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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霜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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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雁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抢进,弯刀反攻,连斩二十七刀!每一刀都是斩向段天宝不同的地方,一刀紧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

段天宝当场手忙脚乱,但仍然能够以剑接下,却已经连退九步!独孤雁步步紧迫,弯刀追斩,刹那又连斩三十九刀。段天宝再退七步,后背已撞在对门那面屏风之上,身形不由得一顿,出手便一缓,独孤雁弯刀把握机会,疾斩了进去!

裂帛一声,段天宝胸膛衣服被刀斩开,肌肤上同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总算他闪避及时!刀锋的寒气却已直砭入他的肌肤之内,刹那之间,他最少打了七八个寒噤,手中剑却丝毫不敢缓慢,上下翻飞,护住全身要害。

弯刀片刻之间又数十刀斩下来!

刀锋嘶风,夺人心魄!

段天宝长剑飞舞,身形飞闪。一阵激烈已极的金铁交击声过处,段天宝身形已横移九尺,离开了背靠着的那扇屏风!

那扇屏风这时候已变成了一堆木屑。若是人,就成一堆肉浆了!

段天宝一身衣衫亦已有好几处碎裂,有两处还开了血口,总算他闪避及时入肉不深,鲜血却已迸流。他身上那袭锦衣多处被鲜血染红,满头汗流淋漓,面色已因为惊恐变得苍白!有生以来,他何曾这样子狼狈。

独孤雁绝无疑问,是决心将段天宝斩杀刀下!

拼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拼命,恐伯连一线生机也都没有,拼!

段天宝一咬牙,人剑拼命反击。独孤雁无动于衷。

落雁刀一出鞘,他便已置生死于度外,人与刀合为一体!

刀无情,人无情。非生则死,别无选择!

灯光辉煌,刀光剑光更辉煌,尖锐的破空声之中,灯光仿佛已经被刀斩碎!

柳如春心胆俱丧,她居然还有气力逃命,却犹如蜗牛一样,在地上手足并用,向门那边爬过去。一个人爱钱,必然也爱命!她爬几尺,偷看一眼,只恐被独孤雁发觉,抽冷于一刀将自己斩杀刀下。那身子也尽向桌椅旁边靠拢,希望必要时那些桌椅能够救她一命。

眼看她快要爬近门口,一声惨叫突然从后面传来!

是段天宝的声音!

她立时如遭雷击,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回头一望。段天宝一条左臂正在半空飞舞!

断臂!

滴滴嗒嗒一阵异响,鲜血洒落在地上,那条断臂夹着血雨凌空掉落在柳如春的身旁。

柳如春情不自禁地一声尖呼!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事情,何况那又是段天宝的手臂?

段天宝的确是在拼命!可惜独孤雁也是在拼命,并没有因为他拼命就迟缩,反而激发起所有的潜力。

说武功,两人也许差不多,说不定段天宝还要胜一筹,但说到临敌经验,段天宝简直就是一个初学走路的娃娃,与独孤雁根本无可比拟。

所以独孤雁能够发挥本身武功的十足威力,段天宝连七成也发挥不出来,胜负的关键,也就在这里!独孤雁第三百九十七刀出手,终于将段天宝的左臂齐斩下来。

鲜血怒激,段天宝一声惨叫,身形跟跄倒退七步!剧痛攻心,他的眼泪也几乎掉下来。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王孙,如何禁受得住这种创伤。他的斗志刹那间完全崩溃了!

在他的身后,就是独孤雁进来的那扇窗户,他目光一转,身形立时拔起来,向窗外掠出。

他一心只想逃命!

独孤雁冷笑着,没有追,右腕一翻,那把弯刀“鸣”的脱飞了出去。他的左手已同时将连接刀柄钢环的那条铁链抖开!新月一样的弯刀曳着铁链一飞丈八,斩向段天宝的脖子。

准确!迅速!意外!

段天宝心神已乱,人在半空,身形又已老,如何闪避得开这突然飞来的一刀。惊呼未绝,他整个头颅已经被斩下来。血雨飞洒,断首与无头的尸身凌空掉下。

弯刀一转,却飞回楼中,飞回独孤雁的右掌内。一入手,又飞出!

刀锋上余血未去,血光与刀光辉映。

柳如春尖叫着整个身子从地上弹起来夺门而出。她总算走出了门外,也就在这个时候,独孤雁的弯刀凌空斩下。

迅速!准确!意外!

刀斩在柳如春的后颈之上,斩断了那串珍珠,斩下了柳如春的头颅。那串珍珠疾扬了起来,明亮的珍珠有如铰人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散开。

刀飞回!独孤雁接刀在手,眼瞳已变得珍珠一样晶莹,也好像有眼泪要掉下。

刀无情,人又怎会无情呢?

江湖上的朋友很多都以为独孤雁干杀手这一行,是因为喜欢杀人,也因为喜欢享受,但接近独孤雁的人都知道,独孤雁穿的是最普通的衣裳,上的是最普通的馆子,一点也谈不上享受。他的钱都花在家中。只花在柳如春身上。他的家依然像大富人家,柳如春平日的享受,很多人都比不上。

刀上仍有血。

独孤雁眯着眼,目光仿佛落在刀上,又仿佛并不是。也许他这样眯着眼,泪就不会那么轻易流下。

冷风透窗,吹进来一撮撮雨粉。雨仍然未歇,夜也正深沉。

独孤雁终于举起脚步。

夜更深。雨还是在下,一骑疾从独孤雁家奔出。

飞扬的散发,落寞的面容,弯刀、铁链。

独孤雁。

长路迢迢,长夜谩浸。此去何处?

正午。云漫天,独孤雁走在云罗之下,柳堤之上。

坐骑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倒毙路旁。

染柳烟浓,人更显得孤独。

何去何从?

第二回 追杀令

正午。

段南山悍立在丹墀之上,双拳紧握,鬓发因为愤怒不住在颤抖。

丹墀之下,左右两列,每列三排数百个锦衣、红衣、黑衣武士。大理以武立国,禁宫之内,更是无人不懂武功,锦、红、黑三色衣裳既是那些武士的官级大小.也是那些武士的武功高低。

虽然这么多武士聚在丹墀之下,殿堂仍然那么寂静。谁都看得出,也知道.段南山现在的心情非常恶劣。这时候开口,万一有什么差迟,无疑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段天宝被杀的消息两个时辰之前已经送来。整个皇宫立时都为之震动。

激烈悲凉的号角声没多久划破了长空。

所有的武士立即奔向大殿,身居高位的忙奔入殿堂内,其余的都群集在殿堂外,听候差遣。

殿堂内鸦雀无声,殿堂外虽然聚集了数千人,也一样一片静寂。大理开国以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少,但储君被刺杀,却是破题儿第一遭!

何况段南山就只得段天宝一个儿子。谁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谁也不清楚段南山要采取什么行动。

周围的气氛是那么紧张!

是谁杀死了天宝?

独弧雁又是什么人?

据说是一个职业杀手,也是太子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曾救过太子的命。

是那个独弧雁。天宝曾经在孤面前提到他,武功好像非常好,善用一把链子刀!

独孤雁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什么?说,快说!

太子看上了他的妻子。

独孤雁回家的时候,太子正与他的妻子在房间内……

岂有此理!

段南山话听到这里,在他旁边的一张紫檀几子就在他拳下粉碎了。

天宝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段南山实在有些怀疑。

在他的面前.段天宝一直是很孝顺,很听话的好孩子,但众口一词,却又不由他不相信,再追向下去,他突然发觉这个宝贝儿子与他所知道的简直就是两个人。柳如春也并非他的第一个女人。

小畜牲恁地风流!

他气恼之余,仍不免心痛。段天宝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又何况他已经是一个老人。

风很急,殿堂中那些血红色的幔幕在疾风中不住的波动。段南山的心情更是波涛汹涌。

他笔直的身子逐渐佝偻了起来,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天宝瞒着我干出这种事情无疑该死,但要杀,怎也轮不到独孤雁来动手。”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五旬年纪的老人冷冷接道:“不错,独孤雁要杀,只能杀柳如春一个人!”

这个老人身材瘦长,脸颊有如刀削。站在那里,仙鹤一样,但两面太阳穴高耸,一双眼睛炯炯生光,那双手尖长而有力,鸟爪也似,看来乃是一个内外功兼备的高手。

事实上的确是高手!

这个老人也就是大理段氏王朝的护国剑师,姓风,变名入松,段天宝的一身武功也就是出自他的传授。有人说,他乃是大理王朝第一高手,武功犹在段南山之上。这是否确实,却没有人敢证明。因为他手辣心狠,早已经人尽皆知,心胸尤其狭隘,极之护短。

段天宝也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弟子,对于段天宝的死亡,在情在理,他自然都不会袖手不管。

一顿他又道:“况且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仍然是一个问题。”

段南山听说愕然回头,道:“国师的意思,乃是独孤雁杀天宝,可能会另有原因?”

风入松颔首。

段南山道:“何以见得?”

风入松道:“独狐雁是一个职业杀手!”

“这又如何?”

“谁有钱给他,他都会替谁杀人!”

“这就是说,可以有人出钱买凶手刺杀天宝?”

“不无可能。”

“那么他妻子与天宝的关系!”

“可能是他预先安排的一步毒着,那么他杀天宝,岂非就理直气壮?”

“不错!”

“也所以我们现在若要将他追杀,就不无顾虑。”

“顾虑什么?”

“遭人非议!”

“好一个独孤雁!”段南山不由得怒形于色。

风入松冷笑着接道:“微臣也曾见过这个人,武功不知道如何,但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

段南山微微颔首,道:“那么以国师意思……”

风入松道:“无论如何,非杀此人不可。”

段南山沉吟道:“也许那是事实。”

风入松道:“如此就更需要消息传开去之前击杀此人!”

段南山颔首道:“孤也正是这个意思!”他松开的双拳立即又握紧,恨声道:“不杀此人又如何消我心头之忿!”

“一切包在微臣身上。”

“孤正要你亲自走这一趟。”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宫中武士,由你调动。”

“不过半日,谅他也走不了多远,千骑武士,已足以助我搜遍这周围干里!”

“多带五百,方便行事。”

“更好!”

段南山霍地转身,振声道:“传我命今,追杀独孤雁!”这句话是对风入松说的。

也是对众武士说的。

丹墀下轰然齐应:“追杀独孤雁!”

风入松武功高强,已不是独孤雁所能够应付的,一千五百个武士,已足以将独孤雁的行踪找出来。

追杀今已下!

白马,锦衣!风入松一骑在广场上疾驰一圈。

疾风吹起了他的鬓发衣裳,人虽然瘦老,但另有一种威严。在广场周围,一干五百名骑马武士排列整齐,已准备妥当。风入松策马如飞疾驰一圈,猛然一挥手,喝道:

“出发!”

语声一落,当先策马奔出。左右廿四个锦衣武士连随策马奔到风入松的身旁,其余各人亦自催动坐骑。

锦衣,红衣,黑衣,鲜明夺目。马蹄雷鸣,声势浩大,震撼长天。

第三回 亡 命

黄昏。

第二天黄昏。独孤雁歇息在路边一株大树下。他屈膝坐着,将头埋在双膝中。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切看来都是那么宁静,可是他总觉得有些儿不妥,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不妥。每当危险迫近的时候,他就会有这种感觉,十年来,这种感觉也不知救了他多少次性命。

他停下。虽然疲倦.他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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