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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三:荒原-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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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蛋。”罗兰回答。他并没有提高音调,仿佛正在对布莱因说来点儿韦高音乐也不错。



头顶的扬声器传来一声震惊的抽气——那是小布莱因。



“你说什么?”大布莱因的声音里明显透出不相信,再次变得与他孪生兄弟的声音非常相似,尽管他从未意识到过孪生兄弟的存在。



“我说,滚蛋,”罗兰平静地重复,“但是如果你不明白这句话,布莱因,我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些。不。回答是不。”



10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大小布莱因都没有说话。当大布莱因做出回答时,他并不是用语言。而是墙壁、地板、天花板又开始变透明,十秒钟之内,贵族车厢再次消失。现在单轨火车正穿梭在他们刚刚看见的地平线交界处的山脉里:铁灰山峰以自杀性的速度向他们冲过来,紧接着山峰消失,眼前又出现贫瘠的山谷,里面爬着许多陆龟模样的巨型甲虫。罗兰看见从洞口突然探出一条巨蟒,一口叼住一只甲虫,又迅速蜷回洞中。罗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动物或荒野,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脱落。的确凶狠残酷,但是这并非问题所在。一切非常陌生——那才是关键,就好像布莱因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星球。



“也许我应该现在就行驶出轨。”布莱茵听起来正在沉思,但是枪侠从他的话音里听出处在爆发边缘的愤怒。



“也许你的确应该。”枪侠漠不关心地说。



他并非真的漠不关心,他知道电脑有可能根据他的声音判断出他的真实想法——布莱因说过他有这样的设备技术,当然电脑不一定总是实话实说,但是现在罗兰当前并没有理由去猜疑。假如布莱因的确读出枪侠声音中的一些重音模式,游戏就会终结。他的确高级得令人咋舌……但无论如何他仍然是一台机器,或许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常常能做一套,而心里想的是另一套,甚至是与实际行为完全相反的一套。如果他分析出枪侠话音中的恐惧,他也许就会认为罗兰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这个疏漏将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上西天。



“你非常粗鲁、自大,”布莱因说。“也许你会觉得这种性格很有趣。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埃蒂一脸慌乱,冲着罗兰做出你到底在干什么的口形,但是罗兰没理会他;他正忙着应付布莱因,而且他非常清楚他正在干什么。



“噢,这还不是我最粗鲁的表现。”



蓟犁的罗兰摊开双手站起身。仿佛踩在空气上,他叉开双腿、右手放在臀上、左手握住左轮枪的檀木枪把,那姿势与他以前无数次的站姿没有不同,在数百个被遗忘的小镇的土街上、在险峻山崖的岩石上、在散发着苦啤酒和馊饭菜的幽暗沙龙里。此时不过是在无人大街上又一次最后的对决,仅此而已。但这已经足够,这就是楷覆功、卡和卡-泰特。对决这个结局对他而言一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也是他自己的卡围绕旋转的轴心。虽然这次对决的武器是言语而不是子弹,但是并没有分别,这仍旧是赌上性命的最后一战。空气中蔓延着杀戮的气息,就如同沼泽散发出的腐肉气息一样清晰、无法否认。随后决战的愤怒如平时一样降了下去……此时此刻他也并非他自己了。



“我可以把你叫做不可理喻、没有头脑、愚蠢自大的机器。我可以说你不过是个笨蛋,理智已经变得如同冬风吹进空树洞。”



“闭嘴。”



罗兰毫不理会布莱因,用同样平静的声调继续道。“很不幸,我的粗鲁还是有所限制,毕竟你只是一台机器……埃蒂会把你称做‘小玩意’。”



“我绝对不只是——”



“比方说,我不能把你称做无耻之徒,因为你根本不是个人。我也不能说你比那些跪在水沟里乞讨的乞丐更加低贱,因为即使那些家伙都比你好;你连能跪的膝盖都没有,而且即使你有,你也不会下跪,因为你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仁慈。我甚至不能骂你操你妈,因为你根本没妈。”



罗兰停下来喘口气,他的另外三个同伴统统屏住呼吸。四周弥漫着单轨火车布莱因的震惊与沉默,几乎令人窒息。



“我可以把你叫做无良心的叛徒,因为你让自己惟一的同伴自杀;可以把你叫做没胆的懦夫,只会以折磨蠢人、滥杀无辜为乐;可以把你叫做迷惘、哀怨的机器幽灵,只会——”



“我命令你闭嘴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



罗兰眼里闪出狂野的蓝色火光,几乎让埃蒂恐惧,他也隐约听见杰克和苏珊娜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别想命令我干任何事情!”枪侠怒吼道。“你已经忘记了你的创造者的脸!现在你要么立刻杀死我,要么就安安静静给我——蓟犁的罗兰,斯蒂文之子——听仔细了!我这么多年、几千里路赶过来不是来听你幼稚的唠叨!你明白了吗?现在你给我听好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心的沉寂,甚至没有人呼吸。罗兰高仰着头严厉地凝视前方,手仍旧握在枪把上。



苏珊娜·迪恩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嘴角泛出一朵笑容,就好像女人发现自己中意的一件服饰——一顶帽子,也许——还在打折。她的确害怕她的生命即将终止,但是此刻充斥胸中的不是恐惧而是骄傲。她朝左边瞥了一眼,看见埃蒂的脸上同样挂着钦佩的微笑,而杰克的表情更加简单:纯粹、不加掩饰的崇拜。



“告诉他!”杰克脱口而出。“直接对他说!对!”



“你可最好听仔细,”埃蒂附和道。“他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布莱因。他们叫他蓟犁的疯狗可不是没道理的。”



过了许久,布莱因问道:“他们真的这样叫你吗,斯蒂文之子罗兰?”



“也许。”罗兰道,仍旧平静地踩在半空中,脚下就是荒芜的山峦。



“你不让我猜谜语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此刻布莱因听上去就像个生闷气的孩子,被大人允许熬夜可熬得太晚早过了正常的睡觉时间。



“我并没有说我们不会给你猜谜语。”罗兰说。



“没有?”布莱因听上去很困惑。“我不明白了,但是声音对照分析显示语篇合理。请解释。”



“你说你现在就想要猜谜,”枪侠回答。“我拒绝的是这点。你太急躁了,这让你很不得体。”



“我还是不明白。”



“你太粗鲁了。现在明不明白?”



布莱因没吭声,思索了一会儿以后说:“如果刚刚我的举动让你觉得粗鲁。我道歉。”



“接受道歉,布莱因。但是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请解释。”



布莱因现下已经显得不确定,这并没有让罗兰特别惊讶。除了无知、忽视与盲目崇拜,这台电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人类的反应了。即使它曾经遇见过纯粹的人类勇气,那肯定也是多年以前了。



“恢复墙壁,我就告诉你。”罗兰坐了下来,仿佛进一步的争执——或者迫在眉睫的死亡——都没有任何可能。



布莱因满足了他的要求,墙壁重新恢复颜色,再次遮住了脚下噩梦般的景色。路线图上的行驶位置此时已经接近标为坎多顿的地方。



“好吧,”罗兰说。“粗鲁可以原谅,布莱因;大人从小就这样教我,从未改变,但是愚蠢并不能原谅。”



“我怎么愚蠢了。蓟犁的罗兰?”布莱因轻柔的话音里透出不祥,让苏珊娜突然想到趴在老鼠洞口的猫,绿眼闪闪发光,尾巴前后摇摆。



“我们有你想要的东西,”罗兰说,“但是如果我们给了你,所能得到的回报就只有死亡。这可非常愚蠢。”



布莱因又想了好长一阵,然后说:“你说的对,蓟犁的罗兰,但是并不能保证你们谜语的质量。我可不会报答你们糟糕的谜语。”



罗兰点点头。“我了解,布莱因。现在你仔细听好了,我曾经也对我的朋友提起过,我小时候在蓟犁领地的时候,每年都有七个节日——冬日、翻土、春耕、仲夏、满土、收割和年终。每个节日猜谜都是重要的活动,但是翻土节和满土节上猜谜是最重要的活动,因为大家相信谜语会预示收成的好坏。”



“这绝对是迷信。没有任何事实基础。”布莱因说。“这可让我有些生气。”



“当然是迷信,”罗兰表示同意,“但是如果我告诉你谜语的预示总是很准,你肯定会惊讶的。比如说,听听这个谜语,布莱因:祖母与谷仓有什么不一样?”



“这条谜语很老了。而且也没什么意思,”布莱因回答,但他听上去很开心,终于又有谜题可以解了。“一个是血亲,另一个是粮仓①『注:这则谜语利用的是语音的巧合,血亲(born kin)与粮仓(corn…bin)正好是辅音互调。』。语音巧合而已。另一则相似的谜语,在纽约领地的人里相当流行:猫和复杂句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杰克脱口而出。“我们的英语老师这学期刚刚跟我们说过:猫的爪尖是指甲,复杂句的末尾是句号②『注:原文是“A cat has claws at the end of its paws,and a plex sentence has a pause at the end of its clause”。仍然利用的是关键单词的辅音互调。』。”



“没错。”布莱因回答。“又旧又蠢的谜语。”



“这次我站在你这边了,老兄弟布莱因。”埃蒂说。



“再多说一些你们蓟犁的猜谜节,斯蒂文之子罗兰。我觉得挺有意思。”



“翻土节与满土节的中午,约摸十六个到三十个猜谜选手会聚集在祖先之堂。祖先之堂为猜谜竞赛专门开放,这也是一年中惟一允许平民阶层——商人、农民、牧民等等——进入祖先之堂的时间,所以那天他们全都蜂拥而来。”



枪侠的眼神变得氤氲遥远,杰克模模糊糊记得曾经看过这副表情,当时罗兰对他讲起他和他的朋友,库斯伯特和杰米,如何偷偷潜进祖先之堂偷看某种祭祀舞蹈。杰克和罗兰当时正在追踪沃特,罗兰告诉他这一切时他们正在山中跋涉。



马藤坐在我的母亲和父亲一旁,罗兰当时说。在那么高的地方,我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母亲和马藤跳了一支舞,他们慢慢地旋转着,其他人都退到一边,当舞曲结束时,那些人都鼓掌叫好。枪侠们都没有鼓掌……



杰克好奇地注视着罗兰,心中暗自惊讶这个陌生、疏离的人到底来自哪里……以及为什么来。



“地板中央放着一个大桶,”罗兰继续说道,“每个猜谜选手都会把一卷写有谜语的树皮扔进桶里。有些谜语很老,都是他们听长者说的——有些甚至是从书上看来的——但是大多都是为了竞赛专门创作的。会有三个裁判,其中总有一个枪侠。这些谜语先会被一个一个大声朗读出来,只有裁判一致觉得公平才会被接受。”



“对。谜语必须公平。”布莱因附和。



“然后他们就开始猜谜,”枪侠说。他的思绪又飘回到自己与坐在对面、满身伤痕的男孩同样年纪的岁月,嘴角泛起一朵笑浪。“他们连猜几小时,不知疲倦。所有人都在祖先之堂中央排成一队,队伍的位置由各人抽签决定。而且因为排在队尾比排在前面要有利许多,每个人都希望抽到后面,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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