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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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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她的罪名很简单,身为姐妹,毫无手足之情,便是回乡省亲,连见也不见瑞安。最终酿成孙家惨剧,嘉善郡主难辞其咎,也根本当不起嘉善二字。

念福跪在佛前,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问特意从家里赶来的翠蓉,“先生怎么说?”

“先生气得不轻,当即就写了一封奏折针锋相对。不过他让我告诉郡主,请您赶紧写一份陈情,言词一定要婉转温和,什么也不要替自己辩白。就是认错,求皇上革了你的名号。”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才出效果。

可念福想了一想,又要了苏澄写的那封奏折看了一回,却什么也没写,只让翠蓉回去,把自己朝冠朝服收拾整齐,给皇后送去。

“就说我在这里做法事,不能回去,请皇上皇后见谅。如果皇上有什么责怪,也不要替我求情,不论皇上怎么做,都是我罪有应得。”

翠蓉有些着急,“可是郡主,什么话也不说,只把东西送回去,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是赌气?”

念福道,“赌气也比狡辩强。听我说的,没错。你要不放心,回去问问先生。”她微叹了口气,“闹出这样事情,只怕我这四十九天都不能回去了。小薯仔和家里,就请你们多操心些了。”

翠蓉一哽,这个她倒是明白的。念福既然连皇上皇后也不去见了,要是回去看儿子,显见得这心就不够诚了。

看她心意已决。她只好回去复命。

苏澄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尊重念福的意思。让人把念福的朝冠朝服送进宫中,很快,就由王皇后报到了高显跟前。

王皇后倒也不笨。真个就什么都不说。只等高显问起,才道,“若是后宫女子告状告到臣妾这儿来,臣妾自然要有个决断,可是御史参到陛下面前,就是朝政之事,臣妾不敢妄议。”

近来高显的脾气实在不大好,王皇后也不得不提了三分小心。

“但说无妨。”

王皇后这才道,“嘉善郡主虽然跟瑞安沾着点姐妹情分,可瑞安从前怎么对她的。天下皆知。恕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平王平王妃就是太好心了,才惹出这样事来。若是早早把瑞安打发了,岂有今日之祸?”

她觑着高显的脸色,小心的道。“郡主让人把这些送来时,曾使人跟臣妾说,若是皇上问起,让臣妾什么都别说,任凭皇上责罚。这话便有几分孩子气了,若是皇上真要因此责罚她,倒也没什么。”

她这是避重就轻。变相给念福求情。

高显闭了闭眼,忽地道,“今天,又有份折子是参她的。”

什么?王皇后讶异了。表妹到底得罪多少人了?

高显悠悠道,“那折子参她一介女流,妄议朝政。举荐欧阳康前去西南,结果寸功未立,反倒弄得不知所踪,实在是有负皇恩。她今早刚把朝服朝冠交上来,就又有人跟朕说。嘉善郡主恃宠而骄,实在德行有亏。”

王皇后有些无语了,末了苦笑,“那臣妾今日帮她说了几句好话,明日会不会有人也要参臣妾?”

高显没有笑,只抬眼静静看着她,王皇后被他的目光看得遍体生寒,当即跪下了,“是臣妾僭越了。”

正满心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时,沐太后来了。

她如今难得出一次宫门,赶到皇上这儿时,还有些气喘,也不顾高显脸色,进门就道,“若说有错,最错的是哀家。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不喜蕙娘母女,怎会弄出瑞安一事?”

高显忽地把她打断,“要照母后这么说,那岂不是还要罚朕?瑞安这封号,还是朕下旨赐给她的。”

沐太后一下也懵了,不知道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忍不住道,“可再怎样,把孙家的事强加在念福身上,皇上,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高显明显有些不悦,皱了皱眉,“此事朕心中自有定论,皇后,你送母后回宫吧。”

王皇后不敢有话,把沐太后送走了。

而皇上看着念福送回来的朝服朝冠,眼神深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三第四日,参念福和欧阳康的折子就更多了。

不过其中最具杀伤力的一个,是揭露欧阳家阴私之事的。

说的是欧阳锦当年,在嫡妻尚未亡故之时,就停妻再娶,于礼法不合。所以他如今的妻子谭氏应该算是妾,已经娶妻出仕的儿子欧阳庄,也应该追究一个欺君骗婚的罪名。

而欧阳康本人也是私德不修,小气之极,就因为怨恨父亲年幼时没有照顾自己,便哄着祖母,把他这嫡长子过继到了二房,象这样斤斤计较之人,实在不堪任用。

消息传出,谭氏又惊又气,顿时就晕了过去。

于是,也没有人阻止欧阳锦,居然跑到破园,到老太太跟前去大吵大闹。他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羞愧,反而振振有词的指责老太太。

“……要不是你把那小子惯坏了,他跑到外头乱说,怎会惹出今日之祸?哼,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谁不让我好过,我——”

在老太太被气得浑身直颤,差点又要中风之前,苏澄赶到,顺手抄起把春凳,从背后一凳子把欧阳锦拍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薯仔窝在旁边杜川怀里,看呆了。

在大人们一片凝重的脸色中,他居然很不合时宜嗷呜叫了一嗓子,然后很兴奋的在杜川怀里扑腾着,两只小爪子乱挥一气,好似在给他师公帅气的出手喝彩加油。

眼看扑地的那位头上缓缓流下鲜血,杜川把小东西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扣,不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带着他迅速离开现场。

看着最好脾气的爷爷也对自己板起了脸。后知后觉的胖白薯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他迅速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牙的招牌笑容,讨好卖乖。

就是有再大的火气。对着这样一个软软撒娇,憨憨傻笑的奶娃娃也发不起来了。杜川白他两眼,火气却下去了。

想想又抱着小薯仔,依次把他送到老太太怀里,苏澄怀里,终于,胖白薯将功赎过,用他无敌的笑容,无知的表情,把一家人的火气都灭了。

至于欧阳锦。请高老大夫来治了治。

老太太关了门,亲自拜托,“让他慢点好,傻了最好!”

高老大夫颇有些为难,行医济世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遭有家属要求,要把好人治坏的。不过此人留着实在是祸害,想来想去,他借口年纪大了,手有些抖,把罗武叫来扎了几针。

这小子在他的医馆里,早就是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所以高老大夫让他专攻跌打骨伤,各种外科。

对于欧阳锦这样脑门上有伤的精致外科,罗武没接触过,不过这却不影响他强烈的求学精神。

按着欧阳锦的脑袋,认认真真按着高老大夫的交待扎了一回。有错的,立即改。总之一定要扎对为止。

斜睨着看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高老大夫让他收了针。

等到把欧阳锦送回归仁坊时,谭氏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告诉杜川,“回去告诉老太太,往后我一定会伺候好老爷。只是。我要如何都没关系,只求老太太垂怜,不要连累庄儿!”

听着她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的前半句,杜川想,欧阳锦下半辈子不愁有人伺候了。

至于谭氏声泪俱下的后半句,杜川告诉她,“别急,我们已经让老太太将此事报官了。就说是因为当年战乱,音讯不通才弄出的岔子,她年老糊涂,也没深究过此事,所以请官府来作个决断。如果最后真的要把你定为妾室,你就去闹,说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但却可以保住阿庄。反正他爹也不可能再娶了,阿庄是你们长房长子,这个是谁也改不了的。”

谭氏点头,攥着手绢,红着眼睛满面决绝,“什么名声,就是拼着一死,我也要保全庄儿!”

“不过我们也很奇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家老爷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破园里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老太太倒是怀疑过兰姑,可想想又觉得不太象。就算兰姑要为欧阳康打抱不平,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说她一个商户之妻,怎么能把话传到御史那儿去?那么会不会是欧阳锦自己说漏了嘴?

谭氏一听,立即把欧阳锦身边的几个小厮抓来,都不用严刑拷问,光看老爷倒在那里人事不省,几个小厮就如实招来。

“近来,老爷除了出门喝酒看戏,来往最多的是徐家四公子,就是如今大理寺的小徐大人!”

这个人的嫌疑确实比兰姑大。

而且想到可是他把孙老太医带上的京城,苏澄越想越觉得他有可能。

可他为什么要跟欧阳康过不去?难道就因为当年他被国子监老师拒绝时,欧阳康没有帮他说好话?

那这个人未免也太狭隘偏颇了吧?

倒是念福听说之后,淡定许多,“这件事始终是欧阳家的一个把柄,这个时候被捅出去,比在关键时刻捅出来要好。”

也算是提前扫雷了。

杜川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你这话倒跟他师公一模一样。看来,你着实是长进了。”

师公?正窝在几日未见娘亲怀里的小薯仔,顿时又激动了。两眼闪闪发亮,冲着他娘大力的挥出一只小肉手,嗷呜叫了一声,比划他师公当日的英勇。那一脸的崇拜与神往,全写在两只小星星眼里了。

念福已经听说过苏澄那天的光辉事迹了,说真的,她觉得她那天要在现场的话,估计也会忍不住拍上一板凳的。

欧阳锦那个渣爹。真的很欠揍。

所以对于苏澄这一代表广大群众心声的板凳,连老太太都觉得解恨。现场下了封口令,还对外声称,欧阳锦是给人揭发之后。自觉悔恨难当,自残的。

只是谭氏虽然豁出脸面去闹了一场,但最后仍被官府定义为贵妾了。这是礼法所限,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她闹的还是有效果的,欧阳庄虽不是欧阳锦的嫡子,却依然保留了长子身份。而且此事他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他媳妇的娘家也出具了谅解书,表示可以接受。而他如今在任上又没犯什么错,所以官职仍得以保留。

至于说到欧阳康过继一事,幸亏当年刚成亲。老太太就让他们赶紧回乡过了明路。否则欧阳康搞不好还得回长房来做这个嫡长子,如今都入了族谱,再改过来的话,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基本上对欧阳家影响不大,只有欧阳锦。他原是应该背负刑责的。却因为没了官身,又重伤昏迷,所以改为罚款了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得感谢苏澄。

只是他一场昏迷,十几日后方醒。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仿似回到了少年之时,妻子儿女全不认识。

唯独记得老太太。却又老得他不敢相认。再看看镜子里的中年怪大叔,越发深受刺激,哭哭啼啼,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好的一觉醒来,几十年就过去了呢?

于是谭氏省心多了,只当多个儿子。慢慢管教着呗。

每天罚他抄书写字,写不好就打手心。否则,怎么出她由妻变妾的这口气?

倒是徐子骞,听说之后心中暗悔,没想到这家人出手如此迅猛的把欧阳锦给收拾掉了。往后,还从哪里打听欧阳家的阴私?

不过他还有一个后招,欧阳家的这场热闹估计还有得瞧,且等着看吧。

身陷风雨中的破园,越发低调而谨慎,也更让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兰姑拿着一只小小包袱,在破园门外徘徊许久了,仍是不敢上前。

包袱里,装着几样小小的针线,都是她精心做给小薯仔的。里面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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