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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天山-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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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变了脸色:“我那犬子呢?”



徐思青道:“姚少爷……他也没有出来……”



姚远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身后的跟班及时扶住。赵元采喃喃道:“难道朕来晚了?”看到脚边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徐思青,忽然间怒从心头起,反手拔刀,正打算一刀了结徐思青,却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唤道:“陛下,手下留情。”



他心中一震,猛然回头,往着发声处看去,看到大火中两个人影踉踉跄跄相扶相携着走了出来,却正是玲珑姑娘扶着何将军从将塌未塌的回雁楼里死出来了。



赵元采大喜之下,随手扔了刀,飞步抢上前去,伸手把玲珑扒拉到了一边,将萧谏紧紧地抱住了,连声道:“箫箫,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这是受伤了吗?”



萧谏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此时伏在赵元采身上,死样活气地道:“陛下,怪不得徐大人,我们本来在这里玩儿得好好的,姚家少爷他欺人太甚,他个该死的兔崽子……他骂我……他骂我以色事人……”



姚远恰此时悠悠醒转,闻言大怒,怒喝道:“我儿子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却在背后如此说他。骂你怎么了?骂你怎么了?骂得就是你这种奸佞之臣,无耻小人!陛下,陛下你不可听信小人的谗言,你要给草民做主啊,你要给草民那孩子伸冤啊!”言罢跪下,冲着赵元采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小雪飞不甘示弱,在一边梨花带雨,跳脚加劲儿:“陛下,你别听这老头子的话!我和箫箫拌嘴,管别人什么事,他那儿子就过来打人,还死盯着我看,我是给他看的吗?是给他个瞎了眼的兔崽子看的吗?我是陛下的人,陛下用剩下了,不用了,接下来轮到箫箫用就行了,能给别人随便用吗?”



故地



这一番胡乱吵闹,姚远暴怒悲痛之下,越来越精神,只管把头叩得砰砰响,额头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口口声声要赵元采给自己做主。赵元采怀抱美人,美人奄奄一息,哪有心思给他做什么主,给自己的侍卫使个眼色,立时上去两个,将姚远架了起来,赵元采劝道:“姚先生,你稍安勿躁,如今令郎生死未卜,事态扑朔迷离,朕也不好就此下定论治谁的罪,让人赶紧灭火找人是正经,其余的随后再说。”



恰此时,回雁楼轰然坍塌,扑过来的热浪让众人躲避不及,赵元采感到萧谏的呼吸越来越是微弱,不敢多耽搁,带了人就走,一干侍卫及如花似玉的玲珑拥簇着他呼啸而去,把姚远丢在那里不管了。



如此彪悍的四堂主和姚会长,让躲在暗处偷窥的高淮目瞪口呆。待眼光扫到抱着萧谏不放的赵元采身上,却又愤怒无比,差点要拔剑冲出去,被身后扛着一个人的林再淳死死拉住了衣袖。林再淳见怪不怪,劝道:“快走,当心被发现麻烦就大了。”



高淮恍如不闻,看着赵元采抱着萧谏离开,他推开林再淳的手,跟在后面,悄悄跟出了顺阁,见着他们上了马车,疾驰而去。高淮不由自主地追出几步,却又站住了。秋风很凉,落叶被夜风卷起,打在三殿下的身上,他在黑暗的街边蹲了下去,忽然心酸起来。



林再淳跟出来,再一次劝道:“这儿太乱,赶快走吧,还有正事要干。”



高淮低声道:“小谏从前有一阵子很听我的话,如今我却彻底管不住他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一次离开,又不敢强行带他走。他在这太原,我总觉得……总觉得……你说这赵国,究竟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拿得下?”他心中忧虑重重,却无法诉之于口,萧谏看起来干脆利落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是至性至情,若是最后心软了,和赵元采弄假成真了,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大火被扑灭,找出来十几具焦黑的尸体,姚远分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儿子,两眼一翻再一次昏了过去,醒来后只得将那十几具尸体统统厚葬了,就当全是自己的儿子。他遭受丧子之痛,却老而弥坚,一而再再而三求见皇帝,说自己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要求伸冤雪恨,严惩凶手,皇帝陛下不可远贤臣,近小人,纵容奸佞之徒,如此如此等等等等。这般狂闹了三四天,赵元采没有反应,于是姚远的言语也越来越不中听,赵元采也终于大怒:“不过是争风吃醋,先挑衅的还是你的儿子,谁比谁光彩到哪里去了?你叫朕如何惩治凶手?你儿子死了也还罢了,若是活着,朕也决不轻饶他!朕的箫箫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呢!再啰嗦,就把你下天牢!”



姚远听在耳中,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老头子终于一病不起,偃旗息鼓,不来了。



他卧床到第二天,有人半夜悄悄送进来了一样东西和一封信,姚远在朦胧中看到那熟悉的佩饰,惊跳起来,叫道:“舜鸣,舜鸣,你在哪里?”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老先生,您稍安勿躁,听在下慢慢道来,令郎他还活着。”



萧谏这次的伤口在背部,虽浅,却很长,牵动起来便疼痛不已,只得伏在床上不动。小雪飞在一边端茶倒水的很热络,见四周无人,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二哥已经初步和那人联系上,估计差不多了,让我和你说一声,省得你操心。”



萧谏哼哼唧唧地道:“那就好,成与不成,我总算没白挨这一刀。这还罢了,休眉和丁香那边你探听出什么消息没有?”



小雪飞道:“没有!死小子估计什么都没跟那个傻丫头说,什么也问不出来。”



萧谏叹道:“你还笑话我,你不是也问不出来?这趴着不能动,浑身腰疼,姐姐给我揉揉。”



小雪飞撇嘴道:“什么叫浑身腰疼?姐姐第一次听说。来,我给你揉揉。”伸手给他揉腰,顺手在他□光洁的肩头上揩了一把油。却听房门外的侍从高声喝道:“皇帝陛下驾到!”



小雪飞连忙收回爪子,眼见赵元采急匆匆地走进来,她一霎时就转出了一副可怜巴巴温柔贤惠的模样,含泪叫道:“陛下,看看箫箫被伤成什么样子了?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要严惩那个老东西,不能饶他!”



赵元采横她一眼,过去在萧谏的床边坐下,道:“箫箫,你这次受了伤,朕很心痛,不过那个姚远他也失了儿子,天天来和朕混闹,如今又病了,再严惩恐怕不妥当。他家大业大,与我赵国有莫大的影响,因此咱也让一步,不理他那么多算了,如何?”



萧谏把脸埋在手臂间,沉默不语,显然对此评判结果甚是不满。赵元采伏到他耳边,低声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草原上打猎。如今天高草长,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只是不准你和那阿日斯兰再勾勾搭搭的。”



萧谏依旧不语,赵元采伸手,在他背上伤口四周轻轻抚摸了几下,萧谏顿时全身僵硬,赵元采感觉到了,便收了手,微笑道:“听说你和那姚少爷争夺一个波斯姑娘,方才起了争执。咱这儿这么多的波斯姑娘,爷我都快应付不过来了,你既然喜欢,何不来和我讨要?”



萧谏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小雪飞,低声道:“我就不能要个您没有用过的吗?”



赵元采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雪飞却听得柳眉倒竖,顺手把手中的茶壶重重一顿。赵元采笑道:“好,朕就给你个没用过的。把那徐思青叫来,让他专程再从波斯买一个好的来。前两天那破事是在他顺阁出的,可把朕吓得不轻,他须得将功折罪一番。”



萧谏道:“我也不能总是白要人家的东西。”



赵元采双眼微眯,扫过寝殿内,见徐思青送来的各种珍玩果然在房中堆了不少,道:“箫箫,有关商会的会长,轻易更换不得。姚远在商人中德高望重,一呼百应,徐思青和他差得太远。不过要是老头子病重,自己干不了了,那就另当别论。”



他这话没说两天,姚远竟然真的提出自己年高体弱,不能担当会长这个重任了。他本拟着赵元采也许会挽留挽留自己,没料到赵元采为了借机讨好自己的小美人,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他,第二日就御封徐思青为徐会长,还特别把徐思青召进宫里,慰问了一番他的身体,建议他去找羽灵子再配些药吃。徐思青感激涕零,自此待萧谏更是尽心,慌着去替他张罗没人用过的波斯美女,可惜路途遥远,却不知何时才能张罗来。



姚远至此,终于彻底心冷如冰。



萧谏背伤初好,被小雪飞扶着在园中溜达,休眉也跟了过来伺候。两人又一起去他属下的军营中巡逻一番。赵元采那边大张旗鼓地做准备,准备轰轰烈烈地去打一场猎。



但最终却未能成行,却是因为前线忽然间风云变幻,于是赵元采这轰轰烈烈的打猎,竟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打仗。



原来东齐的部分兵马,不知何时突然穿破了沁水、阳城、晋城那一道边防线,直接杀进了赵国腹地,一众守军害怕国君怪罪,赶紧分兵出来追赶。东齐的兵马却似乎就在等待他们出来,接着反卷回去,前后夹击,将一干赵国守军打得措手不及,狼狈溃散。沁水阳城晋城绛县同时落入了东齐的手中,接着东齐大军全线推进,一路势如破竹,不日就逼近了潞州。



别处也还罢了,晋城是赵国南面的第一道门户,潞州算是二进的垂华门,轻易丢失不得。萧谏去岁偷袭抢占了潞州时,赵元采明知他只有三千人马,竟然派了六万人过去攻城夺地,可见潞州于赵国之关键。



赵国的国君大怒,立时带兵奔赴潞州而去。萧谏伤势勉强算是痊愈,也被他带了去,休眉自然也一路随行。玲珑姑娘也想跟着,本来行军中,类似萧谏这一级别的是不能带女眷的,但谁也架不住她胡搅蛮缠的哭闹,只得让她也跟着。



潞州对于萧谏,是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场无法面对的噩梦,如果他能做主,此生他都不愿再踏上潞州的土地,可惜身不由己。待大军浩浩荡荡行到潞州,巍峨高耸的城墙在望时,赵元采侧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萧谏一眼,笑道:“箫箫,若不是因为潞州,估计你是不愿意留在我太原的,爷这心里还真是感激这个破地方。”



萧谏戴了面具,赵元采看不到他脸上神情,却看到他握着马缰绳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心中得意起来,接着道:“这次,朕要让朕那亲亲的三舅哥葬送在这里方才能回去!朕已经忍耐他很久了,是时候了。你……不会心里还想着他吧?”



萧谏被他问得一窒,新仇旧恨突然就涌上了心头,咬牙切齿地道:“陛下,也许我本来是想着他的,但是一看到潞州,就彻底不想了!”



赵元采拊掌笑道:“那太好了,我们要在这里多盘桓一段日子,等你彻底彻底彻底不想了,咱再回去。爷就在这里奇怪,这次东齐的兵马究竟是如何调遣安排的。据探子禀报,他们是一批批分成小股翻山潜伏过来,在太行山上买通了各处土匪山大王,驻扎下来。但这么多的兵士要吃饭,这粮草又是如何运过来的?箫箫,你说呢?”



萧谏推得干净:“末将不知道,末将也想不通。”



夜色



萧谏推得干净:“末将不知道,末将也想不通。”



赵元采道:“莫非有了内应不成?有人给他们提供粮草?爷要好好查查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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