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29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我的美母教师 | 乡村精品合集 | 乡村活寡 | 乡村欲爱 | 乡村春潮 | 乡村花医 | 欲望乡村(未删) | 乡村艳福 | 乡村春事 | 人妻四部曲

玫瑰门-第4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无法克服的天性。人们感觉的差异何止是几个小小的鼠类的胎儿?一只突然跳出
水塘的青蛙可能把人吓得致死,而有些孩子和医生就是用青蛙来做游戏的。孩子
们感到它可爱是因为它会跳会叫,医生对它们的爱是因为它们就是人类的缩影,
是人的缩影又没有人类那份娇柔的自怜和动不动的大喊大叫。还有人类对于蛇、
蟑螂、蚂蚱、蝎里虎子……世间生物的一切一切都有不同感觉,就连响雷、闪电、
黑胡同、穿堂风也不例外。那大庆大典之夜蓬勃壮观的礼花,那电影片头的光芒
四射给予人的感觉都不尽相同。眉眉小时候就最害怕那电影片头的光芒四射,每
逢爸和妈带她看电影,她都把头深深埋在爸或妈的怀里,躲过那光芒四射的片头。
这使爸和妈很不好意思,惟恐引起周围观众在政治上对他们的猜疑。过后他们鼓
励她开导她,从放金光的意义讲到为什么非要放金光不可,而她又应该用什么样
的豪迈去迎接那豪迈的金光。然而每一次金光四射的开始还是引起眉眉对那放射
的恐惧。这就是人类感觉的差异吧。

    竹西用人类感觉的差异使自己在悲痛中得到平静。她更多地回味她对于他的
那些无愧:她慷慨地容忍过他那常人难以容忍的“嗝儿”,那何止是容忍,那是
人间最慷慨的慷慨。是她的慷慨才使庄坦的一生有过男人的那点辉煌和霸气。不
知为什么,竹西想到了霸气这个形容词。霸气好像有点霸占的味道,她愿意用庄
坦曾经霸占过她来作为对庄坦在天之灵的褒奖。“霸占”,那是对一个最具男人
气概的男人的形容了,她愿意庄坦的在天之灵听见她对他这发自心灵的褒奖。

    她平息了内心的悲痛,略过那一切细节的澄清。生活是不能澄清的不像头上
那错落有致的屋顶,不像那一条条严整规矩的胡同。生活更像胡同灰墙背后的院
落院落里每一扇门窗每一道窗帘的缝隙,缝隙之中那人眼所不见的五颜六色。没
有哪一样是必然也许哪一样都是必然。她找到了心理的平衡准备着新的开始。

    司猗纹每逢思念庄坦,总是带有几分无可名状的抱怨,尽管她永远也不理解
大夫说的刺激意味着什么。难道那刺激会是那只小钢精锅,会是竹西那一把来路
不明的花生米?可她还是抱怨这锅和这锅内的煎煮,这使她必然想到那来路不明
的花生米正联系着竹西,而那晚对这“来路不明”的煎煮又联系着眉眉,她不知
道那天眉眉为什么忽略了这厨房的粗活儿。竹西让你坐锅煎煮,这煎煮就属于你,
这本该是个善始善终的过程,是眉眉对那锅的疏忽才导致儿子庄坦亲临厨房倒在
厨房的事件。如果那时儿子正好躺在床上呢他就不可能出现那个致命的摔倒。最
后她还是把庄坦的摔倒、竹西的那一把“来路不明”以及眉眉对那锅的疏忽紧紧
联在了一起。对于竹西,她只是暗中联系一下,或者趁竹西上班对着里屋来个咬
牙切齿的自言自语:

    “简直像从育婴堂捡来的,就稀罕那两把花生米!”

    “简直跟穷要饭的一样!”

    对于眉眉,司猗纹用不着自言自语,每当庄坦的死开始在她心中翻腾时,她
就随时随地叫过眉眉一遍遍地重复着对她的问话。她努力回味着出事的那天,她
也感觉到眉眉那天的神不守舍了,她想起中午焖饭时她就弄煳过锅。

    “眉眉,那天晚上你舅舅去厨房的时候你在哪儿?”司猗纹问。

    “我在里屋。”眉眉答。

    “你在里屋干什么?”

    “舅妈正在给我洗头。”

    “是你要洗头,还是舅妈要给你洗?”

    “是舅妈要给我洗,她买了洗发膏。”

    这是司猗纹和眉眉问答的第一部分。

    “你知道不知道厨房里有锅?”司猗纹问。

    “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惦着?”

    “我惦着哪,心想洗完头去端。”

    “你听没听见你舅舅进厨房?”

    “我没听见。”

    “你舅舅进厨房你没听见?”

    “我没听见,因为舅妈正给我洗头。”

    这是司猗纹和眉眉问答的第二部分。

    “那天中午是不是煳过饭锅?”司猗纹问。

    “是。”眉眉答。

    “那也是因为舅妈给你洗头?”

    “不是。”

    “那又是怎么回事?”

    “……”

    这是司猗纹和眉眉问答的第三部分。

    当这不可分割的三个部分问答结束后,司猗纹只用个“没用”来做她们之间
这问答系列的最后总结。“没用”到底意味着什么,司猗纹不曾加以解释。也许
她是说,再问也没用,反正事是出在你身上;也许它还有更严峻的内容:那是指
她对眉眉几年如一日的谆谆教导加之领袖的谆谆教导,在眉眉身上没有得到应有
的体现。原来人复杂起来的第一特征就是神不守舍就是丢三落四,就是焖煳了饭
就是坐着锅洗头。没用。连那次司猗纹给庄晨写信对眉眉的告发都……没用。

    这天清晨,当站在树下的人们做完早请示刚刚散开,发现他们这支本来少了
一个人的队伍里又多了两个人。

    是庄晨和小玮。
 庄晨不是专门为着奔丧而来,但对庄坦的死,那悲伤却是发自内心。她一进
屋来不及坐就开始捂着脸失声大哭。

    庄晨的大哭不是因了未及和庄坦见一面,不是哭他为什么偏偏死在厨房那块
天地,也不是哭他那短暂人生的种种遗憾。她哭着只想着一件事:庄坦小时候,
作为姐姐的庄晨是怎样常把他打扮成一个小姑娘模样的。那时的庄坦乖乖听姐姐
的摆布,他穿着姐姐的织贡缎花棉袍,头上别着姐姐的赛璐璐发卡,和姐姐一起
手拉手玩耍、照相。直到现在庄晨还保留着她和“她”的照片,那只赛璐璐发卡
也不知不觉地保留了下来,不知不觉地成了庄坦的遗物。

    那时被化装成小姑娘的庄坦就打嗝儿。这使得庄晨一想起那个站在她身边不
断打嗝儿的“小姑娘”就格外悲切,因为他是个小姑娘。

    连眉眉也觉出了庄晨那大哭的与众不同。她不是抽泣,不是暗自抹泪,而是
彻底的放声。那哭声使眉眉觉得很生疏也很熟悉。小时候她在虽城街上就见过听
过这样的哭,那是一种送殡的行列,有汽车,有棺椁,有白布,有纸幡,哭声就
从那行列里传出。她不知妈从哪里也学会了这种哭,她想她一定是模仿了虽城模
仿了她现时所在的农场乡下。眉眉觉得妈这哭虽然很真实,但和这院子和北京很
不协调。她尤其不愿妈在婆婆面前出现这样的哭,她觉得妈虽然是在哭婆婆的儿
子,婆婆虽然也被妈感动得止不住落泪,但婆婆一定更不喜欢这哭。

    果然,妈和婆婆共同哭了一会儿之后,婆婆就走近妈。她拽了拽庄晨的胳膊,
又递给她一块毛巾,把她摁到床边坐下。这拽、这毛巾、这摁都是让她停止这哭
的暗示。果然,庄晨一坐上床沿一接过毛巾甚至还没来得及使用,哭马上也就消
失了。就仿佛这个家里没有死过庄坦,她也不曾有过哭,刚才那哭不过是她打一
个大而乏的呵欠。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向了别处。她叫过小玮,一边下意识地给
她摘着沾在头发上的草籽(草籽是从农场带来的),一边注意起眉眉。现在已是
深秋,眉眉却还套着一件夏季的浅花衬衫。

    庄晨这种缺乏必要过渡的两种情绪的鲜明对比,常使外人觉得她做事缺少必
要的真意。只有深深了解她的人才会相信这哭和这哭的突然终止、继而把注意力
迅速转向别处都有着无可怀疑的真意。在庄晨看来,哭与哭的终止,哭的音量大
小和时间,哭的悲切和哭之后的立刻不悲切,怎么着都行。再说庄晨的“怎么着
都行”并非专门实用于弟弟的死和女儿的存在。她一直用“怎么着都行”这个看
来自由、内涵却严格的做人准则来要求别人要求自己。“怎么着都行”的气氛也
充满在庄晨和苏友宪的家里。

    “庄晨,你看穿这套西装配哪条领带合适?”苏友宪问妻子。

    “怎么着都行。”庄晨说。

    “妈,明天过‘六一’,我穿连衣裙好吗?”眉眉问庄晨。

    “行,怎么着都行。”庄晨说。

    “妈,我还用吃药吗?”小玮在农场发高烧问庄晨。

    “吃不吃都行。”庄晨说。

    你无法判断这看似心不在焉的“怎么着都行”究竟是一种宽宏一种博大的心
胸,还是一种逃避一种对生活的推脱和躲闪,它特别地软弱又特别地强硬。强硬
到世间许多大的变故都无法真正撼动她。有时候你对这句话感动不已,有时候你
想跟这句话大打出手。

    庄晨和苏友宪结婚之前,就用这个准则和司猗纹生活了十七年。这准则的合
理使她们大多时候和谐可亲,使她们甚至不像母女也不像两个年龄悬殊的姐妹,
更不像朝夕相处的女友。像什么,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她们对彼此均无要
求,没有要求自然也就免却了由这要求引出的一切不自愿和烦恼。没有要求她们
的相处就出现了那种自由色彩:司猗纹去听戏,只要庄晨也有出去的意识,于是
两个人便平起平坐地出入于哪个京戏或文明戏的上演场所了。司猗纹去走动亲戚,
只要庄晨也产生这走动的意识,于是某位亲戚家便会出现并肩而坐的司猗纹和庄
晨。庄晨想和同学一样买“瓦片”和“果子干”,可以任意到司猗纹钱包里掏钱;
而当庄晨放学回家,司猗纹也可任意到她书包里掏“半空儿花生”吃。庄晨可以
随意把从丁妈房里要来的小葱举上由司猗纹操办的宴席大模大样地嚼,司猗纹也
可随意在庄晨做功课时打开留声机听梅老板的《太真外传》。这一切不是司猗纹
对庄晨的娇惯,庄晨也从未想到她是故意向司猗纹“发贱”、撒娇。这是一个家
庭松散着的自然,这松散和自然给她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使她们减去了许多由
于对方的存在而必然出现的那些思维与行动的繁琐。这种松散的自然一直延续到
今天,也就有了至今她们还可以面对面躺在一张大床上谁也不嫌谁的不分白天黑
夜的睡觉;至今还可以面对面哭上一会儿然后戛然而止。

    庄晨每逢想起与司猗纹相处的日子总有几分流连之情。如果说庄绍俭对于她
就像个影子,那么司猗纹便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实在。这个生活中的“实在”不仅
存在于庄家的“盛世景象”之中,即使庄家最为晦气的时刻这个“实在”仍然存
在。当年“犯了事”的庄绍俭给庄家带来的那个难以估量的打击,一度曾使她们
娘儿俩经济拮据得只能用三分钱的韭菜两分钱的虾皮包饺子,就在那时庄晨心目
中的司猗纹仍然是个“实在”。父亲庄绍俭决不会想到世上还会有三分加二分一
共五分钱内容的饺子,司猗纹想到了。虽然在吃时,娘儿俩也许由于对方对那吃
的过分贪婪,曾经生出一瞬间的彼此的敌视,但那个瞬间过后,一种愉快便立刻
笼罩起她们。如果“怎么着都行”是庄晨对人生的起码要求,那么司猗纹在她面
前这创造早已胜过她心中那个“怎么着都行”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