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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觅天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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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峰端着豆浆,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不想自己碗里忽然一沉,低头,见一个白白净净的蛋滚在乳黄色的浆中。裴回收回手去,笑道:“喏,你的。”见林虎峰有点发愣,赶紧补充:“现在不是试炼,你尽管放心吃。”
林虎峰乐了,放下筷子,以自己习武之人的眼力端详了端详,从蛋盆里挑出最大的一只鸡蛋,剥干净皮,投桃报李,笑嘻嘻也给裴回递过去。
裴回觉得林虎峰这个小兄弟很不错,于是回敬一箸小咸菜。
林虎峰给裴回夹了青笋丝儿。
裴回回赠豆腐丝儿。
林虎峰再夹给裴回小咸菜。
裴回塞给他一个葱油花卷儿……
王谢看着他俩一来一往,忍着笑意把详细情况跟燕华讲了。燕华只能瞅见大概模糊形状,听完王谢形容,才明白二人的小动作,忍不住也抿唇莞尔。
饱饱的一顿早餐过后,王谢先去诊治今日上门的病人,裴回带大小蔡大夫去康安医馆,一来认认路,认认人,二来么,有年长之人和自己一起坐堂,裴回终于觉得更有底气,不那么紧张了。他没有外人和自己抢生意的自觉,反而觉得自己既能轻松些,又可以从蔡氏师徒那里偷偷学些本领,实在是件好事。到是蔡大夫,担心自己师徒突然出现,贸然抢了他的活计惹他不快,也担心自己终究是个外人,万一人家医馆有些秘方怕被窥探,可如何是好。两个人和气谦让了一路,商定的结果是轮流。
他三人去医馆坐堂不提,留着宅子的林虎峰待大家都动身了,便开始朝燕华猛打眼色,过一阵见对方毫无反应,这才想起来燕华看不见,赶紧凑过去低声问:“燕华大哥,昨天在厨房……那个那个事儿……怎么样?”
燕华正哄着怀里小康玩耍,闻言笑道:“少爷已然应允,想来忙过上午就会和虎峰交流,只是少爷于行医一道甚是严厉,虎峰切勿介怀。”
“不介意不介意!我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多谢了啊!”林虎峰一蹦三尺,“还有,昨夜拦住司马捕头的那个人是谁啊?下盘扎实出手利落,能不能邀来切磋切磋?”他是个武痴,难免见猎心喜。
燕华含糊道:“他是晚间的护卫,白日里找不到。家里自从少爷出了名,求医人多,病人的亲朋好友未免有些琐事摩擦,后来有了小康,怕夜间吵闹惊扰到孩子,正好少爷有熟人将他荐了来……”说着话忽然一顿,摸摸怀里小孩儿,笑着呵斥道,“小康又要拉尿了,我先回屋一趟。”
“嗯嗯,我先去找容翔耍一阵。”林虎峰不敢招惹王谢,偏爱和裴回斗嘴。裴回明明比自己弱很多,还常不自觉拿出大哥哥的样儿,待他特好。
☆、第十九章 司马弓求助的第二件事
司马弓是傍晚时分登门拜会的,也不能就说掐好了时间,但见他还来不及换下的官服,靴子帮上的尘土,以及更加通红的双眼,和憔悴神色,就知道一天在外没闲着光奔波了。
和王谢打过招呼便直奔书房,却被王谢叫住,往自己的住屋方向领路:“中午时分盛娘醒了一次,我便借机将她挪到我卧房外间的榻上,方便照料。”也不多说,他猜也猜得出,司马弓的心都在盛娘身上,不先亲眼见着人安然无恙,自己说什么都进不了耳朵。
把盛娘往自己外间小榻上安置,也是不得已为之,他二人来的不巧,当夜自己和燕华一间房,裴回林虎峰一间房,蔡氏师徒住的客房,家里没有多余客房给女眷,不得不让盛娘在书房小榻委屈了这么久,可惜宅子需得大修一遍,才能再腾出来一间客房了。至于白天不将人安排到自己那张大床——谢少爷不是圣人,且有大大的私心,这张床燕华和自己共枕,坚、决、不、能、再、睡、个、女、人!
王谢祖上留下的这套宅子少说也有七八间房,只是破败了,连房顶上的瓦都曾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被低价卖了换几个钱救急,经历若干场风雨,外墙都摇摇欲坠,若不经过大修,根本住不得人——这也是当初裴回住进来,王谢宁愿把燕华原先栖身的小破屋返修一遍而不是修客房的原因:实在太过狼藉,收拾起来又太花时间。
——嗯,等燕华痊愈了,我们一点点把宅子弄好!
王谢这般琢磨,面上丝毫不露,径直引着司马弓进屋。脚榻上坐着个婆子,见主人家到了,立刻站起来行礼,被王谢示意,连着王谢都一并悄悄退出房去。
司马弓一看盛娘,合拢二目仍然睡着,呼吸平稳,面容安详,眉头舒展,双唇也带上了些血色。仔细打量,才发现那对珍珠耳环已经被盛娘戴上,不由俯身,小心翼翼抚摸她面颊,饶是硬汉,此刻心中已是柔软一片:“好盛娘,为了你我长远,也定要好起来,这就快苦尽甘来了。”
端详了一阵盛娘,见她仍是安稳睡着,似乎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司马弓这才直起腰来打量四下:左手小桌上是飘着枣香味儿的粥,右手架子上叠着几件浅色洁净布衣,床头水盆浸着手巾,微微冒着热气,床尾有只崭新的恭桶。
看来王谢把人照顾得很是周到,他自是感激得很。轻手轻脚出了门,王谢和那婆子正低声说话,见他出来,王谢便和婆子道:“乔婶,关于盛娘的情形,你跟司马捕头讲一遍。”
乔婶点头:“司马捕头,娘子是午时醒的,在娘子醒来前,下面已经不见红了。娘子起初有些惊慌,谢少爷安慰了阵,又号了脉。婆子给娘子喂了半碗枣粥,然后喝的药。娘子见到耳坠子甚是高兴,婆子就帮着给戴上了。然后娘子乏了,睡到现在,一直没有见红。”王谢雇人总以忠厚为主,乔婶也确实如此,一听妇人血崩,甚至自带针线赶制了包月信巾子。
天朝对女子的称呼,出嫁前叫“姑娘”,出嫁后叫“夫人”,遇上这样梳着姑娘发式,偏又小产的,明显是暗度陈仓,没经过明路婚娶,乔婶便笼统以“娘子”称之。这称呼王谢一听便很合意,司马弓更合意:“辛苦乔婶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待我夫妇成婚,少不了乔婶的喜糖。”他也知道这未婚先孕并不光彩,尤其盛娘还是从青楼出来的,
“夫人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必定是个有造化的。”乔婶赶紧改口,称赞两句,复又回屋了。
王谢邀道:“司马捕头,我来讲讲盛娘日后如何调理保养?”
司马弓见过人了,也听过乔婶所言,晓得盛娘无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此刻才有心思听王谢安排。王谢给方子,接着;给药,拿着;列单子关于利口和忌口,仔细看过,贴身放。
直到王谢一句话,让他眼神蓦地犀利起来——“王先生是说,我还可以有子嗣?!”
“……子嗣至少要在两年后,怎么?”王谢自然明白司马弓的疑虑,怕盛娘从此身体大亏,生育艰难,“子嗣自然会有,但这两年盛娘夫人需得好好保养身子,前一个月旬日复验一遍,之后六个月每月复验一次,一年后再来彻查即可。只是头三个月内,还请司马捕头清心寡欲。”
司马弓的面皮似乎是有些发红,只是肤色黝黑看不太出,声音诡异的有些沙哑:“那、那多谢。”
“不必客气,”王谢趁机推了把自己的能耐,“既然司马捕头把人送到我这里,不医治痊愈,岂不是砸自家招牌?只是盛娘夫人体型娇小,盆骨偏窄,生育之时免不了费一番力,女子十六而形体初成,骨骼定型,但在三十岁之前还是可以调理一番,使其不致太过僵硬,好好锻炼养身,有孕时也活动着些以正胎位,方便生产。”
司马弓心头一动:“王先生对骨科也颇有研究?”
“确有研究。”
“王先生,已死之人骨,与活人骨头可以一样区别的?”
王谢一怔:“骨为奇恒之一腑,肾生骨髓,其充在骨。死骨与活骨自然不同,但骨上留痕便若树上留痕,可以分辨。”
司马弓腾地站起身来,又是躬身一揖:“司马另有一事,还请王先生不吝赐教。”
另有一事?王谢这下可疑惑了:“何事?”
司马弓正色道:“此事王先生也知一二,便是苏文裔一家被焚案。”
王谢一怔,司马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只听司马弓迟疑一下,道:“案情重大,虽仵作已有呈报,但此事人命关天,如不能为死者讨个公道,司马实在于心不忍。”况且司马弓和他的众弟兄也都指望早日破案,免受三日一比的问责。
现已查明,苏文裔家里四具烧损极为严重的尸体分别为两名妇人和两名男子,其中一具男子尸体没有双臂,若无意外,应是那被断手断舌赶出门派,在苏家栖身之无名人氏。其余二三具下人的尸体,离火源较远,尚能分辨得出相貌。
司马弓起初头绪全无,因为据里正说,苏文裔受伤的原因是拒绝了一位姑娘的示爱,被爱慕姑娘的人手下私自报复,后来那姑娘知道事情经过,亲自将那人的手下带来赔罪,便是苏家那无名之人。如此,最有可能便是那手下的亲戚朋友愤而过来报仇——只是,绝对不会将那无名人也一并杀死!
听王谢言道对骨科有研究,忽然想起因为那残疾尸体腰腿也有骨折痕迹,尸首火烧太久,难以分辨新伤旧伤,万一有人偷梁换柱,将苏文裔砍去手臂冒充那人,这案子,便是有极大进展了。王谢既然给苏文裔医治过,必定熟知其骨伤伤痕,正好过去确认。
原来如此,可以亲手检验苏文裔是生是死,王谢哪还有推脱的道理,立刻应下,为免夜长梦多,约定次日一早便去查验尸体。
司马弓闻言很是欢欣,先是感谢王谢愿意帮忙,毕竟接触死人挺晦气的,又好意叮嘱王谢没和尸体打过交道,不要太紧张,还有最好穿件旧衣裳过去,义庄不干净,衣裳沾染过尸气人容易生病,旧衣裳穿过以后可以不要,还得带点酒……王谢摆摆手,笑道放心,他可是个大夫,一切东西都会准备妥当。
正好此时婆子进来,说盛娘已醒,司马弓登时“噌”地起身,去探望爱侣,王谢在后面跟上。
燕华抱着小康,从后院转出来便听到急促匆忙脚步声,紧接着看到眼前一大片黑影“嗡”——一下子掠过,不由惊得往后倒退一步。
还好司马弓是个方正人,立刻收了脚步站住,道个歉,继续往屋里走。
燕华听着声音陌生——昨夜司马弓吼过一嗓子,不过在迷迷糊糊之际没怎么听清,现在说话语气和昨晚完全不同,也难怪他听不出。不过他看对方行进方向,猜到这位是昨日擅闯的病人家眷,也便不那么吃惊——当然,身后匆匆而来的,少爷的脚步声,才是他最大的定心丸。
对于少爷没有把女子放到里屋大床上去,燕华口中不说,也带着点小私心,这床现在是他和少爷两个人的了,上面睡女眷不方便不说,总觉得会被侵占地盘一般,要知道,他鼻子挺好使的,这床上满满可都是少爷的味道……嗯……还有……他自己的……
而王谢见到司马弓因为惊动燕华而肯停下来道歉,暗暗给对方一个不错的评价,若说刚刚应允验尸有九分是想探查苏文裔生死,一分是司马弓的人情,现在这个原因就变成了五五开,虽说他不是捕快,没那么些经验破不了案子,但是尸体留下的痕迹都是什么意思,他可知道许多。
司马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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