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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与千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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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或是不悦的。每逢这种时候,他的样子很象一只猎犬,他的敏感的五官,尤其是鹰钩鼻,他的俯身向前的姿态、他的徘徊不定的脚步,这一切都叫人感到是一只寻觅野兽踪迹的猎犬。
弗洛伊德医生、警官、警察们站在一旁观看他的表演,他们脸上带着各人特有的怀疑神情。
突然,他停住脚步,眼睛盯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在颤抖。他趴在地上,脸几乎贴到地面。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快步走来。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把她装进了一只大旅行箱,正把她带到国外去。”
警官听了,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福尔摩斯的话对他来说太出乎意料了,但是我以过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深信不疑。
“可是,福尔摩斯,他们带她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他略一思索,随后“啪”地打了个响指,“怎么,当然是巴伐利亚!他一旦越过国境,就会象美泉宫中的皇帝一般安然无恙了。该死!”最后这个字眼是冲着我们马车上套的那几匹筋疲力尽的马说的。
“来,华生!”他喊着,跑到车道上。“我们必须另找交通工具去最近的火车站!”
弗洛伊德、警官和我——后面紧紧跟着稀里糊涂的警察们——尾随福尔摩斯冲出院门,跑到平静的大街上。
刚出大门,在拐角处我们险些撞上他,因为他猛然收脚站住,斗篷在身上飘展开来。在大街一端正不紧不慢地走来一支庄严的送葬行列——灵车、马匹、车辆,许许多多身穿黑色丧服的步行的送丧人。这盛大的场面一望可知,是为某位贵族或商界巨头出殡。福尔摩斯见到这悲痛的情景,眼睛顿时一亮,直向前奔去。
“福尔摩斯!”
他仿佛没听见我们的叫喊。身后跟着警官、弗洛伊德医生和我,他全速向灵车后面那辆黑色马车冲去。车里坐的无疑是死者的亲属,公爵,侯爵啦,但福尔摩斯丝毫没犹豫,一个箭步跳上马车,从吃惊的车夫手里抢过缰绳和马鞭。他打个响鞭,把车从行列里赶出来。
“华生!”
马车隆隆地向我们驶来,福尔摩斯招手让我们上去。马车奔到面前,弗洛伊德、健壮的警官和我急忙抓住车厢,跳上马车。
要把车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准确地描述一遍简直不可能。他们一共是四个,穿着清一色的华贵的丧服。他们一面用惊疑的目光打量我们。
当时我只用了一瞬间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我一手抓住车厢,一手打开车门,然后把左轮枪递给福尔摩斯,以便看住车夫,免得他捣乱。
警官已从车厢的另一侧窜上来,手里握着他自己的手枪,虽然车上的人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他仍用官气十足的腔调向他们解释说遇到了紧急情况。
车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弗洛伊德医生只好站在踏脚板上,双手紧紧抓住窗框,他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舞起来。
警察们,还有送葬的人们,全被抛在后面。
“到最近的火车站怎么走?”福尔摩斯回头向车里的官喊道。
“到慕尼黑的火车吗,是从——”
“让慕尼黑的火车见鬼吧!我问最近的火车站,你这家伙!”
警官大声说出去海利根施塔特车站的方向,随后我听到福尔摩斯又抽了个响鞭,马车飞也似地奔驰起来。
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马蹄声,车子的吱嘎声,老妇人的啜泣声,再没有任何声响。警官上下左右打量着车厢,碰碰我,然后向旁边偏了一下头,我顺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车门的里侧画着一个精致的盾形纹章。
“但愿福尔摩斯不要闯祸,”他压低嗓音说。
“别担心,”我说。
驶过多瑙运河之后,马车向右来了急转弯,我似乎觉得右侧的两个车轮已经离开地面。待马车平稳了,我看见左边是一个巨大的铁路调车场,心想,我们多半要去旁边那个火车终点站吧。事实果然如此。几分钟之后,马车停住了,我们还没下车,福尔摩斯已经跳到地上,向车站大楼奔去。我们慌忙跟住他,警官这时回头向马车里惊魂未定的人道歉,请他们原谅我们的鲁莽。
我们追上福尔摩斯的时候,他已经在同车站站长紧张地交谈了,并了解到冯·莱恩斯多夫男爵已于三小时前乘专车跑了。
“我们也要一列专车,”福尔摩斯告诉站长,可是站长解释说,用电报通知前面各站让路和组成这样一列专车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显然,男爵是在中午福尔摩斯和我离开他家不久的时候就预订了他的专车。
福尔摩斯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向站台上看来看去,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辆喷着蒸气的机车上,机车后面拖着一节煤水节和一节车厢。
“我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争论了,”福尔摩斯打断他的话,把我那支左轮枪掏出来。“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就要那列车。”他用枪指着机车说。
站长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
“给边境拍电报,”他命令道,“告诉他们不惜任何代价截住那列火车。让他们寻找任何必要的借口进行搜查,尤其要搜查旅行箱。旅行箱!快,朋友,每一秒钟都是宝贵的。一个女人的生命和整个历史的进程全要看你的速度
警官于是转身跑去执行了。
“你最好陪我们一起去,”福尔摩斯对站长说,那个愁眉苦脸的人耸耸肩膀服从了。
“我们去哪儿?”站长问道。
“慕尼黑,”福尔摩斯告诉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左轮枪。“大夫,”没等司机回答,他转向弗洛伊德,“你就不必跟我们一起去了。你是不是早一点离开这儿?”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一直在观看,到现在再放弃就未免太可惜了。”
十一 钢轨上的搏斗
当然,全速前进是不可能的,需要扳的道岔太多。前半个小时简直把人急得发疯,弗洛伊德医生和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从机车跳下去,跑去扳动一个又一个道岔。福尔摩斯则握着我的左轮枪,监视着司机和站长。而且,道岔扳子十分笨重,需要两个人才扳得动。
我们经过赫尔玛塞公园,然后向南转,驶进一条西去的铁路干线。这时火车终于全速向茫茫无际的黑暗冲去。站长现在表示愿意全力与我们合作。夜间的寒气渐渐袭来,不过有一件工作帮助我们保暖。没在机车上干过活的人很难想象铲煤是多么辛苦。然而为了用最快速度追赶男爵的火车,我们必须给机车的锅炉加煤。
我们的的确确在加煤!弗洛伊德和我拼命把煤一铲接一铲抛进炉膛。火车驶到新伦溪的时候,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好让福尔摩斯接替我。我接过他递来的左轮枪,坐在地上,后背靠住铁门,小心地抚摩着疼痛的腿,把枪放在近旁。这时我真正感到寒冷了,开始打寒战。福尔摩斯提着空铲子在锅炉前转过身,望了我一眼,脱下斗篷扔给了我,我感激地眨眨眼睛。弗洛伊德很快也累垮了,福尔摩斯觉察到他已筋疲力尽,于是命令他停下。弗洛伊德拒绝交出铲子,一个劲地说自己还行,可是福尔摩斯不答应,最后医生让步了,把铲子交给了站长,站长接过去干起来。司机一会儿看看压力表,一会儿看看调速器,一会儿望望前面的路轨,他那焦虑不安的表情显示出他在担心机车行驶的状况。有一回他看过仪表后转身叫铲煤的人放慢些。“再不放慢就要爆炸了!”他压过噪声警告说。“不会的!”站长愤愤地反驳,“别理他,福尔摩斯先生。我开这些机车的时候他还躺在摇篮里。爆炸!哪儿的话!”说着,他把满满一铲煤抛进炉膛,“谁叫这机车是冯·莱恩斯多夫造的,有谁听说过冯·菜恩斯多夫的锅炉会爆炸,有吗?哈!别理睬他,福尔摩斯先生。”
“等一等,”福尔摩斯突然说。“你刚才是不是说这机车是冯·莱恩斯多夫男爵的公司制造的?”
“对,先生。没错!怎么啦,福尔摩斯先生?”
“可笑,我的朋友,太可笑了。来,接着干吧!”
我们就这样轰隆轰隆地在黑暗中继续前进,站长告诉我们,男爵的火车有三节车厢,而我们的只有一节车厢,他的机车也不如我们的机车马力大。他的话顿时使我们精神振作起来。
“有件事必须决定一下,”当我们驶过迈尔克之后,站长压过机车的隆隆声喊道。“你们是不是想从林茨走?”
“还有别的路吗?”福尔摩斯凑近站长的耳朵问。
“如果走林茨的话,到萨尔茨堡的路程比较短,不过,往南走的路轨可能也差一些。”
“但是还可以用吧?”
站长把头转向司机,司机耸了耸肩膀,点点头。福尔摩斯用探询的目光望望弗洛伊德医生和我。
“你怎么知道男爵要经过萨尔茨堡?”弗洛伊德问。“也许他走布劳瑙呢。”
“决不会,我可以担保,”站长答道。“在安排专车的时候路线已经确定,并用电报通知沿线各处扳好道岔。男爵的路线是我亲自安排的。”
“这太幸运了,”福尔摩斯说。“那么你的意见呢?”
站长沉思片刻,“走南边。”
“很好。”
就这样,我们开始干起来,这时我发现剩下的煤已经不多了,于是撮了一铲煤来到司机室。我把这个情况告诉福尔摩斯,“还剩下多少?”他问站长。站长走进煤水车看了一下,“能开到施泰尔就很不错了。”
福尔摩斯又点点头,站起身来,然后抓住煤水车边上的铁栏杆,沿外侧向后面拖着的车厢移动。火车飞一般地奔驰着,斗篷他刚才已经重新披上,这时被风吹得象帆一样鼓起来。他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好一会儿之后,我心里还为他捏一把汗。我正要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弗洛伊德,却见福尔摩斯从煤水车的尾部爬进来,把一大堆从车厢里搞来的窗帘和其他易燃物扔在脚下。
“烧这个,”他吩咐道。“我再去弄些来。”说着,又爬出煤水车。
这里不详细描述一番我们是如何拆掉那节不幸的车厢,并一点一点烧掉它——一把椅子又一把椅子,一副窗框又一副窗框,一扇门又一扇门——只消交代一点就够了:我们全体都在忙这件事,除了司机。
当我们发疯一般冲破黑夜的时候,车厢一点一点在消失,我们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桔红色的晨曦划破夜空,映红远方的路轨,这时我们在巴特伊舍尔扳完最后几个道岔。车站上的人惊疑地望着,火车继续飞奔。福尔摩斯站在车厢的顶上,用司机室里找到的什么工具拆掉车厢的顶子,把它们一块一块扔进车厢。弗洛伊德医生把它们收拢,搬到煤水车,站长再把它们送进炉膛。
萨尔茨堡市已经在望,我把砍碎的窗框丢进炉膛,这时忽听司机和站长喊叫起来,我们急忙向外张望。
奇迹,真是奇迹!前面不到三英里,一列火车正在朝西南方向行驶,一节机车,一节煤水车,后面拖着三节车厢。
“他们就在那儿!”福尔摩斯满意地喊道,两眼闪闪发亮。“贝格尔,你真是个天才!”他将吃惊的站长紧紧拥抱住,然后松开手,下去扳动最后一个道岔,以尾随男爵的专车。
“现在,我们必须竭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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