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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洗洗睡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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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盛锦跟在奚景恒后面出了寿安宫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过了片刻奚景恒转身,只来得及看到苏盛锦和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中。
  有了身孕还走那么快,真是没有一点分寸!
  他胸口闷着气,本想若苏盛锦先开口他便顺势嘱咐些话,可苏盛锦却如蚌壳牙关紧闭,难道还要他这个王上先开口么?总不会还指望着他为了那一巴掌道歉吧?
  闷气回到承明殿,心腹太监早已等着,怯生生的回报说:那医官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在他家中床边密格中发现了三锭还未拆封的内库金子,还有一串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说着从袖中拿出小心呈送奚景恒面前然后又低声补充了句:“奴才查过了宫中珠宝档案,这挂翡翠是先王赏给闵太妃的。”
  看到翡翠,奚景恒的心急速下坠,又多了一个指正闵氏姑侄做手脚的证据,奚景恒极度不愿相信,对着翡翠好久,他忽然拿起镇纸将翡翠砸了个粉粉碎,袖子一扫便散落在地毯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形状。
  “不必追查了。”奚景恒沉声吩咐,太监忙点头称是。
  宫中的人都知道,有些人不是找不到有些事不是查不清,只是上方的人不想知道真相而已,太监在宫中多年自然也知道,所以也不多话,心里知道闵娘娘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妃子们来往于临华殿向苏盛锦表示离别之情,仿佛她们曾经真的亲如姐妹似的,居然还有一位地位低的妃子亲手做了两双高履送给苏盛锦,晏璃说,送鞋子是要您快点走呢,苏盛锦也不语,都让晏璃装进了行囊里。
  启程前日,奚景恒设宴饯别,虽有奚琲湛在席,但席间气氛凝重,奚景恒红了眼圈,反倒太后和苏盛锦撑得住,没有一点失仪之处,宴毕,奚琲湛满面笑容回承安殿,奚景恒在寿安宫中陪太后说了一夜的话。
  启程的日子,霍地的风依然冷硬,要吹破宫殿门窗一般,苏盛锦穿戴完毕来寿安宫,后宫诸姬妾齐聚寿安宫中,坐小月子的闵微云也来了,脸白得像鬼,低头立在一边,模样瑟缩。
  奚景恒自然也在,面沉如水,宫女恭谨地为神情肃穆的老太后披上雪斗篷,收拾齐整,宫女捧来她平日里不常用的七龙头拐杖,太后站在那里,凛然不可侵犯,苏盛锦来扶她,老太后微微点头拍拍她的手道:“咱娘俩该启程了。”
  奚景恒跪下郑重地磕了头,再抬头眼圈已经红了,老太后眉毛一挑:“哀家和王后又不是到京里送死,你不必这副表情,若孝顺便做好你分内之事,早晚还有相见的时候。”
  不是送死,是生离,大概还是长长久久的生离。
  终于要走出霍国了,苏盛锦和奚景恒一左一右扶着太后,太阳还没温暖起来,苏盛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妃子们被破例允许送到仪门之外,像约定好了似的,到了仪门之外,女人们轻声啜泣起来,齐齐跪在太后和苏盛锦面前,苏盛锦神情冷漠没有一丝波澜,已等在太后凤辇前的奚琲湛走过来做出一副晚辈的姿态,欲伸手来扶,太后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在两人手上重重按了下才扶上奚琲湛的手臂踏上上马石,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进特意宽大舒适的凤辇落下鲛绡帘子,苏盛锦欲转身,与奚琲湛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他的眼含笑,一如既往。
  虽百般不愿意,场面还是要做,于是苏盛锦别开脸转向奚景恒,微微屈膝行礼:“妾身拜别王上。”
  奚景恒“嗯”一声苏盛锦就利索平身,扶着晏璃的手臂走向自己的车驾,头昂得高高的如同骄傲的孔雀。
  如何舍不得,车轮还是开始了转动,苏盛锦很想撩开帘子看一眼奚景恒,手攥着帘子一角,犹豫良久终究还是轻轻松开了然后慢慢抻平她攥出的褶皱。
  仪仗出王城十里之外停了下来,苏盛锦知道,奚景恒到此便要掉头回去了,从此后,也许一生都不会再见到。
  另一边,队伍渐渐远去了,官道上整齐列队的人马却未动,直到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再也看不见,此时日头已偏西,连日来未散尽的阴霾之气还绕在太阳周围形成一个淡淡的灰色光晕,仿佛将太阳束缚住一般。
  奚景恒不忍心转身却也只能勒马回头,这是身为臣子的规矩。
  看到王城的轮廓时阴霾已将日头笼罩,这一次奚景恒觉得那黑色的王城并不那样让他归心似箭。
  王宫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到寿安宫临华殿转了转,两宫的宫女太监们正忙着掌灯,很快,都会灯火通明。近侍太监来请晚膳,奚景恒胃口全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喝了一句“下去”。
  “子轩哥哥,该用晚膳了。”他所熟悉的清脆声音今天带了重重的鼻音。
  奚景恒抬起头,眼前是他喜爱的女子,是他成了亲也忘不掉的女子。即便如此,今天他也并不想见到她,以及任何人。
  “微云,你先出去吧。”奚景恒说道,他的话却阻止不了眼前的闵微云,她固执地让太监和宫女将饭菜摆好,很精致,四菜一汤,都是他喜欢吃的。
  做完这一切,闵微云已气息微乱,奚景恒命她坐下一同用膳,闵微云在他身边坐下,太监赶紧添了一副碗筷。
  奚景恒提筷却不能下箸,他微微皱了眉,有些烦躁,此时他身处温暖明亮的宫殿,眼前是可口的精致美食,可他的母亲和妻子却在沿途的驿站,没有舒适的床没有成群的宫人,连饭菜也一定不合口。哦,对,苏盛锦那么细心定会提前打点好母后爱吃的饭菜,而且,她也一定会仔细劝慰母后。
  “子轩哥哥,你用些吧,午膳便没用,晚膳也不用怎么受得了。”闵微云温柔的拉起他的手,不想奚景恒却一下子甩开了,闵微云眨了眨眼又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我知道子轩哥哥是为了母后和盛锦姐姐担心,可是你若不好好保重,她们又怎能放心的下呢?”
  奚景恒拿起碗筷,闵微云才露出笑脸。吃完了,奚景恒推说有些累,闵微云很识趣的退下了,殿里立时便又显得空旷,军中冬日养成习惯,每晚喝些烈酒驱寒,今日因心情不好,奚景恒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胸膛中闷闷的,热热的。闭着眼只觉心里烦躁,命宫女来吹熄了所有灯,睡下,往日里习惯独眠的床榻也让他辗转难眠,索性坐起,仍旧心烦意乱,不知怎么,满脑子都是苏盛锦。
  最怪异的是,他眼前浮现出了成亲那日苏盛锦的一颦一笑,她一直不敢正眼瞧他,白皙的脸颊也一直泛着红晕,眼睛里满满的温柔笑意,可那天他明明故意将自己灌醉,醉到眼前一片朦胧只见人影晃动,可现在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奚景恒伸出手,却突然看见苏盛锦眼中的温柔开始结冰,冷得像边塞冬日屋檐下的冰溜子。
  是了,这才是苏盛锦,今日这样的场景,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悲伤都没有,甚至他送出十里之外,勒马回头经过她的车驾她都不曾掀帘再看看他。
  蓦地,奚景恒又想起一件事:那日奚琲湛在梨花园无意中说出苏家就快在京城凑齐了的事,虽然一直远离京城,可对京城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知道他的岳丈苏太傅这几年越来越向晋王倾斜,这自然让奚琲湛不快,难道他竟然要收拾苏家?那苏盛锦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奚景恒忽的起身,一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青泉剑,想了片刻,奚景恒命太监拿来大氅披上,一拍手,殿门外的带刀侍卫立刻悄无声息现身,恭敬的单膝跪地。
  “出城。”奚景恒简单吩咐道。侍卫应诺,很快消失在门外。                    




☆、第十八章

  苏盛锦侧身躺着,一个时辰都没动一下,驿站的房子不如宫里的暖和,虽燃着两个熏笼也仍旧有些凉飕飕,想到晏璃守在外头苏盛锦忙叫她过来,晏璃掌着灯进来,拿了一袭狐裘压在她被子上:“再往南走走天就暖和了。”
  苏盛锦拥着被子坐起身:“过来一起睡吧,这么冷的天儿实在难熬,你别冻坏了。”
  “您快睡吧,再一会儿我还要去安排明日早膳的事,难免扰了您睡觉,您若睡不着,我在这儿陪您说说话儿。”晏璃裹了裹衣服坐下了。
  两人四目相对,苏盛锦倒不知道说些什么,无奈笑笑:“算了,本是叫你进来睡暖和暖和,这一来倒好,不暖和就罢再把你连累伤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去睡吧。”
  “您没什么说的我倒有一句,自从王上回来到今日这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今儿就问问您。王上回来给了您不少脸色看,难道那些事儿您一样都没和王上解释过么?”晏璃问道。
  听到这话,苏盛锦不自觉便低下了头。
  “这些冤屈您打算就这么担着让王上一直误会您?”晏璃叹了口气。自小在苏盛锦身边长大,知道她的倔强脾气,尤其在奚景恒面前更是如此。
  苏盛锦躺下了,看着帐顶半晌终于扭头看了看晏璃,嘴角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缓缓说道:“正如太后所说,此去京城大概是有去无回的,那些冤屈和误会解释了还有什么用?他没有废黜我,让我能以霍王后的身份终老,能不令我的父母兄长蒙羞,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晏璃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端起烛台起了身说道:“小姐,你跟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不要总是为你活着,可你这辈子呢,为苏家活着,为霍王活着,你什么时候也为自己活着?”
  她出去了,带走了灯火,眼前又陷入了黑暗,苏盛锦拉起被子蒙住头,在宫里待久了,就连在黑暗中流泪她也要隐藏起来。
  床边沉了沉,蒙在被子里的苏盛锦以为是晏璃又回来了便开口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不用安慰我,谁都知道我苏盛锦是出了名的冷血,不需要你那些软话。”口气颇像姐妹之间闹了脾气,带些赌气。
  “冤屈?误会?是什么?”床边的人说话了。
  只这一句就令苏盛锦如同被窝里发现了刺猬一样坐了起来,虽是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孔,可坐在床边的这个人是奚景恒,声音和气息她绝不会认错,只是,她很诧异他为何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她面前,按她所想,此时,他应该在和闵微云互诉衷肠才对。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苏盛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愣愣地抱着被子靠床坐着,奚景恒的气息越来越近,终于把她圈在他胸膛之间。
  “是什么?说给孤王听。”因为离得太近,他一开口苏盛锦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下意识的,苏盛锦伸手想去推开他,不成想手却被紧紧攥住,那双手有些粗糙,很有力,让她半分也挣脱不得:“是什么?”他又重复一遍。
  “对不住,不想说。”苏盛锦说道。
  “不说就是犯上,孤王会治你的罪。”奚景恒说道,酒气扑鼻而来,这样的情景开启了苏盛锦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她和他大婚那日,他就是带着这样酒气入了洞房,处理公事一般完成了周公之礼后转身沉沉睡去,剩下她拖着撕心裂肺疼痛之后的身子勉强穿好衣衫睁眼到天亮。
  那时候她就知道,从此,这个是她夫君的男人即便满身的酒气心里也不曾醉过,也许,他不过是借此麻醉自己与她完成这些仪式罢了,新婚五日,他虽夜夜与她同床除了那一晚却不曾再碰过她,每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之后便奉旨守边去了,她清楚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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