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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作品集(共计7部)-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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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云歌,我竟然把你关在了这样的地方?

    竟然是我让你重伤?

    从昨夜到现在,整整一天,任由你躺在这里等待死亡?

    刘弗陵。。。。。。你究竟在做什么?

    于安近乎蚊鸣地说:“因为想拿口供,命大夫来看过,处理过伤口,关在最好的牢房里,还专门拿了毡垫。。。。。。”

    于安越解释,越没有力气。当看到“最好”的牢房里,受着“特殊”照顾的人时,立即闭上了嘴巴。

    一条粗甸毡里裹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女子。

    乌发散乱地拖在泥中,面容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刘弗陵跪在了她身旁,冰冷的手拂上她的面颊。

    滚烫的面容。。。。。。不是。。。。。。不是冰冷。。。。。。

    幸亏不是冰冷。。。。。。

    可竟然是滚烫。。。。。。

    云歌?云歌?

    摸过她的脖子间,虽没有找到发绳,可那个竹哨却是旧识。

    刘弗陵大憷,将云歌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一如小时候。

    云歌一只脚的鞋子已被鲜血浸透,而另一只脚的鞋子不知去了何处,只一截满是污泥的纤足掩在稻草中。

    刘弗陵用袖去擦,血色泥污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天山雪驼上,小女孩的如花笑颜。

    雪白的纤足,半跽着珍珠绣鞋,在绿罗裙下一荡一荡。

    他握着竹哨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太过用里,竹哨嵌进手掌中,指缝间透出了血色。

    云歌!云歌!

    九年后,我们居然是这样重逢了!
 云中歌(二) 咫尺天涯

    院中的槐树依然浓荫可蔽日。

    厨房中,一个个整齐摆放着的陶罐里,还有她没有用完的调料。

    案头的书籍半开。

    榻旁的蜡烛还剩一半。

    只是那个笑说着喜欢槐荫茂密的人,喜欢做菜的人,为了他遍寻书籍寻找良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蜡烛的前一半陪伴着他们灯下的嬉笑,它的明亮温暖中荡漾着他们的温暖。

    而后一半,此时,正映照出墙壁上一个孤单的影子,它的明亮温暖,似乎只是为了讽刺现在一屋的安静冷清。

    “孟大哥,仍没有云歌的消息吗?”

    许平君怯生生地立在门口。

    孟钰凝视着跳动的烛火,没有说话。

    许平君手扶着门,静静站了好久,“孟大哥,对不起,我应该留住云歌。”

    孟钰轻叹一声,终于侧头看向许平君:“平君,你有身孕,回去休息吧!”

    许平君没有离去,反倒走进了屋中,嘴唇翕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中慢慢有了泪意。

    孟钰看着她,原本目中的清冷渐渐杂了几分怜惜,指了指坐榻,示意她坐。

    “平君,虽然没有一点云歌的消息,但我并不担心找不到她,她也许是因为难过,还在外面散心,又肯定不想见我,所以藏匿了行踪,但她迟早会回家。只要她回家,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许平君释然了几分,“原来孟大哥知道云歌的家和亲人?那可太好了。”

    孟钰看着许平君“平君,你和云歌认识已非一日两日,可你怎么还那么糊涂?”

    “我当时。。。。。。当时只是觉得云歌回了家,也许可以少伤心一些。”许平君咬住了唇。

    孟钰唇角微扬,似乎在笑,实际上没有任何笑意,“我知道你心里紧张刘病已,而云歌自从认识病已,就对他与众不同,很多事情上对病已近乎言听计从。可云歌既然当年未和你争,现在即使我伤了她的心,她又怎么会再去和你分享刘病已?你小看了云歌,更小看了自己,枉云歌将你视作姐姐。”

    许平君藏在暗处的心思和恐惧被孟钰一语道破,眼泪一下全涌了出来。

    这几日,孟钰和病已都忙着寻找云歌。病已对她和以往一样体贴,孟钰却对她十分冷淡。可她并不怕孟钰的冷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凭直觉,感觉出孟钰也许怪她,但绝对没有气她,甚至还能理解她。她反倒对病已的体贴忐忑不安。

    眼前的男子有优雅高贵的举止,有可敌国的财富,温和下深藏的是疏狂傲慢,不管是王爷还是霍光都不能令他折腰。

    可本该是高高在上的人,却奇怪地拥有和她一样的灵魂,一种来自社会底层的阴暗和自私,以及为了卑微心愿而不惜付所有的挣扎。

    她只的她的感觉十分荒谬,孟钰怎么可能和她一样?可她就是如此觉得,甚至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有这种想法。

    她藏在暗中的那些私心。那些不光明的想法,在他面前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都是十分正常的心愿和做法。

    “孟大哥,我。。。。。。我就是怕。云歌聪明美丽,人又好,可她越是好,我越是怕。病已写的字,我不认识,可云歌认识;病已吟出的诗赋,我听不懂,可云歌听得懂;病已笑摆的围棋,我根本不解,可云歌知道如何回应病已的嘲笑,她只随手下了一子,病已就抚掌大笑。

    而病已。。。。。。。我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成婚前是,现在也是。有时候,我甚至连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看不出来。就拿这几日来说,我宁可他对我发脾气,怪我为什么知道云歌要走,既不告诉他,也没有尽力挽留云歌。可他什么都不说,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我依然如往常一样好。怕我累着,每日做饭洗衣都是他干,怕我在家里气闷,带我出去散步。甚至说我最近笑得太少,讲笑话逗我笑,好象我们的生活中,云歌根本没有存在过,她的走对我们没有丝毫影响。孟大哥,我真的不明白病已是心思。我越不懂,越没底,就越害怕。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父亲有和没有差不了多少,母亲根本不喜欢我,在这个世上,我全部的所有只是病已。。。。。。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是我。。。。。。我必须要守着我唯一所有的东西。孟大哥。。。。。。对不起。。。。。。我必须要守着。。。。。。”

    许平君边说边哭,说到后来,又是委屈又是抱歉,还有心事倾诉出来的释然,索性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眼泪落得又急又密。

    孟钰从榻上拿了条绢帕递给许平君,语气温和,“我明白。你做得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权力,也都应该守护自己的幸福。”

    许平君没有想到最应该因为云歌怪她的人,竟然对她没有丝毫怨怪,“孟大哥,我。。。。。。。”

    心里越发难受,手中握着帕子,眼泪落得更急。

    “平君,你虽然聪明,可你差了一点识人之明,眼界又局限于市井中,心胸不够开阔,所以你的聪明终落了下乘,只是小聪明。若是个一般的男子,你的能力足够应付,可病已不是一般的男人,你的自以为是也许有一天会害了你。”

    许平君慢慢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着孟钰。忽想起云歌临走前和她说过那句话,“孟大哥,云歌在走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感情就像用手去握水,如果我太用力,拽得越紧,最后握紧的拳头中一滴水都不会剩下。我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原来。。。。。。原来她是说我?!”

    孟钰的神情一黯。

    许平君慢慢体会出云歌话中的意思和对她的担心。

    刹那间,满心的后悔和难过,眼泪又涌了出来,“孟大哥,云歌,云歌她和你一样,已经看透我的心思。她那么急着走,固然是因为生了大哥的气,可也是因为。。。。。。因为我。”

    孟钰淡淡笑着,没有说话,显然没有否认许平君的话。

    对云歌而言,世间万物,再宝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情义才是她心中的珍宝,也才能留住她。

    短短一日间,她发现自己失去了爱情,又紧接着发现拥有的友情也在猜忌中摇摇欲坠。那长安城还有什么可留念?

    决然地转身离去,既是逃避开失望的爱情,也是尽可能保存剩下的两份友情。

    那一夜间,云歌的心会如何痛?

    那个曾经不染尘埃的世外精灵,已经不可能再轻盈地翩翩起舞。。。。。。。

    也许她选择飞入长安,本就是个错误。

    院中槐树的阴影下,静站了很久的刘病已,轻轻转身,隐入了院外的夜色中。

    屋内的对话虽只听到一小半,但他们所谈的内容,他早已大致猜到。

    出乎意料的是平君竟然和孟钰如此亲近?

    他们两人从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份投契?

    许平君依旧低着头哭泣。

    孟钰对她的气早已全部消散,此时只剩怜惜,“平君,你想守护你的幸福,可你的守护方法对吗?现在碰到的是云歌,她会让你,可如果有一日,病已碰到一个女子,也聪明美丽,懂得一切云歌懂得的东西,她却不让你,你该如何?”

    许平君嘴唇翕动:“我。。。。。。我。。。。。。她。。。。。。。不会。。。。。。。”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她想说,那么好的女子不属于她和病已的世界,可是云歌怎么进入了他们的世界?孟钰又怎么认识了他们?她想说,病已不会抛弃她,可病已难道会因为云歌就抛弃她吗?她又为何,每次看到云歌和病已说着她不能理解的话时就那么难受?

    半晌后,许平君擦去了眼泪,抬头凝视着孟钰,轻声问:“孟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孟钰赞赏地笑了:“你总想用手去抓住离你很远的东西,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自己走得更近一些再伸手呢?“

    许平君皱眉思索:“走得更近一些?”

    “你说云歌能看懂病已写的字,你看不懂。难道你不能学着去看懂吗?可以问病已,可以问云歌,一天只学十个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个字了。你说你听不懂病已说的话,云歌却能听懂,你为什么听不懂呢?听不懂的话,可以问云歌,这次听不懂,弄懂了,下次就可以听懂了。云歌书架上的书,如果你要看,她肯定会很乐意给你讲解。琴棋书画,你幼时不学是因为没有钱请人教,可现在你周围都是免费的先生,你若真因为这些自卑,为什么不可以努力把你的自卑抹去呢?”

    许平君心内震动。她从没有如此想过!

    她只顾着羡慕嫉妒云歌所拥有的,只顾着猜度刘病已的心思,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她总是暗自怨云歌,怨病已,殊不知一切的一切。她才是错得最多的一个。

    “孟大哥,我懂了。我如果因为这些,觉得自己和病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我应该做的是努力让自己进入病已的世界,而不是想芳设法把他拖进我的世界,或者阻止别人进入他的世界。”许平君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似陷在一口井中,知道外面另有一个天地,可自己的天却只有井口那么大。

    羡慕外面的天地,不满意自己的黑暗世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越久,只觉得自己的天地越发黑暗,那井越发的深,原本光明的人也渐渐变得阴暗。

    她何尝没有痛恨过自己有负云歌对她的一片心意呢?她又怎么没有怀念过刚认识云歌时的坦诚明快呢?

    她蹲在井底,想抓住自己的光明,可每一次的挣扎跳跃,都不是跳出井口,而是一次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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