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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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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了。
那时,傩玉正坐在天井下喝水,牙咬着杯沿,发出轻细的咯咯声。他一只手捏着杯,另一只手包得像个猪蹄晾在一边。泽性掀下他的小立领,绵绵地耳语,他当即像给亲了脖子一样,面露赧色。
之后,一路沿着傩玉的指引,泽性载他到了镇郊。这天泽性套了件深色毛背心在短衫外,无处不打理的斯文肃穆。傩玉的衣裳是黑缎子裁的,很贴身。底子上有暗花,短袖袖口和小圆立领均滚了白绒边。样色是二十多年前在省城红火的,至今还不少人喜欢。头一回见他穿得如此讲究,连泽性也多看了几眼。
天微微有雨,傩玉左手打伞,伞柄朝右肩头斜一点,立着的背影,有溪月少年时的感觉,是娈静的。泽性置了车,从把手上拎下公文包和食盒。公文包里有五彩纸、剪子,以及一束花,还用牛皮纸裹好,露出一小截。
老师的坟在半山上,小径崎岖,也不便打伞。待二人走到时,雨虽停了,身子都冰润润的,掐一掐满手是雨。
泽性把花取出,揭下牛皮纸摊开来,铺在地上是很大一张,足二人盘腿而坐。傩玉从泽性手中接过花,走到墓碑前。花并未扎起,他扯下发带绑好,不让它们各自散着。碑前的地上有一块黑黑白白的污迹,是去年的残花,是前年再前年的残花。傩玉将新的一束也放在那个位置。
打点好东西,泽性拎了只瓶子去山涧那边。傩玉跟着,但见他伸长了手,在盛山壁上的水,总想山上淌下的会比脚下流着的干净。这片地让雨水、山涧都抚过,很不经站。泽性不留神,脚底滑了。傩玉一把搀住,叫他小心些。泽性拽着傩玉凉凉的臂膀,笑得狼狈:“没事,你舍不得我摔的。”
傩玉有意朝别处瞅着,推了推他,拿过瓶子:“是你在城里学娇惯了,我来。”他踏着山涧上的石块,跳了两三步,人即轻巧地挨上山壁。一半的水乖乖淌进瓶子,一半打在他手上。他另一只手别在身后,不敢沾水。
不消几时,瓶子打满了,傩玉回来递上。泽性浅浅鞠了个躬,在他对襟衣扣下轻压了一朵小白花,是刚才在水边一片采的。傩玉眼波一颤,拈在手中,人恹恹的,找一级石阶坐下了。石阶爬满青苔,湿漉漉的。头顶还有大片树叶,积雨间歇地落在身上。他好像化作石阶,失了知觉,什么都不计较。泽性俯首拢着那一头散发,想起同君惠在外养过的一条流狼狗,出去玩疯了,回来总是这样呆呆的。
因为泽性不知道,这些年,傩玉都为老师上这种小白花。
他弯起膝,埋头其间,两手交叠地搭着,一手一点白,但都是死白。他呜呜咽咽,含糊不清。泽性蹲下来,却听到:“你都不回来,我捎信你都不回来。”顿时背脊一热,想起旧事,有些内疚。
以往傩玉是不敢给泽性写信的,偏偏老师走了才下定决心寄一封去。泽性不想回来,又不好答复,只装作收不到,一个字都不回。但他骗不过傩玉,因为或欺或瞒的事,从前也不止一次了。
多年后再回想,大约惟有这一次,傩玉是真的堵到泽性答不上话。泽性捏他的肩,又要亲他。他都只推开,着实的孩子气。
仁义不足泽其性,那是泽性。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是傩玉。老师为他们起的名,自能看出意在何处,更重谁心。泽性清楚傩玉总为老师呷自己的飞醋,因众学生中,他知韬光养晦,最得老师心。但亦是最薄情。
闷了好一段时候,傩玉抬起头来,额头红红的,尽是发丝压的痕迹。那时泽性不在身旁,而是垫着牛皮纸坐在地上,专注地剪五彩纸。纸是泽性带家里剩下的,全是完整的一大张,需要修剪。
傩玉过去帮忙,但剪子仅有一把,他只得将裁好的纸,每三五张不同色的放作一叠,递到泽性跟前。泽性手持剪子,在傩玉捏着的纸叠上剪出四或五道不断头的粗条。可每一剪下,都想起那日为他剪指甲,想起那日手指在门缝里咔嚓的一下子。终于耐不住,让傩玉别帮这忙,去把已做好的五彩纸放在墓前。
墓成半圆形,由青色的墓石垒起,每几块上就有白色的腐物,是曾经退了色的五彩纸。傩玉用手一一抠出来,覆上新的,再用石块压好。待泽性将纸剪得差不多,地上业已堆了一坨的残纸。往年这些事都是一个人做的。
到河边洗了手,泽性递给傩玉手帕。棕褐相间的格子,以前不曾看他用的,大约是所谓的洋货。临近傍晚,二人还未吃午饭,泽性把||乳娘准备好的食盒给傩玉,也看到他是左手执筷子的。
傩玉慢慢地使着筷,不肯出差错。他为此谨言慎行,只是不想再有人提起,泽性都明白。他叩了叩傩玉的食盒:“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呐。”傩玉挑了一些要放去他盒里,他却自然的舔了舔嘴唇。傩玉无奈,搛到他嘴边让他来吃。可他笑了笑,也不动,继续微张着口。傩玉不想主动喂他,偏偏给他看死了会心软,僵持不下。
终是筷子头碰了嘴唇。泽性津津地吃掉东西,还似不经意的啃了啃筷子头。傩玉抽出筷子,衔在口中,咀着残留的味道。真是鬼使神差了。
待明白时,泽性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一搭臂膀,唤声名字,他便再受不住,揽下了泽性的脖子。泽性总是不肯探下头去吻,他只好自个贴了过去。眼镜滑了一些,抵着他的脸。手里还拽着筷子,搭在泽性背上,也不知怎么放才好。泽性两手捏着他的腰,推了推,柔声道:“慢慢,等我整理好。”二人这才分开。
泽性将东西收拾在一边,傩玉一声不吭,盯着坟头看。泽性抠了抠他的领口问:“怎么,怕老师看?”傩玉不肯答怕,又不能答不怕,装作听不见,怪怪的嗯了一声。泽性浅笑道:“我不会让你给看见的。”傩玉怔了一下,也不好问为什么。
泽性摘下眼镜,倏然来了个倾身。傩玉吓了一跳,眉心攒出一个人字,牵住泽性的毛背心,齐倒在那张牛皮纸上。纸包过花,留有余香。泽性俯下头来,不去吻傩玉,反是嗅了嗅纸:“嗯?好香啊,刚才都不觉得。”这话不知是真说那纸还是戏谑人来的,听得傩玉好不尴尬。他恨恨的唤了声泽性,这人又好似什么都不知的扬起身来,问怎么了。
见傩玉死扁着个嘴瞪住自己,泽性可乐了。他解掉傩玉第一颗扣,往里掏了掏,出来一尊玉观音,带了体温,是微热的。他在傩玉眼前抚着玉佩,又碰了碰嘴,意思自己要这样对待的,其实是玉原本放的那处。
傩玉别过脸去,不肯看。那玉便又给放回了胸口,扣子也系上了。他诧异地回望泽性,两手即被拉到头顶。但觉腋下一阵凉,是泽性掀开了袖子。“泽性,做什么?”正问着,人家已在轻咬了。他不曾被泽性这样奇怪地刺激过,两腿开敞着蹬起来,浑身无不又痒又麻。泽性得意得很,非但亲来舔去,另一手还从那边袖口探入慢慢地掭他胸口。他觉自己很像砧板上的鱼,一挺一挺跳着。
“君惠跟我夸你美。”泽性的声音埋在傩玉的右臂下,也变得绵绵的。傩玉听得莫名,撇头去看,吃了一嘴头发。泽性不徐不急的又道:“我也说是。”而后抬头同傩玉对上眼,放开他的手,厮吻起来。
傩玉让人弄得上下不堪,很不甘心,也把手移去泽性那处。往日里都是右手,不想如今不得不用左边,生疏的反让泽性应付不暇,吭的叫出声来。“再闹,不怕我弄你身上,让你娘瞧见?”泽性漂亮的脸红成这样,亦是少见。他拎起傩玉的手,顺着摸到后面示意。傩玉再不敢捣腾,抽去了手,不情不愿地翻了身。如斯可爱,怎好不戏弄,泽性自腰往下捏了他三把,道:“不行,待会儿还要骑车回去的。”傩玉只觉丢了大面子,赶忙翻回来。泽性不准,他还要打。
二人玩了一下午,见天色不早,忙收拾着,要赶在溪月前回去。一路上见有松枝,泽性顺手采了两条,一条塞给傩玉。傩玉摇头道:“太明显,娘要发现的。”泽性道:“路上玩玩,回去我帮你带走就好。”傩玉揣在手里,接着赶路。身后的松树摇晃着,有根松枝啪的一响,断了。
待他们回去时,见门锁的和走前一样,很是庆幸。原本还想,若溪月早回发现了,就得先去泽性家躲上一阵,到时免不了在余家吵闹,说不上的麻烦。
傩玉先进屋,再趴在门边的小窗子上,看泽性锁好门离去。他到溪月的屋子照镜子,转了几圈,仔细看过,觉没留什么出去过的蛛丝马迹,这才放了心。正是舒了这一口气,溪月旋即出现在镜子里。他猛地回过头去,但见一条松枝扔在脚边。松枝沾着雨滴,看起来很鲜嫩。
“今儿下雨,还扫墓呢!”溪月的声音狠狠的,眉目之间有些凄美。傩玉四下张望着,墙上的掸子,床头的烟杆,手朝梳妆台一摸,还有一把剪子。也不知这回会用什么。若是知道,抢走逃跑了也好。
溪月走上前来,吓得傩玉退到墙角。她掀开几个粉盒,左挑右挑,选了个极白的,拈起粉扑,没命的往里揣。嘴上道:“就是说阿,要不是那天恰巧听你们约日子,我还不会跟去呢。”她眼一斜,瞪紧了孩子。傩玉想如今再不逃,只能挨打,使力往外冲。溪月一个剪子比过来,逼得他止住脚步,乖乖坐在梳妆台前。
溪月不知轻重的在傩玉面上打粉,呛得他喘不过气。她俯下身,朝镜里端起傩玉的脸。捏紧下巴的手指,留了不短的指甲,深深揿在肉里。傩玉习惯了溪月的愤怒,清楚这时候决不能主动说话。他咬死了唇,悄悄抬起右手,只想母亲看在这份上心软一些。
可此刻溪月眼里只有一面镜子,里面两张相似的脸。“我倒以为你尊重老师,年年都要去。不想你敢当他面那样,忒有胆,忒尊重!”她取了眉笔在傩玉眼皮上重重画了两道。傩玉吃疼,眨了好些会儿才睁开。原本一双水秀的单凤明眸,变作妖媚非常。她悻悻的一捶桌,连扇四个耳光:“又干那种事,又干!下作!犯贱!你是男孩子你懂不懂,五年前还小,他骗你娘原谅,现在还不知羞!”
扇过的脸浮起两朵红云,唇被久久紧咬着,亦湛着红。溪月见这会儿胭脂、朱红均不用上了,又拽着傩玉的脸,逼他看镜子。“很好看了是不?死崽子,你要讨媳妇,不是伺候那小子!不知道是吧,让你知道!”她拾起剪子,疯一般剪着那衣服。这衣料是她当年做剩下的,衣裳也是她一针一线缝的。她曾想自己死后,傩玉穿着这件衣裳来看她。正像当年自己被傩玉的爹气走,常穿的那件。那时,她穿着这衣裳,对一张旧相片唠叨,说人若真想躲一个人,便再不会让他找到。
剪子在傩玉身上没眼地乱窜,不时戳上两下,锥心的疼。他失声喊“不要”,果不其然,一说话,更激怒了母亲。溪月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推去地板:“不要!那小子欺负你,你干嘛就不会说不要了!天杀的,不知廉耻!”
傩玉下意识将身子蜷缩作一团,抱住脑袋,迎接那阵踢打。身子受着疼,脑子却清醒的很。他想,母亲不是他,不是男子,又怎么知道什么是该知廉耻的。只懂人云亦云,只懂说男孩子的尊严甚的,冠冕堂皇。依赖泽性何尝丢了尊严,在一起何尝丢了尊严。还是母亲认为女子与人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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