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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友梅文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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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呀!”忆严扭了下身子,磨蹭了一会儿,终于笑着上堂屋去了。

孙胡子早已在桌上倒下了两碗开水。忆严来到,两人面对面坐下,互相看着笑起来。

“作梦也没想到你来!”孙震摸着胡子说,“知道你来我刮刮胡子!”

“别刮!刮了就不像你了。”

“完全大了,大姑娘了。”

“再背着我行军背不动啦!”

两人又哈哈地笑一阵。于是东一句西一句谈起来。她跟他谈文工团的熟人、趣事,他对她讲连队的战斗、友情,一句也没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可又都觉得很愉快、很满足。仿佛他们平日盼着的也就是见面这么谈谈,不在乎谈什么,能两人坐在一起谈就是感情上的享受。到了查哨的时间,孙震这才站起来说:“你挺瘦,注意点身体吧,叫我少挂念点,嗯?”

“嗯,你也一样,那军装穿一阵也得洗洗,满是白碱,不杀得慌呀?”

“我给你写了封信,还没寄你就来了。”

“给我吧。”

“人都见了还要它?”

“有什么特别内容吗?”

“没有。有特别内容也不往里写,跟以前那些信一样。”

“那也给我。”

孙震从皮挎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个自己糊的信封给了忆严。

忆严说:“我回去了。”说完却又不动地方,两只亮得异常的眼睛渴望地瞧着孙震。孙震看看院子,确信通信员不在,上前一步,迅速地抱住忆严,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忆严想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可他已经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脸红着,像个偷糖吃的孩子,咂着嘴,被甜蜜蜜的犯罪感困恼着。

忆严红着脸笑道:“我小时候,一过河你就抱着我……”

“那,那时候我不担心你生气!”

“傻!白长这么长胡子。”

他俩一块儿走出院子。孙震指指西厢房问:“你来找我,她们不会有反映吧?”

“你总单独给我写信。团里同志们好像不声不响地批准咱们了。”

忆严回到屋内,小高和俞洁早睡熟了。她合衣躺下,好久睡不着,虽然只是印证了一下早已存在着的情感,心里仍然不能平静。

她把信放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手按在上边,睡熟不久,通信员进来又推醒了她。

外边又在下雨,屋里还很黑,通信员打着电筒轻轻说:“周分队长,连长请你去一下。”

忆严赶紧穿上鞋,摸着军帽,一边往头上戴,一边就往外走。孙大胡子光着头,站在雨地里瞧着西厢房,见忆严一出来,招了下手就走进堂屋去了。通信员留在房檐下。

忆严跟进了堂屋,桌上的灯还亮着,“灯芯已剩下不多。

孙大胡子用手挠着头,不吭声。

忆严很熟悉他这个手势,就说:“有什么为难事了?你说呀!”

“你们必须赶快走!”孙大胡子说:“现在就动身,有什么困难吗?”

“你不是想说这个吧?”忆严猜测着说:“要走就走,当兵的谈什么困难不困难呢!”

孙大胡子吞吞吐吐地说,他检查哨位之后,打电话把她们三个人的情况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说叫她们安心睡觉,开宪会后,他向上级打听黄河部队的位置。可是过了一个钟头,指导员又来了个电话,叫她们不要睡了,马上追队伍去。

“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呀!”忆严说。

孙震又挠挠头,这才说:“他们的位置变了,现在在西边了。”

忆严以为听错了,又问一句:“哪边?”

“西边,就是昨天你们来的那一边。”

“不是你说西边没有我们的部队了吗?”

“是的,是的,那是昨晚上!可是现在,我连以东又没有我们的部队了。他们昨天天黑以后,来了个向后转;从南边小道悄悄绕回西边去了,目标是越过津浦路,渡过运河,与鲁西南的刘邓大军会师。”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听说就马上派通信员去喊你的。”

“那你们呢?”忆严问,“你们还不行动?”

“我们马上也出发。”

“反正一个方向,那就一块走吧,总比我们单独行动强。”

“不是一个方向,我们往东!”

周忆严又以为听错了,半晌没言语。

“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呀!”孙大胡子故作轻松地说:“当丘的嘛……”

忆严说:“你刚才讲,东边没有我们的部队了。”

“是啊,可这只能对咱们自己人说。”孙大胡子口气庄重起来,“对敌人,仍然要叫他相信我军主力在东边,并且还继续向东进!所以,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在敌人的视线之内,大摇大摆向东走!”

“你们都指谁!”

“一个团!”孙大胡子又笑起来,“你记得吧,在文工团里时,一唱平戏就叫我跑龙套。团长总说,老孙,你别看不起龙套,四个人代表千军万马!这回我又跑龙套了,我们一个团代表整个南线的野战军!”

“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忆严说:“为什么不叫跟你们一起行动?”

“这,这跟演戏到底不一样。唱戏这边是四个,那边也是四个。现在咱们是一个团,敌人可是三十个旅。他们一发觉上了当,马上就会有一场一百对一的恶战……”

忆严生气地说:“怪不得催我快走,是把我们送往安全地带呀!”

“这是上级首长的命令!”孙大胡子说:“上级命令,非本建制人员,一律动员走!而且你们这一路也并不安全。津浦路两侧的敌人地方武装、土顽势力、交通警察纵队,也有好几万。东边的敌人,一发觉上了当,马上也要追赶。连日大雨,道路全翻浆了,后边你们追,前边大部队也在走,要把那两个女兵安全带回部队,你得好好费点心思呢!我把你叫出来,就是叫你先有个思想准备,过一会儿帮我做工作啊!”

忆严沉默了片刻,想起马上要分手了,自己还跟他发脾气,很有点后悔。她把他的手握紧说:“你可要,可要活着打回来。”

“没有你批准,我且死不了呢!”

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的工作例极好做。小高是服从命令惯了的。往哪指就往哪打,不知道什么叫讲价钱。俞洁听说要继续追赶,虽有点沮丧,可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只是在帮她们轻装的时候很费了点劲儿,什么零碎都舍不得扔。几经反复,才使她们同意只带着粮袋、两身便衣、提琴和发给她们的三颗手榴弹,其余一切都扔给连队司务长去处理。

分手前孙震又嘱咐她们,三个人要生死与共,团结一心,能不进村就不进村,能不宿营就不宿营,要克服一切困难,追上自己的队伍。



周忆严今年十九岁,但看起来要大些,即使在比她大三两岁的人中间,她也像个大姐。碰到叫人生气的事,她很少发火,至多脸红一阵,说话带点颤音;碰上叫人们狂喜的事,她也不会大笑大喊,多半把两个好看的嘴角弯上去,轻轻地在嗓子里格格两声。这一点曾经引起俞洁的误会,以为她心机纤巧,善于掩饰自己。其实,俞洁是不了解她的经历。

忆严小名叫秀儿,生在天津,只记得有个爸爸,不记得有妈妈。爸爸是个唱昆曲的。从记事忆严就在打了花脸、贴了头面的人中转来转去。她七岁那年,爸爸陪着人唱“钟馗嫁妹”,一个斛斗翻下去再没有起来。从此她就成了全戏班的公共孩子,这个叫她去买盒烟,那个叫她沏碗茶;吃饭时白大爷给块烙饼,田二姨给夹块咸菜;睡觉就在戏箱旮旯铺个草袋子。人们像喂条小狗似地喂养着她。后来,戏班维持不下去了,演员们也要各奔东西。管事的只好领着她,到常去唱堂会的裕二太太家磕头,求太太把这孩子收下来当丫头。裕二太太扭捏了一阵,留下了她。等戏班一离开天津,她转手又把忆严送给牌友刘太太,顶了她的麻将牌帐。

刘太太的男人在北京另有个小公馆,一年也不回天津一两趟。这里只住着太太、一个胖小姐和一个抽大烟的少爷。下房里,太太一位远亲以半主半仆的身份当管家,还有个兵病出身的守夜人。有谁经受过这个世界里的这种生活,只要看看这些成员,就能想到秀儿要有多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挺受过来。谁都比她地位高,谁都比她权力大,谁都可以支使她、折磨她、侮辱她,并以此来发泄自己对生活的厌倦、仇恨和敌意。

她白天要收拾三个人的屋子,倒三个人的便盆,洗三个人的衣裳,伺候老太太喝茶,伺候少爷抽烟,伺候小姐绣嫁妆。晚上要替管家干活,替守夜人打更。管家和守夜人合伙偷东西。她看得明明白白。说出来,那一男一女半夜里堵上她的嘴,用炉通条烫她;她不说,主人又认定是她偷的,让她在雪地里饿着肚子一跪几个小时……

她终于也熬不下去了,觉得这样活着,既看不到希望又没有意义。可是正当她准备了却自己这短短一生的时候,忽然从天外伸过一只救助她的手来。这家来了个姓林的客人。这个人一连来了好几回,每次都是秀儿送的茶。第四次来时,她刚倒了茶要退下,太太说:

“秀儿,先别走,这是大夫。请他验验看你有什么病没有,怎么总这么瘦呢?”

那人慈祥地笑着,拉着秀儿的手说:“别怕,我给你捏捏积就是了,不像有别的病。”

他叫秀儿扶着椅子站好,撩开了她的衣服后身,顺着腰往颈部按摩上去,触到肩肿骨处问道:“孩子,你背上这块青痣是从小就有的吗?”

秀儿点点头。

“别处还哪里有?”

秀儿说:“左大腿上也有一块。”

那人放下秀儿,转脸对太太说:“就是的了,请您把文书拿来,我们当场过付了吧。”

太太打发秀儿出屋去,一会儿的工夫管家就来通知她收拾东西,给她道喜,说来的那人是她舅舅,特意来赎她的。

秀儿估不透是真是假,是福是祸。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什么亲人都没有的,她又惊又怕,浑身哆嗦起来。这时候姓林的客人自己到下房来找她了,他看了这暗黑潮湿的下房,抚摸着秀儿瘦骨伶仃的肩膀,眼圈红了,哽咽着说:“孩子,外婆找了你许多年了。”这神情、这声音,是秀儿从父亲死后再没有见到和听到的。世界上又有人把她当人了。尽管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可是她不由得扑上去抱住他鸣咽大哭。

“舅舅”把她从天津带到香港,从香港带到重庆,在重庆见到了周伯伯,才知道派人找她的是共产党,是周恩来。才知道那个唱戏的穷演员不是她的亲父亲,而是和她亲生父母住同院的街坊。她父母都是以教员身分从事革命活动的共产党员,“四·一二”时被军阀枪杀了。好心的演员冒着风险,收养了她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孤女,以报答他们生前对他的照顾和资助。周伯伯找了她许多年,抗战开始,河北省的党组织从回到高阳的艺人们口中打听到她的下落,立即派人到天津找到了她。她的父亲也姓周,周伯伯给她起名叫忆严,把她送进了新安旅行团。不久,她随着新安旅行团到了苏北解放区。

在新安旅行团,她没有别的孩子活泼、天真,也没有文化上、艺术上那种早熟的素养。可是她沉着、老练,政治上进步快,对自己要求严,很快地成了个小领导干部。当部队文工团要补充几个青少年时,旅行团就把周忆严输送到新四军来了。

她受到了战争的锻炼,也熟悉了一般的工作方法。可带领两个人单独执行任务,她还是第一次。

头一件事,她先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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