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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伤情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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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险些乎就气炸了心肺,爆烈了血管,全寿堂凄厉的吼道:

  “秋风起,血刀扬——”

  这显然是他们早就约定的行动切口,只闻全寿堂的呼喊甫传,整座大厅四周的八扇明暗门扉骤而启开,一十六名身着黄色劲装,手执各式兵器的大汉蜂拥而入,一看这种情况,范苦竹惊觉“三才帮”的十八名把头几乎到齐了!


  那“铁虎”上官彪狂叫一声,缅刀盘顶翻飞不要命的冲上前来,口中一边叫号:“兄弟们,为韩总管事报仇啊……”

  范苦竹不退暴上,缅刀的寒光刚刚将他身形卷裹,黑色的弦索已霍然布成一面交织的罗网——这面以单弦布成的罗网,形同瞬间的罩笼,于是,刀芒立刻弹跳滑斜,上官彪也被反震出五步之外!

  一个黄衣大汉贴地滚进,双手互握一柄砍山刀,奋力劈斩范苦竹下盘,同一时间,另三名黄衣汉子也自三个迥异的角度猝闪而入!

  上官彪单足旋转,又朝上扑,缅刀带起的波芒冷焰,宛如冰球碎溅,流虹纵横,敢情真是豁上啦!

  范苦竹陡然间躯体横腾,弦索有如活蛇般‘嘘嗦’一声卷住了贴地滚翻的砍山刀,横起的身子虚空回转,砍山刀“呛”的一记插上了大厅顶的承尘,刀飞的须臾,金箭,炫映似魔鬼的诅咒,兜胸刺翻了犹在地下腾扑的那位仁兄!


  三件家伙便在此际聚集而至,刃气破空,森森如削;范苦竹的金箭费起一溜猩赤血滴,颤晃吞吐中,三点金星倏然炫射,三次金铁交击声合为一响,三个攻袭者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巨掌挥掴到一样,分跌向三个不同的地方!


  缅刀的冷电闪泻如雨,范苦竹的黑色弦索再次交织为一面护身的罗网—

  —那朵红樱已若恶灵的冷笑,如此突兀的出现,又以如此不可思议的快速从背后掠到。

  那是一杆梨花木精制的红缠长枪,枪头尖锐蓝亮,锋端所挺,足可透肌裂骨,使这杆红樱长枪的主儿,正是“三才帮”的总瓢把子全寿堂!

  这一枪来得太快太急,时间的拿捏得准确又无懈可击,当范苦竹发现危机,危机业已临头;他在枪尖触肉的眨眼里吸气冲前,同时弦索贴胁折射,肩胛处血光溅起,红樱长枪也骤弹老高!

  一名黄衣把头以为有机可趁,急跨半步,一柄大铡镰齐头斩落,俯身前冲的范苦竹连看都未看一眼,倏然侧飘两尺,大铡镰斩空的俄顷,他金箭亦穿进了这名把头的颈项。

  手中长枪一抖,全寿堂气涌如山,声若破锣:“圈牢他,给我狠杀!”

  当上官彪悍虎般再次上扑,范苦竹已似一只冲天的巨鹰,挟着无可比拟的劲势,“哗啦啦”撞破花窗,掠身而出!

  全寿堂却尾随急追,一边大叫:“姓范的身受重伤,跑不多远,儿郎们,还不赶紧追撵!”

  十余名“三才帮”的各级把头,争先恐后的族拥着他们的老爷子奔出大厅门外,却是赫然发觉范苦竹正孤伶伶的卓立楼宇之前——便像全寿堂适才所言,他的确没有跑出多远!

  范苦竹的左肩一片殷红,他却恍如不觉,只是默默挺立在那里,一手紧执弦索,一手攒握金箭,形色冷硬冰寒,仿佛是一尊石雕的人像。

  十几个“三才帮”的把头叱喝连连,立时分散包抄,而各个楼门通道间更涌出来上百名劲装汉子,形成了第二个包围圈。

  圈中只有一个人,一个焦点,范苦竹。

  全寿堂长枪斜竖,意气飞扬,像是已经忘记了最后胜负未分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范苦竹,留一条生路给你,你偏要用脚踹断,现在就算你跪地求饶,这条命也拾不回去了,姓范的,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擎得了天?早着呢!”


  范苦竹微微将手中金箭晃动着,他目光上扬,生涩的道:“全寿堂,全老爷子,用唇舌是取不了我项上人头的,你们还在等待什么?”

  全寿堂猛然断喝:“杀!”

  又是上官彪充做急先锋,身形一偏,缅刀飞斩,范苦竹整个人却骤而随着刀势飘起,金箭倏指,硬是将上官彪生生逼退。

  于是,十多名各级把头又合攻连扑,纷纷冲杀上来。

  范苦竹猝然腾升,悬虚掠舞,在电掣般的闪旋绕回中金箭弹射刺戮,出手间串接成幻异的金蛇,矫飞的龙影,成星芒的虹光,或卷或套,霎时里又有三名把头血淋淋的栽倒;过程中,范苦竹竟未沾地一次!

  上官彪连连截击狙杀,却连连落空,就在他的亲自参与里,眼见又有三个弟兄殒命当场,情势演变至此,休说颜面无光,便这口怨气亦难以下咽,这一阵折腾,他是越来越怒,越来越恨,胸隔间宛如胀塞着什么,憋得他就快炸开!


  范苦竹一个漂亮之极的翻滚,扯住一对人的脖颈,就这么扯抛上半空,当骨骼的断裂清晰传来,上官彪蓦地转动如风,刀随身走,有如一团光珠,猛然撞向范苦竹。

  双眸中杀气凝聚,血彩漓漓,范苦竹往后急退,抬臂间金箭斜掷右侧五步,但是,他并非以箭头着地,却是反过来用箭尾着地,正当目睹的每一个人迷惑的瞬间,金箭已猝弹倒射,宛似石火闪炫般重击向上官彪带动的那团光球刃圈。


  剧烈的铿锵碰击声响成一片,金箭被反震上天,上官彪也脚步不稳的东倒西歪,四名“三才帮”把头急急冲来欲待加以护卫,范苦竹的弦索已卷住金箭箭翎,就那么快得不可言喻,箭身翻转折射,一溜璀璨的光华彷似还印在人们的眼瞳,金箭已透入上官彪的天灵盖,将他活活钉死在地!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空气都像冻结了,就在这样的僵窒里,一声乾嚎蓦然出自全寿堂的嘴里,他肥大的身躯往前腾掠,红樱长枪在急速的颤动下抖出千百朵赤花,不要命的冲着范苦竹挺刺。

  弦索从人脑中带回金箭,范苦竹飞旋丈外。

  再转身右脚踩着弦索的一端,左手扯满弦索,箭已上弦——

  没有人看到金箭的射出,甚至没有人查觉一丝光影的端倪。

  锐风的呼啸,只见金箭搭弦索,正在往前扑击的全寿堂已大喊一声,长枪脱手,人亦跌坐下去。

  金箭穿过全寿堂枣红锦袍的下摆,透经两腿中间,戳破臀后袍衣,又深深钉进了麻石板铺成的地面里;全寿堂没有伤到一点皮肉,却像只巨大的苍蝇一样被定在当场。

  上百名“三才帮”的人马到了这时已是个个破胆,人人丧魂,大伙屏息如寂,状如呆鸟,谁也不敢有任何动作,谁也禁窒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生命到底是很现实的问题,尤其是每个人只有一条命的话……

  范苦竹神态空茫,形色凄黯,毫无胜利者的那种喜悦之情。

  他只喃喃自语:“大悲箭,唉,箭伤情……”

  全寿堂钉坐在地,好一阵之后才算还过魂来。

  这位“三才帮”的大龙头,一面用力摇晃着穿胯入石的金箭,一边声嘶力竭的咆哮:“你们这些不中用的酒囊饭袋,光会吃冤枉的废物,还不赶快来帮我一把?你们都傻站在那里做甚?强仇当前,给我朝上圈,下狠杀呀……”


  “三才帮”的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个个做声不得,心里想要从命,却偏生拉不动手脚。

  一群人正在迟疑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全寿堂又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骂:“人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却养了些什么鸡零狗碎?平日里管你们吃住,供你们花销,到头来竟是这样一干乌合之众,真正气死我了……兔崽子们,你们要争一口气啊,别忘了送命的兄弟,帮口的威严,不杀掉姓范的,将来大家还有得混么?”


  上百条汉子刚刚被激起几分士气,才在犹豫着该不该再次冒险一搏,“大鹏楼”的正门之前,已有一条人影飞也似的急掠而来。

  于是,一阵兴奋的欢呼声突然爆起:“大把头回来了!”

  “可不是,大把头真叫赶得巧啊……”

  “老天有眼,大把头到啦……”

  范苦竹不曾转身,不曾移目,不曾有一点个人情绪以外的感染,好像他只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个看戏台上演戏的观众而已,现场的一切,似乎隔着他十分遥远……



          




  第七章  因果

  这位“三才帮”的大把头,是个黄面无须,形色深沉的中年人,刚经过一阵急奔之下,略略显得有点喘息,但却仍然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排众走到全寿堂身边。

  全寿堂一见来人,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窘迫的大叫:“子扬、子扬,你可算赶回来了,‘三才帮’居然叫人端了堂口踢了盘,搞得是乌烟瘴气,人仰马翻,连我也遭到如此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你快快率领儿郎们击杀来人,替我出这口怨气……”


  在“三才帮”中,大把头的地位至尊,是仅次于瓢把子的掌权人物,尤其是眼下担任此职的魏子扬,本身便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在江湖上威名极盛,素有“黄面判官”之称,不仅帮里上下对他敬畏有加,一般闯道混世的朋友也予他颇高的评价;全寿堂向来视他这位大把头为股肱,十分倚重,近几年来,帮中大小各事,魏子杨几乎大多可以替全寿堂作主,难怪他一出现,“三才帮”众就宛似加燃起一把旺火……


  魏子扬非常冷静,他目光搜经地下的几具尸体,又缓缓环视围立周遭的一干手下们,然后,才向全寿堂微微躬身,却只长叹着说了两个字:“何苦?”

  全寿堂不料他的首席大将竟是这么一个反应——在目睹组合遭此打击、损伤惨重之下,却是这样一个反应!这不啻是向全寿堂兜头浇了一瓢冷水,浇得他七窍生烟:“什么叫何苦?子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子扬注视着对面的范苦竹,却是向全寿堂说话:“老爷子,今天的结局,我早已料到,值得庆幸的是情况比我忧虑的要好一些,至少老爷子尚未受害,本帮的元气尚未大丧……”

  全寿堂怒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个屁用!人已叫姓范的匹夫放倒了好几个,脸面也被他全抹黑了,‘三才帮’岂能容范某如此糟蹋?”

  摇摇头,魏子扬低声道:“老爷子,这件事我已一再奉劝老爷子揽不得,情理上都站不住脚,传扬开去对老爷子清誉更是有损,何况范苦竹并非等闲之辈,他的艺业精湛高绝不说,尤其此人毅力之强,自信之坚,不是一般人可与比拟,我对他有深一层的了解,确知事情发生之后他决不会善罢甘休,必将讨还公道;老爷子,俗语说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我们虽不怕搏战到底,问题却是值不值得?”


  全寿堂气喘休休,极为不快的道:“当然值得,我年逾古稀,尚无子嗣,那童立自愿为我螟蛉,便是有父子之实,义子有难,为了义子挺身而出,有什么不对?莫非持护香烟的接续还错了么?”

  魏子扬沉重的道:“请老爷子听我一言——童立背叛师门,阴谋残害手足,劫财夺命,诱淫师嫂,已是犯下不可宽恕的滔天重罪,这种人老爷子如何能以收为螟蛉而使祖上蒙羞、子孙玷污?再说他投身老爷子膝下,决非有志替老爷子接承香烟,一因强仇当前,无以为策,二则亦是觊觎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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