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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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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你用这个,我用我的,看谁钓得多。”她闪动乌黑的眼珠说。
“你的钓竿是怎么样的?”我说:“是什么牌子?”
“啊,我是自己做的,”她说:“我们竹园里可以做钓鱼竿的竹子很多。”
“那怎么可以比,”我笑着摇比着我的钓鱼竿说:“我这钓竿是桑比爱牌子,是世界上最好钓竿的一种。”
银妮接过去,试了一试,她不相信的说:
“钓外国鱼也许好些。你钓到过大鱼么?”
“但是我用了十来次,从来没有钓上过三四尺的鱼。”
“我们明天去钓去,这里池塘里有很大的鱼。”她说。
我们从钓鱼不知怎么谈到鱼,从鱼谈到产鱼的地方,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下来。银妮要走,我留她吃饭,但那时候五姑进来,她说她还没有烧饭,吃了饭回去太晚,一个人不好,我说吃了饭我当然送她回去,但是五姑说:
“夜里跑来跑去你也不好;她家里没有关照也不放心;银妮明天来吃晚饭好了,我饭烧得早一点,你也可以同妈妈讲一声。”
“那么明天,明天我们去钓鱼,你中饭可在我家里吃,叫你妈妈不要等你了。”
太阳已经西沉,初夏的园中都是绿色与黄|色,树枝上挂满了归鸟,田野上浮荡者蛙声,我送银妮走到残墙断垣的瓦砾前,我说:
“五姑说走过这里总有点怕,你呢?”
“我不怕,”银妮说:“房子没有倒以前我倒有点怕,现在还有什么怕?”
“我也不怕。”我说。
“他们说日本人在前面杀过人。”银妮忽然说。
“你也看见的?”
“没有,我在读书,那时候白天总在学校里,回家也就不出来了。”
走过那片残墙断垣的漪光楼废址,从参差的树林已经可以见到她家了,我就没有再送她过去。我们约定第二天早晨她来看我,我们一同去钓鱼。
第二天九点钟,银妮果然带着钓竿同一个竹篮来了,她穿着中学生制服似的短袖的白衫与黑裙,没有穿袜子,赤脚穿一双玄色的布鞋。她颈上,还挂着一顶大草帽,她说:
“你还没有吃早点吧?”
“我正等你来一同吃。”
“我早就吃过了。”她说。我当时看她的竿,那只是一枝小竹竿头上挂着丝线,鹅毛管做浮标,竿端太软,竿柄大硬,我说:
“这竿子怎么可以钓鱼!”她笑了笑,低声地:
“我用惯了这个。”
五姑拿早点给我吃,我邀银妮一同吃点,她一点不吃,我也就草草吃了一点,同她走了出来。
蓝天上铺着白云灰云,阳光已有了夏意,我们一径走到池塘边,泥路上杂草丛生,上面都是露水,在阳光下晶晶发亮,池面旧荷未除,新荷初生,珠一般的露滴聚在叶上,我看池塘对岸有几株树木,长长的青草中还有石块。我一面踏着草过去,一面说:
“我们到对岸去。”
“你当心蛇,”银妮说:“你应当先用竿子赶一赶。”
我马上用竿子打着草,果然有许多青蛙跳到池里去,发出清脆的水声,于是我突然看见了一条绿色的蛇,从青草中驶出来,很快的游下池去,它伸着三角形的头,吐出两条柳丝般的舌头,在水中一转两转就不见了。银妮在后面忽然说:
“你看,一条竹叶青;你要不赶,给它咬了可危险。”
“你常一个人来这里钓鱼么?”
“没有。”银妮说:“我妈妈不许我一个人来的。”
走到白石边,我践倒了附近的杂草,我们在白石上坐了下来,树荫覆盖着我们的身躯,时时有风拂着我们的衣服,鸟儿在我们头上闲鸣,我们开始抛掷我们的钓丝。
这是第一次我同银妮过了一个宁静的上午,心中没有一点杂念,脑中没有一点牵挂,池中的鱼很多,但似乎都不大,两点钟的工夫,银妮居然钓到了六尾,而我则只钓到了两尾。这时候已经十一二点多,她要回家,我说:
“不是说好在我地方吃饭么?”
“不,不,下午太热,五姑说你要休息的。”银妮说:“我们五点钟再来。”
“那么五点钟我来接你。”
“我们在这里等不好么?”她笑着说。
我于是为她提着鱼,送她回去。路上,银妮说起我的钓竿没有用,我则说是我的技术不好,她忽然说:
“这种外国钓鱼竿也许能够钓外国鱼,中国鱼不喜欢上钩的。”
她说得很认真,我不知道是她的天真还是幽默,当时我说:
“下半天我同你换一根竿子。”
到了她家,她一定要我带鱼回去,我带了两条。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遵约到池边,看她正从亭子那边走来,我招呼了她,她笑着奔过来,我坚持着同她换一根竿子,我们在石上坐到黄昏。但是下午有点不同,上午我们很静,下午我们谈了较多的话。我起初很用不惯她的竿子,但后来倒也钓到两条,她则半天只钓到一条,于是她又很多的笑声说我的竿子不好。
六点多钟的时候,太阳已西斜,归鸦噪着宁静的黄昏,银妮看到我的屋顶浮起了炊烟,她提议要回去了,我要她到我家吃饭,她先感到不很自然,但是经我的坚持,她也就应允了。
在我们收拾钓具从池塘绕出来的时候,天边忽然浮起了浑圆的五彩的长虹,在碧蓝的长空中,它呈现出诱人的鲜艳,投映在池塘里尤感奇美,我望着天,不知不觉我带银妮到亭基的高处走去。
站在高处上许久,我忽然看到了那口旧井,很奇怪的我忽然想到那口旧井里是否也反映着虹影,就无意识地同银妮走到井边,我弯身到井口去看,果然发现井里的虹影竟毫无杂色,好像缩小了许二多,我叫我身后的银妮,我想叫她来看,我叫:
“银妮!”
银妮并不知道我发现什么,她也弯身来看,我向右让了一点,一只手不知不觉挽了她的身躯,就在她向井口望去的时候,井里也浮起了我叫“银妮”的回声,这声音竟如此悠妖而缓慢地展延着,我看到她的无比纯洁的笑容在我的影子的旁边,我们的发鬓已经接触,虹影似乎被我们遮去了一半。我听那回声非常好玩,拖长地又叫了一声:
“银妮!“
接着又是那展延的回声。
“银。。。。。。妮。。。。。。”
就在这时候银妮忽然收敛了笑容,她抬起头来,按了按额角说:
“我有点头晕。”
这当然是头低了太久之故,我扶她在井栏边坐了一回,她也就恢复了原状,但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乌黑的眼珠望到我的视线,忽然间她流动的眼光凝住了一下,于是脸红了起来,头低了下来。我说
“回去吧,五姑在等我们吃饭了。”
这样,我们就背着黄昏回到家里,她也就活泼愉快起来,我们又谈到我的钓竿,我说:
“这钓竿也许太好,实施无用武之地,隔天我们到钱塘江去钓去。”
五
这以后,银妮就时常同我在一起了。我们游山,玩水,我们常到钱塘江去钓鱼,银妮开始欣赏我的钓竿,她已经用惯;我把钓竿送给她,她很喜欢;每次由钱塘江回来,带回的鱼总是吃不完;五姑在小菜场里有熟人,她就托人卖去,去换了别的小菜,这使我们吃得很好。
但是天气热起来,除了早晨黄昏以外,炎热的太阳使我们无法出门。池塘里莲花长高,碧绿的叶子,粉红的花蕾挤满了池面,我们因此很少出门,也不再钓鱼,但是银妮还是同我在一起。这正是她们种的西瓜黄金瓜熟了的时候,黄昏时我常伴着她到田畦里去采摘,但摘来的瓜总是太热,要在井水里浸一夜我们才吃;她还带我到树上去摘木莲果,木莲果的子可以做凉粉,五姑与她妈妈都会做,夜里我们常常一吃好几碗;我也常常同三叔去着棋,一着就是一上午。银妮总是在我们旁边看着。有时候,逢我到城里去访友,回来的时候,银妮也总在我家里等我,每次我都发现她的期待的神情,但是她总是掩盖着说:
“爸爸叫我请你去下棋去。”
炎热的日子在愉快和谐之中过得很快。我没去想到过去与将来。我的写作也进行得顺利。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感到头痛胸胀,一量热度,竟有三十八度四。我知道这是吃坏了什么,我想睡一天总会好的,我吃一点早餐后就又去睡了。上午银妮过来,她竟为我拿热水瓶,搬凳子,量热度,于是坐在我旁边一直陪着我,这使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催她回去,她不理我,忽然提议找她爸爸来看看。我是不相信中医的人,所以我说:
“不要麻烦三叔了,我睡一天就会好的。”
银妮于吃中饭时回家去。我中饭喝了一点粥,饭后我就睡觉了,醒来的时候似乎热度更高,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我听到银妮与三叔正在外间等我,她们听我醒来,就走进来,我当然无法拒绝三叔善意的诊治,他为我按了脉,同我说几句话,于是他叫我静睡,就出去了。我听他在外面开药方,我想我不一定要吃他的药,如果热度不减,我计划着到医院去住些日子。
一下午我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过去,不知怎么,我竟很期望银妮来看看我,但是她竟没有来,黄昏时候,我又入睡,醒来已是夜里,这时候,五姑忽然捧进了一碗中国药,她一定叫我吃,我告诉她我明天想到医院去住几天。
“一点小毛病,住什么医院,吃了这药明天就好了。”
“我可的确不相信中药,我二十年来都没有吃过。”我说。
“你真是自说自话。”五姑说:“这么热太阳,银妮替你去买去,你也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
这使我想到银妮下午没有来的原因,我忽然为她的善良与热诚所感动,我终于喝了我二十多年未吃的中药。
奇怪,第二天我的热度退了许多,十一时左右三叔又过来为我开了一张药方,银妮于中饭后,冒着太阳又进城去为我买药,三点多钟回来,我正睡着,醒来就发现银妮坐在房内,我说
“银妮。”
“怎么?醒了?”她说:“觉得好一点么?”
“差不多。”我说。
但是她过来为我量了热度,她说:
“只有三十七度六,今天吃了药,明天就好了。”
她高兴的出去,回来时竟又端了一碗药进来。
她的美意使我无法违拗,我皱着眉喝了药,她说:
“你生一点病同小孩子一样。”
银妮于我吃了药后就回去了,夜里五姑又给我吃了一剂。当天夜里,因我白天睡多了,竟睡得不很好,可是早晨就沉沉地贪睡起来,醒来又见到银妮在我房内,她说:
“真能睡,已经十一点了。”
真的,已经是十一点,我看看表,觉得我的病竟完全好了,银妮为我量了热度,她高兴地说:
“热度完全没有了。”
“那么我起来吧。”
“爸爸说如果热度退了,他不用来看,但还要叫你睡一天。”
“我起来洗个澡,吃点东西再睡。”
“也好,现在我去通知爸爸,下午再来看你。”银妮说着就出去了。
下午,银妮来时,我已经同平常一样,她同五姑开始讥笑我不相信中医,我们有很愉快的谈话。黄昏时三叔同三婶都过来,他们一定要我躺在床上,谈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方才同银妮回去。
就在我这场小病以后,我同银妮的感情很自然增加了许多,我们间已经没有什么距离,我当她完全像小妹妹一样,日子就在平静和谐中过着。
但是,七月里,我上海的妹妹忽然来信,就要同两个同学到杭州来玩,希望可以在我的地方住,并叫我于十二日下午到车站去接她们。
我的妹妹在沪江大学读书,今年在外文系毕业,她从小还受钢琴的训练,所以琴也弹得不错。她没有说同来的两个同学是谁,但是她所往还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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