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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皆是滔天风沙。就如同刚才巨怪掀起的风暴一般。



……



“然后你在他们的照料之下在炎龙京师住下来，直到收到父亲的来信？”苏永轻轻拍了一下天马，柔声问道。



蒙面女子点点头。



“给你送信的是谁？他怎么找到你的？”



“一名居住在如今沙海边缘的西域人。他说有人把书信放在他窗台之上，上面写了炎龙京师某个地址。信上压着一锭金子。”蒙面少女道：“我盘问过送信的人，他确实不清楚。那信封上还有一纸条，说不在十天内送达，他家人就会遭难。他才急急赶来。”



苏永点了点头，眼光扫向她那方面纱：“你小时是否受过伤？”



蒙面女子一呆，眼眶里再次泛起迷雾。半晌后才沙声道：“我在逃离沙漠之时，已被蟒蛇喷出的蛇啖击中脸部……请苏将军不要在意我不以面目示人。”



苏永默然点头。



如果这名末世公主的父皇尚在人世，还悄悄照看着女儿的生活，何故要派人送信，而不父女相见呢？



他粗糙的大手不停的缓缓梳理着天马雪白的鬃毛，脑子里却是乱成一团。



接近黄昏的时候，天边那座巨城已经甚为接近，却开始慢慢模糊扭曲起来。



在他们着急的狂奔之下，他们终于在太阳落下之前，赶到了那团模糊的辉煌之处。



但这里除了遍布无数胡杨木的木桩与一圈非常宽广、曾经作为基石的雪花岩废墟之外，一无所有。



蒙面女子呆呆的跪在这圈雪花岩中间低泣。魔都疯狂的用那把缺口刀插着那些黄沙，试图找出一点线索。



苏永则凝目四顾，一遍遍的看着周围起伏的沙丘，看的极为仔细。



风声在那些雪花岩已经磨圆的棱角上掠过，带着哭声。蒙面少女俯首于地，长长秀发如同黑花绽放。



苏永正要走近去拉起她，魔都就慌忙摆手示意。



他瞬间领会过来，这或许是黄金城中臣民的一种祈祷仪式？



然而太阳，终于缓缓沉了下去，大地之上，沙海之中，酷热渐渐退去，那种神秘迷蒙的光芒再次笼罩四周。



少女在地上匍匐了很久，直到秀发已被风沙埋住大半，玲珑娇躯也开始微微颤抖，显见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的时候才猛地抬起头来。



她面纱没有覆盖住的肌肤已经憋得通红，一双灵动的眼珠竟已露出了一丝疯狂之意。



蒙面女子楼兰激动不已的嘶声叫道：“我听到了。皇城就在这里，父皇就在附近。”



她这声嘶声大呼刚刚发出，远方的沙丘里似乎就有尖叫传了过来。



“呜呜……”



也许那只是风声。



苏永还在侧耳细听，魔都已经一纵身飞了出去，往一个十丈之外明明暗暗的沙丘冲了过去。



然而只是瞬间，魔都飞纵而去的身影就以更为可怖的速度冲了回来。



他的脸孔也变得煞白，颤抖的低喝道：“快……快走。”



就在苏永拔出血刀就要去扶起惊惶的蒙面女子时候，已经看到无数的沙蜥从那方沙丘之后爬出。



这些巨大的凶物跟大鳄鱼极为相似，有着足可咬烂石头的锐利牙齿，一双足有碗口大小的黑眼珠带着凶狠之意，那层厚厚的粗皮也是刀剑难伤。



但当他们骑上骆驼，四面的明暗沙丘中已经窜出无数大小沙蜥。这些沙蜥如同蚂蚁一般，很快在周围布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



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看着无数张趴在地上张开的巨口中冷森森的牙齿，苏永握着血刀的手心满是汗水。



千万个沙蜥缓缓而来，他们只有一步步往中间退去。



一条巨大的沙蜥首先跃起，苏永血刀幻影一闪，狠狠的扫在它的脊背上。



这条沙蜥摔倒地上竟然没死，背上那层厚皮也不过裂开一道长长口子，翻出些血肉罢了。



这沙蜥好坚韧的厚皮，竟然比之前那些乌黑怪物还要经打。苏永吃了一惊。



这时他们面前又有数十条沙蜥扑来。



苏永眼中神光一闪，面前黄沙涌起，却是挡不住这些来势汹汹的巨蜥。



不过他们坐下的坐骑已经连续倒退几步，躲过了巨蜥一扑。



这一退，他们已经退入了方才那个雪花岩的圈子之内。眼看着四面巨蜥越聚越多，就是苏永再勇猛，脸上也开始冷汗直流。



血刀砍杀这些沙蜥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操纵的那些沙粒？那只能给它们瘙痒罢了。外面足有千万条巨蜥，就算天马跳的更远，也不可能跨越这段距离。



然而，就在他们已经退到这圈雪花岩的中间位置时，那些巨蜥竟然齐齐停了下来。



魔都凝目看了看，口中露出一丝惊喜：“它们似乎不敢进入这圈基石。”



苏永游目四顾，果然看到那些巨蜥都在胡杨木与雪花岩组成的圈子之外，没有一个爬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永想不清楚，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就算不能进来，他们也不能出去，迟早总会饿死在这里。



“它们不能进来……”蒙面少女喃喃道，突然欣喜的叫道：“莫非这里是黄金祭台？”



黄金祭台是什么？苏永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那女子跳下骆驼，不停的在中间的黄沙里寻找着什么。



魔都也跳了下来，不断的用刀挖着脚下的沙土。



“苏将军，你去看看那些边缘上的雪花岩石，看上面有没有标记？”



苏永跳下天马，眼中神光看处，几块雪花岩下的黄沙不停的往外翻出，露出的岩石表面上，似乎刻着一些什么东西。



他刚把手指点上其中的一个古怪符号，想要询问身后的蒙面少女，就听得轰隆一声，天上地下陡然翻了个转。



剧烈的震荡之后，身旁一切都变得漆黑起来。苏永脑袋也不知撞上了个什么东西，砸的生痛，但这反而令他更加清醒起来。



“你们在哪里？”他在漆黑之中喊道，片刻之后回声一波波的荡了回来。



第八卷　死亡之海　第26章　西部三王



身旁一同跌落的天马发出一声嘶鸣，苏永赶紧摸索着从天马包囊中摸出了火折子，一晃点着。



天马倒卧在他身旁，那蒙面女子就在不远处，似乎已经晕了过去。魔都整个上半身却都被那头骆驼压着，手脚还在不停挣扎。



远在十多米之上，投下一点微弱的天光，外面还传来了沙蜥的呜呜之声，正是他们掉下来的那个缺口。



他赶紧过去把魔都拖了出来，又对着已经面纱落下的楼兰腰间一点。



昏倒过去的楼兰少女悠悠醒转，刚看清眼前的那道火光，就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住那张脸。



苏永摇头一叹，从地下捡起那方面纱递给了她。



楼兰没有接，在他呆了一会后才问道：“你……你看到了？”



苏永点头：“我看到了。”



“可怕么？”楼兰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有十几年不曾照过镜子，就连洗脸，都是闭上眼睛去洗。”



哪有女人不重视自己的外表？



苏永沉默了半晌，道：“你就算不去看，手心也总会感觉得到。”



“是的。”楼兰幽幽道：“我摸着那些起伏不平的凹痕，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都给剁了。”



她身躯抖动，话音也在颤抖着。



就看她的双眼，眉眼之上的肌肤，还有身躯曼妙的曲线，苏永知道她当年一定是个极为精致的小丫头，如果不是染上了蟒蛇的蛇啖，想必定然是绝色。



“你不丑。”良久苏永才吐出这三个字。过了一会补充道：“我看过的女子之中，大部分都比你要丑的多。”



楼兰身躯一震，半晌后果断的推开他递过来的面纱：“不需要了。”



她勇敢的抬头看着他：“我已经厌倦了掩耳盗铃的生活。”



苏永眼光落在她脸上，盯在她灵动的明眸里，也毫不避讳的看着她脸面上的小坑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他看的很仔细，对方的每一点细节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片刻后沉静的说道：“你很美，真的。”



这一刻她真的很美。比蒙着面的时候要美上一百倍，一千倍。



然而下一刻更美。因为楼兰下一刻笑脸如花，把见惯了美女的苏永也看得呆了。



他从来没有发觉，原来笑容对一个人如此重要。



“谢谢你。”楼兰嫣然一笑，整张脸焕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似乎一直束缚在心里身上的某种东西也在此刻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是的，公主本就是黄金城最美的女子。”魔都喃喃说道。



这是一个大堂，看不到门口，里面漆黑如墨，火折子的光在这里，不过像一点黄豆。



“是的，这是黄金祭台。”楼兰兴奋的指着火光映照下的墙壁叫道。随即她就高声大叫起来：“父皇，父皇……”



过了一会觉得不妥，赶忙换了西域语言继续高呼起来。



她的声音依然嘶哑，却透出一股欢快来。



从她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苏永隐约看得见若干年前，那个粉雕玉啄般的小丫头。



可惜除了回音之外，再没有一丝回应。



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火把，火光更大了一些，苏永也看清了墙上的壁画。



有些陈旧的画面，用了重彩，依稀可见当年的辉煌。



画匠极为用心，把图画中每一个细节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四周墙面的壁画共有七幅，非常庞大，表现的是黄金城人民的生活。劳动的，祭奠的，聚餐的，封赏的，战争的……



苏永细细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来。



楼兰走到大堂当中的一个巨大的鼎前，伸手从里面的黄沙中掏了半晌，才抓出了一方黑色瓦片来。



“这是卦图。”楼兰扫视四周一眼，低声道：“我以前只来过一次黄金祭台，还是父皇抱着进来的，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她用力的用衣袖擦着这方黑色瓦片，直到露出一点金黄来，才把它举到了苏永的火把之下。



“让我们看看这个卦象提示什么。”



瓦片上刻着几条简洁的曲线。依稀可辨是一条河，一座山。



“山是大青山，河是孔雀河。”楼兰皱起娥眉，灵动的眼珠不提的闪动着：“这是什么意思呢？”大青山，就是那座称之为“西域仙人掌”的青山了。



“先找出口。”苏永点燃另一根火把，扔给了魔都。



但四面都是墙，竟是没有门户的迹象。



苏永看向魔都，魔都摇头苦笑道：“我从来没进来过黄金祭台，那是皇族与祭师才能来的。”



楼兰歪着脑袋端量着东边：“我记得从这边进来的。”东边是一面墙，上面有一幅壁画。



“然后从那边出去。”她手指向西面，西面有两幅壁画。



但这两面都不见门户。



他们在墙面上敲了敲，沉闷的声响发出，古旧的壁画上那些褪色的油彩继续落下。



“堵死了，不是没有通道，就是被沙填满了。”苏永贴在墙壁上听着声响，耳朵微微一动说道。



地下的大青砖已有不少破烂，落了一层黄沙。他们把黄沙扫开试探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通道可走。



除了天上那个孔洞，这里就像一个铁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