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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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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身上的酸味儿吧,它不喜欢!”

姥爷知道我常去“好事情”那儿,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这事儿我没有告诉“好事情”,不过我说了别人对他的看法:

“姥姥说你在搞“邪门歪道”!姥爷也说你是上帝的敌人,。”

他淡淡地一笑:

“这我早知道!”

“真的?”

“是啊……”

他最终被赶走了。

有一天,我一早跑他那儿,看见他在唱《沙朗的玫瑰》,手在箱子装东西。

“我要走了……”

“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

“你不知道?这房子要腾给你母亲住……”

“谁说的?”

“你姥爷。”

“他胡说!”

“好事情”拉着我坐下,悄声说:

“别生气!我还以为你知道而瞒着我呢,错怪你了……”

我感到十分惆怅。

“你珲记得我不让你到这儿来的事吗?”

我点点头。

“你当时生我的气了?”

我又点点头。

“我知道,如果咱们俩成了朋友,你家里人一定会骂你的!

“你明白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吗””

当然。”

“噢,那太好了,正应如此……”

我心里很难受。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是个外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别生气,也不要哭……”

他几乎是在耳语。可他自己的眼泪却滚了下来。

沉默地坐了许久。

晚上,他走了。

我走出门,看他上了大车,震动的车轮摇摇晃晃地走在泥泞的路上。

他刚走,姥姥就开始冲洗那间房子,我在屋了里来回走了故意打扰她。

“快走开!”

“你们为什么把他赶走?”

“这不是你问的!”

“你们都是混蛋!”

“你疯了?”

她抡起了拖把,吓唬我。

“我没说你!除了你,都是混蛋!”

吃晚饭的时候,姥爷说:

“谢天谢地,看不见他了!这家伙让我心口窝堵得慌!”

我恨恨地把勺子弄断了,又挨了一顿揍。

我和我们祖国中的无数优秀人物的第一个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

第09节

回忆过去,我以为自己那时可以说是个蜂窝。各式各样的知识和思想,都尽可能地被我吸了进来,其中自然不乏肮脏的东西,可我以为只要是知识就是蜜!

“好事情”走了以后,我和彼德大伯挺要好。

他也像姥爷那样,干瘦干瘦的,个子矮小很多,像个小孩扮成的老头儿。

他脸上皱纹堆累,眼睛却非常灵活,这就显得可笑了。

他的头发是浅灰色的,烟斗里冒出来的烟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

他讲起话来嗡嗡地响,满口的俏皮话,好像在嘲笑所有的人。

“开始那几年,伯爵小姐,敬爱的达尼娅·列克塞鞭娜,命令我:‘你当铁匠吧。’“可过了一阵子,她又说:‘你去给园丁帮忙。’“行啊,干什么都行,一个大老粗嘛!’“可过了一阵子,她又说:‘你应该去捕鱼!’“行啊,去捕鱼!我刚爱上这一行,又去赶马车,收租子……”

“再后来,小姐还没来得及再让我改行,农奴就被解放了,我身边只剩了这匹马,它现在就是我的公爵小姐!”

这是一匹衰老的白马,浑身的肮脏使它变成了一匹杂色马。

它皮包着骨头,两眼昏花,脚步迟缓。

彼德对它一向毕恭毕敬,不打它,也不骂它,叫它丹尼加。

姥爷问他:

“为什么要用基督教的名字叫一匹牲口?”

“噢,尊敬的华西里·华西里耶夫,不是的,基督教里可只有一个达吉阳娜啊!”

彼德大伯认字儿,把《圣经》读得烂熟,他经常和姥爷争论圣人里谁更神圣。

他们批评那些有罪的古人,特别是阿萨龙,经常对他破口大骂,有的时候,他们的争论则完全是语法性质的。

彼德很爱清洁,他总是把院子里的碎砖烂石踢开,一边踢一骂:

“碍事儿的东西!”

他很喜欢说话,似乎是个快乐的人。可有时他坐在角落里,半天不说一句话:

“彼德大伯,怎么啦?”

“滚!”他粗暴地回答。

我们那条街上搬来了一个老爷。脑袋上长着个瘤子。

他有个很奇特的习惯,每逢周日或假日,他就坐在窗口上用鸟枪打鸡、猫、狗和乌鸦,有时候还向他不喜欢的行人开枪。

有一回他击中了“好事情”的腰,“好事情”幸亏穿着皮衣才没负伤。他拿着发着蓝光的子弹看了好久。

姥爷劝他去告状,可他把子弹一扔:

“不值!”

另一次,他打中了姥爷的腿。

姥爷告了状,可那个老爷不见了。

每次听到枪声,彼德大伯总是匆忙地把破帽子往头上一戴,跑出门去。

他挺胸抬头,在街上来回走,生怕打不中他似的。

那个老爷显然对他没兴趣,众目睽睽之下,彼德大伯经常一无所获地回来。

有时候,他兴奋地跑到我们面前:

“啊,打着下襟了!”

有一回打中了他的肩膀和脖子。姥姥一边用针给他挖子弹,一边说:

“你干吗惯着他?小心打瞎你的眼!”

“不会的!他算哪门子射手?”

“那你在干什么呀?”

“逗他玩儿!”

他把挑出来的小子弹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说:

“算哪门子射手啊!”

“伯爵小姐有位丈夫叫马蒙德·伊里奇——她的丈夫很多,经常换!——是位军人,啊,那枪法,简直无与伦比!

“他只用那种单个儿的大子弹,不用这样的一大把小东西!”

“他让傻子伊格纳什加站在远处,在他腰上系一个小瓶子,瓶子悬在他的两腿之间。

“‘啪’的一声,瓶子碎了!伊格纳什加傻笑着,高兴透了。

“只有那么一次,不知是什么小东西咬他一口,他一动,子弹打中了他的腿!”

“马上就叫了大夫来,剁了他的腿,埋了,完了。”

“傻子呢?”

“他,没事儿!”

“他不需要什么手啊,脚啊的,凭他那副傻相就有饭吃了。

“人人都喜欢傻瓜,俗话说,只要是法院的就能管人,只要是傻子就不欺负人……”

这类故事一点也不让姥姥感到吃惊,因为她知道很多类似的事。

我可不行,有点怕:

“老爷这样打枪会打死人吗?”

“当然”。

“他们自己还互相打呢,有一回一个枪骑兵和马蒙德吵了起来,枪骑兵一枪就把马蒙德给打到坟里去了。自己也被流放到了高加索。

“这是他们打死了自己人,打死农民就是另一回事儿。”

“因为农奴没解放以前,农民还是他们的私人财产,现在浊了,随便打!”

“那时候也随便打!”

姥姥说。

彼德大伯认为是这样:

“是啊,私人财产,可不值钱啊……”

他跟我很好,比和大人说话要和气,可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东西。

他给我的面包片儿抹得果酱总比虽人的厚,,谈话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的。

“将来想干什么?小爷儿!”

“当兵。”

“好啊!”

“可现在当兵也不易啊,神甫多好,说几句‘上帝保佑’就应付了差事,当神甫比当兵好!

“当然,最容易的是渔夫,什么也不用学,习惯了就行了。”

他模信着鲈鱼、鲤鲤、石斑鱼上了钩以后的挣扎,样子十分可笑在。

“你姥爷打你,你生气吗?”

“生气!”

“小爷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他可是在管教孩子啊,为了你好!”

“我的那位伯爵小姐,那打人才叫打人呢”!

“她专门养了一个打人的家伙,叫赫里斯托福尔,那家伙,太厉害了,远近闻名。

邻近的地主都向伯爵小姐借他,借他去打农奴!”

他细心地描摹着这样一幅图画:

伯爵小姐穿着白细纱衣裳,戴着天蓝色的头巾,坐在房檐下的红椅子晨,赫里斯托福尔在她前面鞭打那些农夫和农妇。

“小爷儿,这个赫里斯托福尔虽然是个梁赞人,可他长得很象茨冈人或是乌克兰人,他唇上的胡子连到耳根儿,下巴刮得青虚虚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怕别人找他帮忙而装傻,反正他常常坐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杯水,然后捉了苍蝇、蝉螂、甲壳虫往里放,淹死为止。有的时候,他从自己的领子上捉到虱子也放到杯子里淹死。”

我类故事我知道很多,都是姥姥姥爷讲的。

故事千奇百怪,可总有这样的内容:折磨人、欺负人、压迫人!

我请求他:

“讲点别的吧!”

“好好,讲点别的。”

“我们那儿有一个厨子……”

“哪儿呀?”

“伯爵小姐那儿呀!”

“伯爵小姐好看吗?”

“好看,她还有小胡子呢。漆黑的!”

“她的祖先是黑皮肤的德国人,很像阿拉伯人……”

“好了,咱们还是讲那个厨子吧,这个故事也逗人呢!”

故事是这样的:厨子弄坏了一个大馅饼,主人就逼他一下子吃完,后来他就一病不起了。

我很生气:

“不可笑!”

“那,什么才可笑?”

“我不知道……”

“那就别说了!”

过节的时候,两个萨沙表哥都来了。

我们在屋顶上奔来跑去,看见贝德连院子里有个穿绿色皮礼服的老爷,他坐在墙边逗着几只小狗玩。

一个萨沙表哥建议去偷他一只狗。我们制定了一个机智的偷窃计划。

两个表哥跑到贝德连的大门前,我从这儿吓唬他,把他吓跑以后,他们就进去偷狗。

“怎么吓唬呢?”

一个表哥说:

“往他头上吐唾沫!”

吐唾沫算什么,更残酷的事儿我都听多了,我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任务。

结果是一场轩然大波。

贝德连来了一大群人,当着他们的面,姥爷痛打了我。

因为我执行任务时,两个表哥正在大街上玩儿,所以没他们的事。

彼德大伯穿着过节时的衣服来看我了:

“好啊,小爷儿,对他就该如此,应该用石头砸!”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老爷的脸:圆乎乎的,没有胡须,像个孩子,他像狗崽子似地叫了起来,一面用手绢擦着脑袋。

想到这儿,我注意到了彼德大伯那张皱纹堆累的脸,说话时肌肉的哆嗦,跟姥爷别无二致。

“滚开!”

我大叫一声。”

从此我再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同时开始期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事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贝德连家一向过着喧嚣不已的生活,家里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军官们和大学生们常来找她们。

他们家的玻璃窗是亮堂堂的,快乐的歌声和喊叫声永远在那后面飘出来。

姥爷非常不喜欢他们家。

“哼,异教徒,不信神的人们!”

他还用极其下流的字眼儿骂这家的人们,彼德大伯解释给我听,非常让人恶心。

与他们家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奥甫先尼可夫家。

我觉着他们家颇有童话色彩:院子里有草坪,中间是口井,井上有一个用根柱子支起来的顶棚。

帘户很高,玻璃是模糊的,阳光下映出七彩的光。

大门边上有个仓库,也有三个高高的窗户,却是假的,画上去的。

院子有点破旧,却非常安详,甚至还有点傲气。

偶尔,院子晨有一个瘸腿老头儿走动,雪白的胡子,光光的偶尔,又有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头出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

那是一匹瘦瘦的灰马,总是有点着头,像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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