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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天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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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谏听他说得有理,便摇身化作了识时务的俊杰,大义凛然地跟着行刑的兵士出去了。丁无暇急得顿脚,却也不敢上去阻拦。



他被按倒了痛打,一声声闷响传入帐里,丁无暇听得心惊肉跳,却听不到萧谏半声呼痛之声,要出去看看又不敢,杨宝桢却是一脸心满意足之色,得意洋洋地道:“这世家子弟的臭毛病,非打改了他不可!特别是萧润那老东西的孙子,更不能轻饶!哼哼哼,老子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如今轮到他们了!”



高淮转头看看他,打断了他的话:“杨将军,到如今洛阳城里一点消息没有,也不知王婴是如何兵败了。我们必须派人去探查清楚,看北燕究竟有多少兵马在这里,我估计,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得多!况且,他北燕派出的人已经潜入到这左近了,我们也须动作快一点了。”



杨宝桢道:“实则我心里是打算萧谏去的,他虽然是个贰臣之后,但反应快,武功又高,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最合适。偏生又打了他,这恐怕有好几天要动不得,那就先派韩凛去吧。”



高淮心道:“做什么老是把贰臣之后四个字挂到嘴上说?你既然想用他,刚才又何不忍着别打他?”便道:“那就让韩凛去吧,把人马分成小股,便于及时撤退转移。”转头向着丁无暇道:“你今晚去看着你的妻兄,这是药膏,给他用上。”随手扔了一瓶大内御用的疗伤药膏过去,丁无暇连忙伸手接住,听着外面也打完了,这就趁势告退,赶紧过去照顾萧谏。



萧谏被弄回自己的营帐,他挨军棍时暗运内力护住了自己的筋脉,也就是个外伤,不过疼得厉害。趴在那里一头头冒冷汗,丁无暇小心翼翼地要给他上药,萧谏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上什么药?几天就好了。”



第二日,他被安排趴在一辆破车上跟着行军,高淮在行军途中骑马过来,问道:“还疼不疼了?”



萧谏恨他昨晚不替自己说话,傲娇起来,把脸伏在臂弯里装睡。高淮不以为杵,策马跟着车走,微笑道:“你若是老老实实地不挨打,还有好事等着给你干,这一挨打,全完了。不过,我……还是想使唤使唤你,等你好了罢。”



萧谏一听立时不装睡了,道:“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高淮道:“你的轻功不错,等你好了,悄悄和我出去再看看敌情,虽然韩凛去了,但我还是想自己再看看。”他思忖来去,缓缓地道:“我第一次带着人马出征,没有经验,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弄清楚了放心。”



萧谏忙道:“我明天就不疼了,明天一定不疼了。”



高淮道:“那药你用了没有?”萧谏不敢说没用,便道:“用了用了,药效很好的。多谢三殿下!”



高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那药很大的薄荷麝香味儿的。一般用过了老远都闻得到,我离你这么近,怎么没有一星半点味儿?你究竟用了没有?”萧谏无话可说,半晌只得道:“那还是你离得远,要不你过来趴上来闻闻?”话一出口,忽然觉得不对,自己先涨红了脸。高淮愣住,没想到好心过来探望他的伤势,反倒被他调戏了。当下冷哼一声,打马而去。



萧谏尴尬无比。



洛阳



此时东齐的大队人马已经到达东南临汝附近。临汝是古来秦晋入中原的通商大道,却由东齐的兵马死死把守着,此地为防守关键所在,若再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向东进入两淮,向南出南阳、襄阳,便能直接入长江,故而此地十分要紧。高淮等人带着先头部队赶到,领头的将领跑出了十余里地过来迎接,将众人迎进军帐中。



与此同时,韩凛也带回了消息,北燕此次出兵八万协助赵国攻打洛阳,兵马集中在洛阳城东。守将王婴在城中沦陷,据说被什么人给暗杀了,结果搞得城中大乱,被一举拿下了城池。东齐的败兵退散到了洛阳东虎牢关一带,正和撵过去的北燕兵马相持不下。如今洛阳南到龙门山南侧的伊川、宜阳等要塞重镇,北到黄河,被敌人两路大军把守得铁桶一般。特别是洛阳城北孟津地带及东面洛水、伊水交汇处,更是重兵防守,以保证两国的粮草等能及时接济。而大多数的龙骑军旧部,却分散在黄河沿线,协助水军拒敌,一时却是腾不出手来支援洛阳。



如今洛阳所有的重要地段几乎都被赵国给抢占了,赵军的将领是赵国有名的上将成秋枫。众人从未与他交过手,也不知究竟如何。形势对东齐大为不利。高淮思忖片刻,回到中军帐去看羊皮地图,恰好杨宝桢出去探查敌情也回来了,带着几个心腹副将进了营帐,道:“这次稍稍有些麻烦,北燕这一出手,他们人多过了咱们许多,各处都是重兵把守,而且小股的敌人四处乱窜,想来是想走捷径插到两淮地带去。我们若是再扎了架势依着从前的老法子在洛伊谷地和他们打硬仗,须僵持很长时间。偏生我们又不能耽搁,皇上性急,折腾时间长了,与你不利。”



高淮道:“父皇如何想,不用管他那许多。”对着那地图看了半天,忽然指着宜阳西侧地段问道:“这里敌人设下的兵马多不多?”



杨宝桢道:“这里远了,过去须要穿过大山,山势险峻不好走,比之抵达伊川要艰难许多。不过若想过去也有办法,宜阳、伊川控制了洛水、伊水上游,两处均可直达洛阳,赵国定是派了重兵死守,我们若集中兵力强攻,恐怕一时攻不下,却可以趁机让人从南侧穿插过去。”



高淮笑道:“我是看到崤山中流入洛河的支流□甚多,在山地中,有河沟一般便能行人,可以一路向北,很快能走到谷水中去。只是不知这条路究竟通不通。”



杨宝桢叹道:“据说有路,但很不好走。洛阳西侧的新安如今离得太远,不知在谁手中,若落入敌手,届时腹背受敌,进退无路,有多少人马也非折进去不可。”他皱眉思索,忽然道:“不过三殿下所言有理,伊川、宜阳、新安这三大重镇,我们若能抢住一处,也不至于这般被动。我们不辞劳苦绕远一些,或许能出其不意地抢了新安。新安的西面渑池等地的东齐兵马要防备函谷关赵国的守将,腾不出手来进攻新安,赵国在新安必定是防备最疏松的。占据新安,便能接着向北,走孟津地带,想法子截断赵国粮草后路,坚壁清野,因为邙岭说起来是山,实则和平地区别不大,到处都能穿越。或者沿谷水进入洛水,饶过他们重兵把守的宜阳,直插洛阳城下,打他个措手不及。”



高淮道:“恩,我们再想想,最关键的是如何能过去,对不对?我们派人去找路行吗?”



杨宝桢摇头道:“那恐怕不行,人多了打草惊蛇,起不到奇兵突袭的作用。人少了一入深山,地形不熟。啥事儿都能碰上,也许一个都回不来也有可能。”



韩凛在旁边忽然插话道:“三殿下,末将愿意出去找路。”杨宝桢斜眼看看他,想起来高淮待他很好,便忍住了难听话没有说,心道你这点本事,进了山让财狼虎豹活吃了你。高淮瞄到杨宝桢的脸色,便道:“这个回头再说。”转身出了营帐。



韩凛向杨宝桢告退,跟了出来,道:“三殿下,末将愿意为殿下出去找路,不怕深山跋涉有危险。”



高淮回头看看他,轻轻一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道:“我曾在蜀南的大山里呆过,若是地形不熟,真的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况且这一代的山地,夏季暴雨频发,随时都有山洪,所以须要谨慎。”高淮每次看到韩凛,想起来他家境贫寒,生计艰难,便会回想起自己在外流浪那几年的艰难岁月,总是不由自主地就起了怜悯之心,语气便温柔起来。他却不知他的温柔之杀伤力,是相当强的,不施展也还罢了,施展开来,在东齐王朝堪称所向披靡。



他站在帐外,对着西北方向的青山连绵怔怔地发呆,随手无意识地把一根指头来回轻抚着自己的唇角和下颌,韩凛便在一侧怔怔地凝视着他。



高淮对他的眼光视而不见,在营中绕着一座座营帐慢慢地踱步,韩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营中的兵士忙忙碌碌地整顿操练,见了他就一个个躬身行礼。待绕到一座营帐旁边,高淮却不小心踩着草丛中的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青瓷阔口小瓶子,赫然是前日自己给萧谏的伤药。他心中一动,捡起来看看,满满的一瓶子居然仿佛没用过一般。



高淮侧头看看韩凛,道:“这是萧谏的营帐吗?”



韩凛道:“是,您吩咐过,不要让他离您太远。”高淮把瓶子攥在手中,绕过来弯身进了营帐,韩凛便想跟进来,高淮回身道:“你不用跟着我的。”



韩凛脸色微微一红,只得行礼退开。



他进了营帐,见帐中萧谏一个人孤零零地伏在地铺上,脸埋在臂弯里,似乎睡着了。高淮心道:“听到我来了,又在装睡!”上去一脚踢在他腿上,道:“醒醒!”



实则萧谏这次是真睡着了,他和几个随身的亲兵等挤在一个营帐中,从小独睡惯了的人,人一多天天晚上睡不好,这会儿清净了,他就赶紧好好和周公会晤一番,却又被高淮一脚给踢醒。只得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道:“怎么了?三殿下,末将伤还没好,没法儿起来行礼了。”



高淮道:“你伤没好?我也觉得你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萧谏,你太任性了!有伤为什么不用药,还把药给扔了?”



萧谏无言以对,他实则也用了药,是林再淳离开金陵的时候送给他的,林再淳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配置的药膏比大内御用的疗效还要好。他嫌这药拿着累赘,收拾东西时便让亲兵给扔了。没料到这般倒霉,偏生让高淮给发现了,忙编了个理由:“我从小闻不惯麝香味儿,所以我不想用你给的药。可我没扔,可能是收拾东西时不小心弄掉了。”



高淮道:“你就狡辩吧!那麝香味儿还能熏死你不成?”萧谏顶嘴道:“你不是也怕闻脂粉味儿吗?也没见那味儿熏死你……”高淮脸色一变,返身要走,萧谏看他真生气了,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道:“三殿下,三殿下,您别生气!”



高淮的确有些生气,他每次一见萧谏,不知怎地最后总是被弄得很生气,如今气也气习惯了,见他扯着自己不放,便道:“放开!你不用,我拿去给别人用去。”伸手扯自己的衣服,萧谏看他脸色难看,忙出手如电地抱住了他的小腿道:“我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三殿下,你别生气,您不是答应带我出去的吗?”



高淮没料到他会使全力拉扯,一个骤不及防,一下子跌在萧谏身上,恰恰压在了他的伤势所在,疼得萧谏一声惨叫,也顾不上扯他了,双手捶着地铺呼天抢地起来:“疼啊!疼死我了!”



高淮摔在他身上,挨到他柔韧结实的身躯,心中忽然擂鼓一般地狂跳起来,忙一跃而起,回身故作镇静地看着他,道:“你怎么样?用不用叫军医来?”



萧谏冷汗直冒,却强撑着赶紧提条件:“军医倒不用,可是我被你压得这么疼,我不能白疼,你不准再生气,答应我的话不能食言,我犯错的事情你要忘掉。还有,那个药给我,我不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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