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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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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顶重要的就是治病!”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雪俦无助般地瞪大了虚泛而空洞的眼睛,尔后就索

索地开启楠木封盒,从中拿出那两本烟熏般黄褐色的族谱刻本。刻本里记着,谭先

生的曾曾祖德麟公,四十八岁殁于赴皖上任途中。曾祖石谦公四十九岁殁于莫名枪

伤。祖父于厘公五十岁殁于意外大火。父亲景琦公五十一岁零十个月殁于干咽不食

症。叔公谭话公则殁于三十二岁。大伯父谭向公殁于四十二岁。二叔谭定公十二岁

死于黄热。堂兄谭地廿二岁死于绑匪撕票。最可惜的是那位聪明绝顶的堂弟谭年,

十五岁在江苏全省会考中拔得头筹,官费保送日本国东京都大学,两年后竟死在一

次化学实验所引发的爆炸之中。还有那位跟着女戏子私奔了的堂弟谭渊、去湖洲盘

货的四哥谭刚、学画画在峨嵋山写生失踪的堂哥谭桐……都是在五十二岁前一去不

返,迄今杳无音讯,连尸骨也无处寻找。至于另一些因种种原因或死在襁褓之中、

或死于晰呀学语之时的男性继承人,就更罗列不清了。

“这也不能说明,我们谭家男人一定要死在五十二岁之前啊。”谭宗三还是不

信。

“宗三,你平心静气地听我讲。我没有必要跟侬夸大其词,更没有必要故弄这

个玄虚,唯恐谭家不乱。实际上,阿爸景琦公在临死前,就已经跟我交代了这情况……”

“那侬为啥不早告诉我?”

“不是我不讲。阿爸有过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张扬出

去,人心慌慌,这局面难以收拾……另外,我也奢想,万一我能挺过‘五十二岁’

这一关呢?几十年来,我非常注意养生。这一点,侬是清楚的。我在这方面下了非

常大的功夫。吃素、进补、节欲、练八段锦、元生功。而一向以来,我的身体的确

也是非常好的。我一直以为自己能过得了这一关。可是……几个月前,感觉上突然

不行了……身体好像突然被抽空了……没有任何依靠了……”

“心理作用。”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事情是明摆的。明摆的,的的确确的,有一股力道,在

不让我们谭家的男人活过五十二岁。侬讲,我们谭家的男人到底做错了啥事?这股

力道到底为啥要跟我谭家的男人过不去?为啥?为啥?到底为啥……”

“侬讲为啥?”

“不晓得啊……”已然虚软到极点的雪俦长叹着,手扶床架子,摇摇晃晃地坐

了下来。

“侬没有派人去查查这里的原因?”

“怎么查?侬说怎么查?现在不管侬相信还是不相信,也不管到底是啥在冥冥

之中作弄我们谭家,最要紧的是,万一我真的熬不过去,这个谭家……这个谭家怎

么办?总要有人来当这个家、作这个主。我晓得侬一直不愿意做这个当家人。可是

谭家现在只有侬了……”

“不要讲了!”

宗三心里一阵闷痛,急急地叫了一声。雪俦只好收住话头,不再讲下去。炖在

铜炭小风炉上的药罐子在嘶嘶作响。十分钟后,经易门急急把谭宗三请到楼下大客

厅里,交给他两封从南通、无锡发来的加急电报。电报称:在南通郡庙附近一家笺

纸店里做老板的堂伯谭越新和在无锡监狱里做狱医的五叔谭韬,突然暴病身亡,各

享年五十一岁。宗三看完电报,足足有一顿饭工夫,呆坐在那把织锦缎面子花梨木

框架的全包旧沙发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经易门在一旁低声询问:“这两份电报

谭先生还没有看过。侬看,要不要送过去请谭先生再过一下目?”

“侬想催他早点死?”谭宗三毫不客气地抢白,搞得经易门相当难堪,当即脸

红耳赤,低下头。

“上个月,谭先生让我在宝丰拆借了一笔款,这个月月底就要到期。最近账上

头寸有点兜不转。是不是……想办法从南京方面调济一点过来……常熟和苏州方面

也有两笔生意等着用头寸……”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经易门又询问道。

“生意上的事,我现在不管。将来也不会管。侬少来烦我!”

“谭先生关照,从现在开始,谭家门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全部要听你三叔的……”

“全部都听我的?”

“全部都听侬的。”

“我讲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侬讲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真的?”

“真的。”

“那么我讲,生意上的事我不管。侬听不听?!”

“……”

“为啥不响?侬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

“侬讲呀!”

“……”

这时候,账房间的簿计员程宝霖捧着一摞古籍图书,在大客厅外,焦急地等着

谭宗三出来接见。讲起这位程簿计的身世,就要说到三个多月前的某一天发生在谭

先生身上的某一档子事了。那天,刚吃过早饭,谭先生突然显得十分烦躁,说,外

头来人了。几个茶房赶紧出去看,没有。谭先生定定心,回到书房,刚刚坐下来就

又说,外头肯定来人了。大家再赶紧楼上楼下花园里外一通穷寻,还是没有。但谭

先生一口咬定,有。还说这个人一进谭家大门就讲这个花园里有蛇,有壁虎,还有

一窝好蟋蟀。他要捉蛇捉壁虎,还要捉这窝好蟋蟀。拦也拦不住,直往里走。还说

要寻一批青花坛子。于是乎一楼,二楼,前楼,后楼,前花园,后花园,东西厢房,

南北游廊,走起来熟门熟路,一点都不打疙楞。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相当奇怪。

你说谭家花园里有蛇有蟋蟀,这不稀奇。谭家花园前身是上海县知县叶廷眷的

公馆叶家花园。花草树丛假山石洞几十年,还有几幢老房子八九十年没有翻修过,

湮没在荒草一角。这种地方要说是没有蛇没有壁虎,或者说没有蟋蟀,反倒是奇怪

了。但要说到什么“青花坛子”,而且是“一批”,实在没名堂。

谭家门里当然有瓷器。不但有,而且还多。不但多,而且还名贵。中国人就是

有这种通病,一旦钞票赚足了(?),房子造够了,妻妾讨够了,儿子生够了,官

衔买够了,剩下来最想做的事,一就是花钱附庸风雅,结交文人骚客,男女优伶;

再一个就是白相“老祖宗”——收藏古董。古话说“腰缠万贯下扬州”。为啥偏要

去扬州?古时候的扬州的的确确是一块优价古董荟萃之地。谭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谭老老先生当年以布衣人直乾清宫南书房,在内廷供奉任上让皇上外放,先

去了安徽,又去了福建。后来还去过别的一些地方。去的地方越多,家里收藏的

“老祖宗”自然也就越多。

但是,不管谭家的古董有多少,从谭老老先生开始,到后来的谭老先生,到现

在的谭先生,在瓷器方面,他们从来就只好两种古瓷:一种,明神宗时的吴十九瓷;

第二种,前清雍正年间出的“胭脂水”瓷。吴十九瓷古朴浑拙。粉红的“胭脂水”

则娇嫩欲滴。谭府一向最忌青花瓷,连碰都不碰,更不要说收藏。只嫌它清冷。不

吉气。连日常家用的一应茶具餐具烟具,他们都只用粉彩斗彩的五福莲座出水云龙。

就是带一点青花的,起码也要是釉里红那种的。这一点,上海滩上所有玩瓷器的都

清楚。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人,特地到谭家门里来寻什么“青花坛子”?除非他

五迷三倒纯粹一个神经病。

但谭先生坚持说,他看到过这个人。还跟他说了话。这个人个头虽然不高,穿

着固然黯旧,但举止谈吐无一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清朗和精细。后来,他索性把这个

人的样子画了下来,让大家依样去寻找。画挂在门房间。三天没有反应。到第四天

头上,这位程宝霖先生从南通天生港结账回来,看到了画上的这个人,不觉呀地一

声暗暗惊叫,忙回到自己家里,从阁楼上翻出一部涵芬楼刻本《北窗吟稿》;拍去

函套上的灰尘,拿青蓝细布用心包好,悄悄送到谭先生跟前。这位程先生是当年叶

知县身边那位账房主簿程敬吾的后嗣。他手中当然会留下一些跟叶大人和程主簿有

关的人文资料。这部积满灰尘的《北窗吟稿》即是其中之一。里头收集的都是叶大

人官宦生涯的“即兴创作”。诸如《感念紫气东来推窗遥望》《拜会某国某领事路

遇小雨》《悬牌放告闻听鼓乐绕梁有感君子之道黯然而小人之道日彰五十韵》等等

等等。但难得的是,这部《吟稿》卷首刻印着那位叶大人头戴花翎、身穿朝服、佩

戴朝珠,端坐中堂的一幅“绣像”。

拿叶大人的“尊像”和谭先生靠记忆画出的那汉子像一比照,简直叫人不敢相

信,这二者竟如此相像。甚至可以这么说,让七八十年前的叶廷眷大人摘去顶戴花

翎,脱去朝服朝靴,再让他换上半新旧的二尺半短打衫裤,活脱脱就是眼门前谭先

生画的这条汉子了。

这怎么可能?叶廷眷至少也已死了有五六十年了。

他是心有不甘,又转世来微服私访了?不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还是存心来找谭家的后代索讨先前的房租地契的?不不不不。更加不可能。

捧着涵芬楼那套刻本的程先生,当时差一点吓晕在地。

谭先生听说后,当即也呆定在他那张铁柳木大案桌旁了。

于是一阵穿堂风刮过。真是一阵相当厉害的穿堂风。

而谭家人一定会告诉你,这一向谭家接二连三出各种各样的怪事。比如花园东

南角上那一大片竹林突然开花枯黄。比如铸铁的路灯柱突然生锈剥落。比如打蜡地

板缝里突然爬出成群结队的白蚂蚁。比如西花厅的天花板突然塌下来一大块。比如

太太小姐房里的棕绷床,三天之内棕绳啪嗒啪嗒全部断光。特别是谭先生写字间里

的那张“铁柳木”写字台。这张大写字台是谭家一宝。它是曾曾祖德麟公三十岁那

年从闽南带回来的。铁柳木,又叫“海柳”,或“海底木”。它是南方一种高大乔

木,只长在闷热的海岸线上,那浅海的海底。常年地不见天日。每每在退潮以后它

才会露出自己成片的粗壮和成片的翠绿。它木质细腻,色泽茶黑。光润如玉,坚硬

如钢。寿命能到一千年以上。最好的铁柳木,出在福建东山岛古雷头海底。每每天

气要剧变,那一片海水就先期混浊翻腾起来,伴随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不断冒出

一串串很大很大的气泡,并有云层低低覆盖。很怪异。也很可怕。谭家的这张写字

台就是采用吉雷头海底的铁柳本做的。平时看它,精神十足,明光光纤尘不染;只

但说要变天,它便先期暗淡下来,台面上同时隐隐浮起一层极微薄均匀的雾气,并

渗出一粒粒极细小莹洁的水珠。据说贴近了细听,还能听到一阵阵完全属于某种袖

珍版的轰鸣声。随着天色转晴,它又会完好如初,明亮如镜。这样的反复,屡试不

爽,真是神奇得很。于是有人曾想用霞飞路(淮海路)上两幢花园洋房来换取。谭

家人当然不答应。可是,最近几个月以来,它真的失灵了。不管天气怎么变,它都

不变。外头即便在落大雨,它台面上依旧是干巴巴,灰兮兮。真是呆掉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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