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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爱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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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跟主编怎么说的?”

“基本上表示反对。”

“你做得对,如果投降的话,作为作家的你风野先生也要被读者唾弃的。”

村濑的话让风野心里觉得发虚。一个小小栏目,动笔时从未考虑过什么见解不见解的。当然,自己的观点还是有的。但是硬提到见解的高度则让人难为情。总的而言,风野不擅长自吹自擂。

在那篇文章里,风野只想讥讽一下像益山那样的伪君子,仅此而已。在写作过程中,的确想过,读者肯定会感兴趣。

“绝对不能让步。”

村濑作为责任编辑,随便想说什么都行。而站在局长、主编的角度就不得不瞻前顾后。

“我们的主编可是怕局长的。”

村濑可能对主编心存芥蒂。风野是局外人,无心卷入。

“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风野就出了编辑部。经过大门口的公用电话时,风野没有停脚。来到大街上,风野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

“是我。”

接电话的妻子立即问道:“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刚才与村松联系上了,他说因为我那篇连载,益山那伙人向公司施加压力要起诉我。”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只是跟主编谈了一下,还没商量好,有可能打官司。万一有可疑的电话打到家里,你别理睬,挂上就是了。”

“哎,你可别冒失啊!”

妻子紧接着又问道:“你现在就回来吗?”

风野手握话筒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马上又慌忙摇头。

“我在大阪。想回去这么晚也回不去啊。”

“明天到东京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在大阪住什么地方?”

“还没定呢。”

“那我就没法与你联系上了?”

“我不是说了嘛,明天到了东京就打电话。”

平时碰到这种情况,妻子往往缄口退让。但是,今天却异常执拗。

风野刚要上电话,妻子又一次问道:“现在你真的在大阪吗?”

“我还要说几遍?”

虽然是反诘的语气,可是却显得底气不足。

“不会是去了别的地方吧?”

“怎么问这个……”

风野叹了口气,妻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妻子完全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她给袊子打电话时,袊子说了今天回来。这会儿自己再说在大阪也没用。

看来袊子那边风平浪静了,妻子这边却更加风急浪高。

“真是不顺哪……”

按下葫芦,浮起来瓢。这时候哪有精力纠缠不休。

回到下北泽,身着睡衣的袊子跑过来打开门。

“怎么样了?”

比起刚才从机场回来时的态度,袊子温柔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不太好办。搞不好的话还得写认错声明呢。”

“为什么?你一点也没错啊!”

袊子麻利地接过风野脱下的西服挂在衣架上。

“起诉以后,麻烦事就多了。就算是暂时的,我也要变成被告了。”

“你应当斗下去。屈服于人家的压力就会坏了你的名声。”

哎?这口吻跟刚才村濑几乎一样。风野有些吃惊。袊子是坚定的主战派。

“你果真这么想?”

“那还用问。否则也太说不过去了。”

妻子嘱咐“千万别冒失”,袊子正好相反。到底是谁更爱着自己呢?

“不过,右翼里的大人物,什么坏事都可能干出来。说不定能查出这儿的电话号码,打骚扰电话啊。”

“我不在乎。”

“人身威胁也不怕吗?”

“只要是为了你!”

听到心爱的女人说这番话,当男人的觉得幸福至极。

还是袊子贴心啊!也许,拎于是在出版社工作的缘故,知道如果退缩就意味着败坏名声。

但是,袊子的坦诚又使风野在喜悦之余生出几分担心。

袊子会不会是希望把这件事搞复杂化呢?

按常理看,首先受到威胁的确定无疑的是妻子而不是拎子。如果风野与袊子的关系因此而公开化,袊子也未必放在心上。或许袊子正巴不得天下大乱呢。

风野感到有些累了。从早上开始工作,傍晚离开大阪。刚到东京就被告知有可能受到起诉,为此又赶到公司。一整天都没住脚地跑,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还吃点饭吗?我买了点四喜饭团。”

风野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完饭就匆匆出去了。袊子把寿司饭团和小盘子摆放到饭桌上。

袊子大概为自己在风野刚回来时的冷漠做补偿,不过这变化来得也太快了些。

可能知道了急事与风野家里无关,是公司的事,袊子才消了火气。

风野嚼着饭团,心中为袊子态度的说变就变感到吃惊。

“累了吧?”

“想洗个澡。”

“澡水早就准备好了。”

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风野喝了口茶,起身进了浴室。

“水温合适吗?”

“正好。”

风野嘴上答应着,脑袋里却想着家里。袊子是高兴了,可妻子那边以后怎么收场?

妻子一般不会为点小事斤斤计较,但今天却异常固执。在电话上说最后那句话时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在给家里打电话前,风野准备就妻子对袊子的乱说好好教训她一下。可是没说几句话,这个念头就不见了。亏了没训斥妻子,否则,等于不打自招地说自己在袊子这里,自讨没趣。心里有鬼即使想训斥妻子也没办法做到。

关于妻子在电话上对袊子讲的话,暂时只能忍着。今后,妻子是否还会打这种电话呢?估计不大可能。如果真地再打,她们俩人之间必将重燃战火。

现在一切平静,但是一触即发的危机可能更加严重了。

“我给你搓搓背吧。”

浴室外又传来袊子的声音。

“啊……”

风野刚想点头说可以,却慌忙闭上了嘴。以前只要袊子问是否需要搓背,风野总是毫不犹豫地转过背去。但是,听袊子说与年轻男人一起去了海滨后,风野不觉间胆怯起来。

袊子没有听见答话,于是推开浴室门探头问道:

“怎么了?不搓了吗?”

“噢,我昨天在旅馆刚洗过。”

“可是没搓背吧?”

袊子说着话进了浴室,把睡衣的前摆夹在双腿之间,开始在搓澡海绵上打香皂。

“来,我给你搓搓。”

风野顺从地把背转向袊子。

“不过,既然他们不怕把事闹大,干脆我们主动点,全给他捅出来,曝曝光。”

袊子还在想着打官司的事。

“打架时,肯定是胆小的输。”

“噢……”

风野随声附和着,脑子里仍然在想着袊子与妻子间的矛盾。这两个人恐怕都认为示弱者输,所以,才针尖对麦芒。

“你就是胆小,让我不放心。”

是啊,风野也不认为自己算胆大的。甚至比胆小的女人还要胆小。

“对方要是明白咱们不好欺负的话,就会软下来。无论他是什么大人物,肯定都要讲体面,跟周刊杂志作对,没那么容易。”

袊子讲的很有道理。问题是整个《东亚周刊》能否确定力战的方针,单是主编还不够,如果局长乃至社长的意见不统一,就无法获胜。风野充其量不过是专栏作家,人家怎么肯做后盾呢。

“换我的话,饶不了他们。”

擦完了背,风野又在浴缸里泡起来。

风野要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什么也不想。风野的全身都浸在水中,只露着头在外面,双目微闭。只一会儿工夫,疲劳感渐渐消退,一种浑身松驰的困意油然而生。

“嘿!”

风野吆喝一声,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擦于了身子,换上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客厅走过去。袊子面有愠色地看着电话机。

“怎么了?”

“怪事。刚才来了个电话,可是却不说话。”

“你说喂喂了吗?”

“当然说了,但是对方一直没说话。”

“准是错电话。公司里就常有这种电话,有时连声对不起也不说就挂了。”

“可是,我问‘是哪位’,对方也不答话,然后就挂了。”

“大概是恶作剧。有些单身男人闲得无聊,半夜三更找开心。”

“我觉得不像。似乎有意不说话,试探这边的反应。”

风野听着袊子说,觉得摸不着头脑,就拉开冰箱门想喝点啤酒。

“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哪?”袊子又问道。

“我认识的人不会往这里打的。”

风野用力掀去瓶盖。

“是不是你以前的年轻的男朋友?”

“那我接了电话,他怎么不说话呢?”

“大概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胡说八道……”

袊子若有所悟般地说:“不会是那些叫嚷要起诉你的人打来的吧?”

“他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再说既然是骚扰电话岂能一声不吭呢?”

“对了,五天前也有一次。挺吓人的。”

“别放心里去。该睡觉了。”

风野往卧室走,袊子跟在后边。

“哎,是不是你太太啊。”

半夜三更的妻子为什么要往袊子这里打电话,而且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她认为你在这里,才打电话吧?”

“那她肯定得问点什么,不说话不是很奇怪吗?”

“不,就是为了骚扰……”

“她不可能干这事。”

“但是,五天前那个电话,也是你来的那天。当时,我立刻挂断了。然后就再没来过。”

“干这种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或计是要用这种无声的电话把我折磨出神经衰弱。”

“她还不至于那么坏。”

“哟,还是向着太太啊!”

“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不会是她。”

“不,肯定是她,凭我的直觉,没错。”

“电话那边有什么声响吗?”

“一点也没有。我猜得出来,是在屏气静听这边的动静。”

风野家的电话放在客厅的电话台子上。虽然可以想像出夜深人静孩子们熟睡之际,妻子一个人握住话筒屏气静听的样子,但是,又无法认为那是真的。

“真会是……”

风野自言自语地说,找不到彻底否定的根据。如果是打给袊子的电话,应当对袊子说话的。

袊子接了电话,对方却不出声,说明这人正在寻找另外的人,或者这电话本身就是别有用心。

“今天,你给你家里打过电话吗?”

“打了,我说自己还在大阪。”

“你这么一说,她就知道你在我这里了。”

“可是……”

“没错。就是你太太。她在用无言的电话召唤你呢!”

“别吓唬人了。”

“害怕的是我啊!真讨厌!”

“说是她打的,毫无根据嘛。不就是个骚扰电话吗?不要老想它。”

对说不清的事,怀疑猜测也没用。

“睡吧,睡吧!”

风野说完后就躺下了。袊子仍然是满腹狐疑,慢慢地钻进了被窝。

天刚亮,风野就被袊子摇晃醒了。

“喂,喂,起来,起来!”

风野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袊子睡衣上披了件坎肩正紧盯着门口。

“我刚一开门就看到让人害怕的东西。”

风野没听明白,爬了起来,穿着睡衣到门口,推开了门。

“哎……”

一瞬间,风野以为看见了一只死老鼠,但是定睛细看发现不是老鼠,很像用动物皮毛缝制的小海豹。

风野把门又推开了一些,探头四下看了看,清晨的楼道里静无一人,有辆儿童自行车停放在隔了两个门的人家前。

“是海豹玩偶。”

袊子战战兢兢地从风野身后走过来看着。

“干什么扔在咱家门口?”

“可能是谁丢的。”

袊子弯下腰正要拾起来,忽然转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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