——”青青很清楚:——她有的是钱,但没有时间。
  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是美艳亲王的女人,越来越没有时间。
  她近五十了。生育了二女一子,保养得再好,还是有点慌。尤其是那一役。李世杰到台北去公干。本来艾青青想一起去,顺道回娘家,——虽然母亲不在,只得老父兄嫂。但豪门阔太的她已很久没回去了。李世杰没答应,只说成天开会,几天便赶回香港。
  青青只好继续她悠游的SHOPPING生涯。
  到了鞋店:“上回的CONNIE呢?”“李太,她辞职了。”经理说。
  “哦,工作那么落力,又讨人喜欢。”她可惜地道。
  逛了几家名店,都挑不中。她随便走进一家新开的。
  “李太,”店员认得客人,一见她,脸色有异:“请过来这边看看,新货在这边呢。”另一边,有人在试裙子。
  更衣室的门关上,但木门下面,透露了客人小部分的小腿和足踝。她赤足,原来身上的裙子一下子软垂堆叠,像一个瘫痪地上的女人。还有一块名嫒骄矜护体的PASHMINA山羊毛披肩。
  男朋友已有年纪了,在门外,微笑地欣赏着女还的雀跃和虚荣。
  想像中,她脱了一层旧衣服,又换上了新衣服。门缝影影卓卓,有悉悉微响。穿好了,又赤足推门而出。脚形优美、秀气、是平背。还戴个小小的脚趾环。她问:“这件如何?”“蓝色不好。紫的更好看。”他认真地提意见。眼神充满爱怜。
  “不!”女孩任性地:“我爱粉色系列。夏天嘛。我要一件粉红,一件粉蓝。好不好?”“好!”“我也听你一次吧,多要一件粉紫的。”撒娇地:“最怕见你生气。真凶!”“怎么会?最疼你了。你穿什么也好看。”——青青一楞。
  她太认得这句对白了。
  CONNIE享受店员的伺候,她娇纵地,神采飞扬地装扮自己。——虽然,她的青春根本不必粉饰。但她以后不用穿制服半跪地,也用不着赔笑伺候客人了。
  青青很有教养地,并没正视这双狗男女。她仍然带着优雅的浅笑,略做停留,又因看不中合意的新货,离开了。
  一路上她不动声色,但五内一片空白。竟然象一只撑得过分,脚伸进去,空荡荡,不踏实,深渊一样的高跟鞋,黑缎子的。法国的。——或者那搭上了她丈夫的年轻店员,平凡的女孩,也拥有一双。
  她有什么好呢?不过是嫩豆腐似的皮肤。鲜活的身体。
  沐浴之后,青青在全身镜前审视自己:身材仍不错,但肌肉有点松弛。眼睛仍明艳,但眼角有点下垂。最差的是皮肤,尤其是脸。她已做过果酸换肤,花上五位数字,但不堪折腾,很快,斑点出来了,还泛黄,皱纹毫不留情地长驻。
  手按下去,略久才弹上来。留下一个白印子。渐渐,所需时间又长了些。小腿还有青筋。
  ——这是不能隐瞒的变化。整整一星期,晚上心痛的失眠。
  直至她听到一个有关“月媚阁”饺子的不老传说——。
  这天早上接到媚姨电话。她马上过关到深圳东门区。
  “李太,你来了,还担心赶不及。你知道,不是有钱能吃到,要讲机缘,还要看货源。这回贵一点,难得嘛。”“给我瞧瞧。”青青已经是一个有经验有要求的食客了。
  媚姨打开保温饭壶,是她在人民医院当护士的旧同事给的。——而黄月媚自从打响了“饺子店”名堂之后,再也不为不到一千块钱的月薪去帮人打胎了。她道:“今天这些是'极品'。特地挑选出来,全是两三个月的头胎,——头胎嘛,营养最好。孕妇又年轻、健康,检查过没病。”她笑:“都是男的婴胎。还有啊李太,这里一件特别的礼物,有五个月大了。”青青见“小老鼠”堆中一头“小猫”似的好货,双目发亮:“太好了!快给我剁碎包饺子!”两三个月大的婴胎,鲜红透亮,精华不但滋补、养血、美白、却病、去斑,最见效的:艾青青四五十岁的皮肤,一天比一天紧、亮、光滑。已逝的青春和魅力回来了。
  大口大口吃着饺子。她已经习惯并且爱上这味道,一点也不觉得腥。她对它的寄望令它变得芳香。——今天还加进一个五个月大的男婴?真是可遇不可求!
  是的,——艾青青没有拉下脸来吵闹,也不肯恶形恶状的去给不够资格的小妹妹教训,甚至拒绝在心猿意马的丈夫跟前仪态尽失地哀求。
  她用了一个最积极的方法,栓住男人,便是“回春”。
  一下子年轻了十年,不,十五年。肌肤细白,男人的手摸上去像牛奶,不,脱脂奶。身体的紧凑和弹力,在床上,他感觉到温暖和甜蜜。——她仍然是美艳亲王。
  小女孩只是一只漏馅的廉价饺子,经不起持久角力,也得不到身份认同。——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艾青青,才是正印东宫,出得大场面的人物。
  星期六,有个慈善餐舞会。
  艾青青近日新陈代谢旺盛,脸色绯红,每晚只睡六个小时便够了。
  她去弄头发。连首席发型师KK也惊诧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厚,不让她挽髻,建立吹的蓬蓬然,秀发如云状。
  在BALL场,青青脱胎换骨地抢尽镜头。
  名嫒也在嫉妒私语:“她越来越漂亮,丈夫的心也抓回来。——是养鬼崽吗?拉面皮吗?打羊胎素吗?见白龙王吗?——”但大家仍是言笑盈盈地知己状。
  晚宴开始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
  渐渐,大家嗅到腥味。都含蓄地皱皱眉。一个个耳语:“今晚的菜有问题吗?”“那鱼我不吃了,好腥。”——不关鱼的事。到了碳烧牛肉大盘,仍是腥。
  侍应走过李太太的座位,嗅到很重的腥味。
  不可能。名嫒、阔太、明星,怎么可能不洗澡?是腥,不是臭狐的膻。
  最后连青青自己也嗅到了。不知从哪儿发出的,血的味道。
  她离座,上洗手间。现场的腥味又跑了,原来是——青青不敢回到自己座位。借词不舒服,比李世杰早一步回家。
  一上车,司机也有作呕的表情。整个车程,一直扭曲着脸。
  青青忙把晚礼服脱掉,全身浸泡在浴缸中,狂家大量香熏,浴油——,一切芬芳辟臭的东西。浑身上下加头发,每个毛孔也不幸免。
  浴后,那腥味萦绕下去。
  她把整瓶香水倒在身上。
  又不停喝水,喝到第七杯,已经反胃。——但水仍没发挥冲淡腥味的作用。
  只要她一呼吸,一活动,甚至眨眼,那血腥味便渗出来,在她四下的空气中扩散。
  她吃过的饺子,一批一批由大拇指到小老鼠甚至初生小猫大小的婴胎,在浑浊的血浆中浮沉,颜色鲜艳,滑潺潺,亮汪汪,有小手小脚的红影,被一层软软的“衣”裹着,透出微温。是它们!
  血的腥味,全身运行。荷尔蒙,微丝血管、神经线、脂肪组织、黏膜组织、肉、皮肤。——全身。
  ——她赢得青春,在漂亮,却输给了味道。
  怎么办?
  艾青青全身赤裸,跪倒在她家的羊毛地毯上。毛又厚又暖,但她冷得颤抖。
  无限凄徨。为了对自己不起的花花男人,她如此沦落?
  她蜷曲身子,无助地痛哭。——如被打掉的,还未足月的,堕落泥尘的婴胎。一团在子宫中蠕动过的模糊的血肉。
  血的味道越发浓烈了——。
  青青腾地抬起头来,深深呼吸一下,充满着憧憬、向往、如瘾君子见到吗啡针,僵尸见到鲜蹦乱跳的大动脉。事已至此——她嘴角似乎拖着一条看不见的血延。
  “嗖——”一下,她伸出舌头,把血延舔走,吸进嘴巴里去。
  闭上眼睛,放纵地享受着,她的报应!
  (选自李碧华小说集《逆插桃花》)
  

 浸泡在药水中的男人 
                 
  “同志,”实习室的墙角传来一阵悲凄的怨叹:“有吃的吗?好饿!”马益森摸索着,熟练地用扫帚打扫卫生。
  他右眼已瞎,只剩一个洞。左眼严重弱视,看东西得凑近,凑近得象用鼻子去闻闻是什么味道。
  “没有。”他淡淡地应着。
  “饿惨了,同志。”声音尖寒,毫无生气,还带吓唬人:“很久没吃了。快拿来——”见没回答,又捏着嗓子怪叫:“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亮灯?来看看我是什么鬼东西!”“别闹。”马益森缓缓打扫:“这里根本不需要灯。人人都看不清楚。再恶心也不怕。”“你居然不怕鬼?”那影儿泄气:“我眼睛也不方便。同志,带我一带。”马益森用扫帚的把子领他。
  到了一个大池。
  池中浸泡着一件物体。
  最初,他闻到药水的味道,会呕吐,因为那是一种刺鼻、不甘心,死亡的味道,但渐渐他也习惯了。——如同他习惯了一切靠嗅觉、触觉、如同他不再怕黑,也不怕鬼一样。这是生活地一部分。
  “刁伙,”马益森说:“就这儿。”“吓!”刁伙凑近一瞧,模模糊糊:“妈的!真认不出来,死的好惨啊!这是我吗?”“是。”马益森木然,如常地道:“来时是这个样子了。”“怪不得,好饿!”刁伙的头,半边被轰掉,半个嘴巴不见了,枪弹自脖子后面大概上“风池”或“乳突”之处穿过。不致命,但足以摧毁了头脸。之后再补一枪,在背心。——一定是刁伙行刑时乱动,挣扎、所以多吃一重苦头。
  这处是南京中医药学校,六年制“推拿专科”的实习室。
  专科学生,好些是失明或弱视人士。虽看不见,但“推拿”是他们最合适不过的一门绝活。
  马益森三年来,一星期两次,来此摸尸体。
  盲人心眼清明,对经络、脏腑的人体组织心里有数。因为不管男女肥瘦高矮,骨头的数目都是二百零六。而分布全身,左右对称,包括经外奇穴的穴位,共六百五十处。这是一个既定的结构。——人间有定数。
  推拿专科学生可用分寸折量法、指存法取穴,也可根据五官、肋骨、脊椎骨、乳头——等标志来取穴。
  马益森和另一位同学常歧,略可视物,虽不大中用,但仍负责卫生。很勤快,残而不费。
  助教从注满防腐药水的大池中,捞起浸泡着的尸体,搁到实验桌上,大家轮流去摸捏头、颈、背、脊、手、脚——。
  “今天沿后面的督脉定穴。”丁教授说:“大家来摸椎骨,一节一节的数——”从试题脖子后正中往下,先摸到一个突起最高的第七颈椎,再往下摸为第一胸椎。很容易,大家先定了“大枢”穴。接着是“风门”、“肺俞”、“膏盲俞”、“心俞”——摸多了,拿捏得准。——全靠尸体相助。
  回想在车祸之前,孤儿马益森仍是个非常腼腆的青年。在工厂上班。与女朋友到玄武湖公园玩儿,相识了好久才敢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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