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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6期-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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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对此,雅姆解释得很谦虚:“我的风格是结结巴巴地说话,但是我说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意。”
大概是厌倦了雨果式的轰隆巨响、巴那斯派的平淡无奇,还有象征主义的矫饰做作,19世纪末的法国诗歌听众,一下子就对雅姆从外省乡村唱出的那纯朴自然的温良歌声表示了欢迎。雅姆不师从哪位大师,对他来说,大自然才是他的唯一大师。雅姆不加入任何一个诗歌社团,因为他加入的是由驴子的蹄声、老家具的吱扭声、杜鹃时钟的无声嘀嗒和内心涌满的感恩呢喃等组成的自由合
唱队。雅姆不朝圣巴黎这个诗歌中心,他的禀赋早就告诉他:他的内心才是一切诗歌的中心。在诗歌上,他也没有致力于搞任何新花样,好像作为法国某种文化传统的标新立异对他毫无吸引力。不,他只想奉献他与生俱来的天性,他那平民的质朴性和他对大自然的无限倾心。他给予诗歌的,是他天性中就具有的,而不是企图通过诗歌来获得的。可以说,他写下的一切文字就是天性使然,就是他的天性本身。天性让他看到什么,体悟到什么,他就写什么,写什么的时候,他就领会了该怎么写。其实,早在1883年,雅姆就读了波德莱尔。但是,更早的时候,雅姆就迷恋上了植物学和昆虫学。正因为这样,雅姆的诗歌搞得睿智的纪德也不知道怎么夸他才好,他说雅姆是“我们文学潮流中幸运的意外”。瞧,“潮流”这个词的压迫性力量有多么巨大!而实际上,如果非要让雅姆的诗歌同“潮流”扯上关系的话,那么,雅姆的诗歌是自成一流。在那么众多的主义之中,雅姆曾标示自己是“雅姆主义”。
3.少女与虔信
很早,雅姆就在教堂的肃穆氛围中品尝到了静心默思的滋味。但他也曾失去过虔信。他曾自问:“我谈论天主,但是,我相信吗?人们说天主存在或不存在,对我都是一样的,反正村里的教堂温和而灰暗。”究竟是什么使他疏远了教堂?是长久以来人们对信仰的冷淡,尤其是成长中遇到的巨大困难和社会生活里随处可见的虚伪。他在信中痛苦地写道:“你不知道宗教虚伪是多么让我痛心,它在戕害法兰西。”然而,忘掉天主这一企图很快得到克服。他写信给马拉美:“让我们相信天主吧,让我们像你的诗句一样纯洁。”直到1904年10月的某一天,那时,他已为同自己心爱的少女成家而苦苦等了三年,而少女的双亲却不答应;撕心的痛苦让雅姆找回了童年时代的祈祷。他决心重新投入天主的怀抱。他写信给他的挚友:“克洛代尔,我需要天主。”
1905年,雅姆皈依天主教,克洛代尔辅弥撒(为做弥撒的神父递圣水、酒等)。雅姆以他诗人的方式信仰天主。雅姆也只能以他天性的方式去实践一个天主教徒的信仰。克洛代尔又何尝不是这样。诗人写诗这个行为本身,也许已携带了某种宗教感情,尽管更多的诗人在宗教上表现出泛神论的倾向。由于深嵌在诗人天性中的个人气质,诗人在宗教感情上总是渴望直接同神灵对话。但是,雅姆的这种宗教感情却难以被他的诗人朋友们所理解。他于1913年在巴黎相识的诗友,优雅、敏感而才情出众的女诗人诺阿伊就说过:“同他的圣水相比,我宁肯要他的露水。”这句话可是带着很尖的芒刺。但是,我们也可以追问诺阿伊,在雅姆的思想和作品之间,我们又怎么能分得开哪些是属于尘世的,哪些是属于天主的?这不仅是困难的,简直是不可能的。也许应该这么来理解:在被祝圣过的露水里,如同在仍然是露水的圣水里,雅姆奉献出的是同等强烈、同等纯洁的天性。
“我就是这样懂得了事物:首先,有一只很大的黄蝴蝶,其次,是风跑进了成熟的麦子。”雅姆把他感知事物的方式描述得多么具体、形象而生动!雅姆的天性就是善良、纯真而多情的。他对大自然、对田野上的朴素事物和对动植物的爱,植根于他的童年。面对大自然,雅姆总有一种狂喜,好像大自然里有他失去了的天堂。17岁时,他学会了采集草药。看到花朵,他心中就会涌起一种强烈的激动,无论是年少时走在故乡的山间,还是年老时漫步在巴斯克地区的山路上。在雅姆眼里,最平常的事物,最不起眼的生灵,向他披露最真实最可贵的价值,因为它们离伊甸园最近。雅姆相信,温良的动物们,野兔、猫、驴子、牛群、山羊,等等,这些小灵魂们,死后都进天堂,如同纯洁的少女。说到少女,雅姆有一种罕见的禀赋:成为少女的诗人。少女是自由、恩惠和快乐。从率真的无邪中去爱少女,你会觉得她们是一切创造物中最温柔最善良的杰作。没有谁比雅姆更懂得描绘圣洁心灵的初恋:“一种迷醉,太纯洁了,完全属于圣母的世界”;也没有谁能像雅姆那样,在遭拒绝的不幸和被接纳的感恩中,通过牺牲和忠诚,奇迹般地将尘世的爱转化为神圣的爱。
雅姆从爱出发,做他的一切选择。他曾坦言:“让我有时恨男人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不够纯洁。”但是,雅姆恰恰生活在一个不仅不够纯洁而且对他怀有敌意的世界上。童年时,城市拒斥他;青少年时,他因反抗学校,又被学校一把推开;他只好沉浸到大自然的爱中。当诗歌给他带来名声时,一方面,他赢得了纪德等作家的友谊;另一方面,他又遭到了另一些作家的抨击。事实上,雅姆生前赢得的名声是一种悖论。热闹的巴黎围绕他爆发了争吵:有人想独占他,有人想扔掉他。那些“自然主义者”声称雅姆是他们的,而当雅姆回答他们不是时,他们便不再承认雅姆的才华。雅姆的命运由于对自己本性的忠诚而变得独特。他并不索求名声,他只想成为他自己。在诗歌上,他之所以变得有名,恰恰是因为他在名声这桩事情上什么努力都没做。多么独特的诗人:他对知识是如此的天真无知,他对写作技巧是如此的不屑一顾!如果说这一切不是一种骄傲,那只能理解为谦虚的极致。所以,在雅姆的一生中,批评界从没有放下过攻击他的武器。而谦卑的雅姆骨子里并非没有骄傲,1926年,他秘密地告诉莫里亚克:“我知道我在法国是什么位置(诗人,我希望):第一。即便我被贬低到最末一位,我对此也坚信不疑。”
4.雅姆与苇岸
也许,文学活动本身有着向外求得荣誉的特点。雅姆也想赢得诗人的荣誉。1920年和1924年,雅姆两次想进法兰西学院,但均受挫。最终,是心灵的朴素使雅姆悟透了这一切。他舍弃了文学能带给他的丰厚收入:“天主在我身上的全部工作,是逐渐将我从一切心中拽出来,远离现代生活。在这种孤独中,我拥有众人期望的一切幸福。”而文学荣誉其实并没有离开他。1937年,也就是雅姆去世前一年,两位大作家克洛代尔和莫里亚克,趁国际博览会之际,在香榭丽舍剧院为他组织了一场诗歌晚会,获得了巨大成功。
从雅姆的内心中涌出的诗篇,如此善良、纯洁、天真、朴素、虔诚,以致构成了一种独特性。而这种独特性必然源自诗人独特的天性。他的诗句能在读者心中唤起某种罕见的渗入灵魂的温柔。他还有一双画家的慧眼,能抓住一只松鸫在空中划过的眨眼即逝的弧线,能测出景色中阳光的比例。他诗中的一切都是可见的。所以,这视觉上的特殊敏感,这心灵中的细腻感动,就构成了外和内;通过内外之间的来回运动,雅姆把不可见的心灵放到可见的文字形象里。从他最初的诗,我们就可以看到,雅姆善于把句子的内在节奏先细细捏碎,然后按自己的意愿进行重组。他的诗句常常是蔓延性的,像树干长出枝条又长出叶片一样,让读诗的人乐意在一片阴凉下等待下一句。面对事物沉默着的神秘,雅姆最出色的诗篇几乎抵达了不可能的简单和不可求的自然。现在看来,他是真正的不朽者。读一读《为同驴子一起上天堂
而祈祷》吧,它是雅姆的了不起的名作。
为同驴子一起上天堂而祈祷
该走向你的时候,啊我的天主
让这一天是节庆的乡村扬尘的日子吧。
我希望,像我在这尘世所做的,
选择一条路,如我所愿,上天堂,
那里大白天也布满星星。
我会拿好手杖,我将踏上一条大路,
并且我会对驴子,我的朋友们,说:
我是弗朗西斯·雅姆,我上天堂去,
因为在仁慈的天主的国度可没有地狱。
我会对它们说:来吧,蓝天的温柔的朋友们
亲爱的可怜的牲口,耳朵突然一甩,
赶走那些蚊蝇,鞭打和蜜蜂……
愿我出现在你面前,在这些牲口中间
我那么爱它们因为它们温驯地低下头
一边停步,一边并拢它们小小的蹄子,
样于是那么温柔,令你心生怜悯。
我会到来,后面跟着驴子的无数双耳朵,
跟着这些腰边驮着大筐的驴子,
这些拉着卖艺人车辆的驴子
或者载着羽毛掸子和白铁皮的大车的驴子,
这些背上驮着鼓囊囊水桶的驴子,
这些踏着碎步,大腹怀胎的母驴,
这些绑着小腿套
因为青色的流着脓水的伤口
而被固执的苍蝇团团围住的驴子。
天主啊,让我同这些驴子一起来你这里。
让天使们在和平中,引领我们
走向草木丛的小溪,那里颤动的樱桃
像欢笑的少女的肌肤一样光滑,
让我俯身在这灵魂的天国里
临着你的神圣的水流,就像这些驴子
在这永恒之爱的清澈里
照见自己那谦卑而温柔的穷苦。
“在你们法国,现在还有雅姆那样的诗人吗?”诗人蓝蓝曾当着我的面,向法国老诗人德里提了这么一个问题。德里没作犹豫,就开口回答了:“没有。”我知道,那一刻蓝蓝的内心该是多么失落,因为我以前已经让她失落过一次了。当她把同样的问题问给我时,我以猜度的口吻回答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了。也许雅姆的独特性是不可复生的,也是无从继承的。我觉得,热爱雅姆诗歌的人,一定对乡野之美有过亲身体验,对自然万物怀着亲近之心,而在当今法国,这样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有一次在巴黎,我同一位法国诗人谈到雅姆。他显得有些茫然,最后告诉我,雅姆已经过时了,仿佛我在向他打听什么似的。他的无知和失礼激起了我的话语。我反驳说,要过时就得曾经时髦过,可雅姆从来就没有时髦过,哪里来的过时?法国诗人中最不会过时的,恐怕就是雅姆这样凭天性写作的诗人了!这位法国诗人听后,不由得面露愧色。他承认自己没有认真阅读过雅姆。瞧,巴黎,巴黎的诗人们仍然追逐着新奇怪异的漩涡!怪不得老诗人雅各泰要从巴黎逃出,去普罗旺斯的小山村里隐居,亲近自然,宁静度日呢。
在当今中国,雅姆遇到了几位真正热爱他的诗人和作家,诗人蓝蓝、小海、杨键都热爱雅姆。而最早译介雅姆诗歌的诗人戴望舒,也肯定被雅姆感动过,因为翻译诗正是爱的举动。在我认识的人中,最爱雅姆的,要数散文作家苇岸。每次相聚,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同我谈到雅姆。他在文章中坦率地写道,“雅姆是我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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