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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道：“正在门外。”

吉利道：“快叫他们进来！”

卫士飞跑出去。吉利深深吸了一口气。

城西寓所，厢房内，狄公和元芳浑身绑缚坐在桌前。一个黑衣人走进来，喝道：“站起来，跟我走！”

二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站起来，跟着黑衣人走出门去。狄公和元芳被押进正房。黑暗中，一双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们。

十几名黑衣人押着狄公和元芳走出院外，向旁边一片黑沉沉的树林走去。狄公和元芳毫无惧色，大踏步向前走着。

进了树林，一名黑衣人喝道：“站住！”狄公和元芳停住脚步。黑衣人狞笑道，“好了，就在这儿吧！”说着，他冲身后的黑人人一摆手，众人一拥而上，举起了掌中的钢刀。

忽然，树林里响起一声呼哨，众人一愣，转过身来。只见红影闪动，寒光飞射，十几个黑衣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狄公和元芳对视一眼，转过身来。如燕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他们。狄公愕然，望着元芳。

李元芳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想救我们吧？”

寒光一闪，绑缚狄公和元芳的绳索被割开，二人顿感浑身一轻。如燕道：“你们走吧。”说完，她转过身，向树林外走去。

元芳轻声问道：“为什么？”

如燕停住脚步，没有回答，踌躇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沉声说了一句：“因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元芳问道：“什么事情？”

如燕凄然一笑，轻声道：“你心里很清楚。”

元芳长叹一声，徐徐低下头，然后轻声道：“放了我们，你怎么办？”

如燕收住脚步，笑了声道：“大姐把我从小带大，可我却背叛了她。我还能怎么办！”说着，她的手慢慢得从背后摸出一柄钢刀：“我救了你，却出卖了我最亲的人……”她的手臂猛地一震，钢刀向自己的脖颈划去。

狄公一声大叫：“如燕！”

寒光一闪，“噌”的一声响，如燕手中的刀飞了出去，如燕猛吃一惊，回过头来。李元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握着链子刀。

如燕吃惊地道：“你手里还有武器？”

李元芳没有回答，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没有人能骗倒大人！如果不是我们要深入虎穴，探究实情，你手下的那些废物现在早就变成尸体了！”

如燕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狄公缓缓走过来：“知道吗？就在刚才，你救了你自己！”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地面摇动起来。如燕一惊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狄公和元芳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狄公道：“你们的老巢完蛋了！”

如燕惊得连退两步。

蹄声越来越近，猛地，四面骤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燕转身向小院望去，只见数千突厥骑兵闪电般地扑向小院，刹那间，便将院子团团包围。

如燕身体连连摇晃：“怎么会这样！”

狄公淡然一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从来就没有侄女！”如燕一声惊叫。

狄公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假的。”

此时的城西寓所已经变成修罗场，突厥骑兵与黑衣人展开肉搏，八大军头在张环李朗的率领下，个个如下山的猛虎，数十名黑衣人转眼之间便尸横就地。吉利可汗在卫队的簇拥下飞步奔进院中，大声问道：“狄公呢，谁看见狄公了？”

“陛下，我在这儿！身后传来狄公的声音。吉利猛地回转头，狄公站在他的身后，面带微笑望着他。”

吉利的眼睛湿润了，他一步跨上前去拉住狄公的手，动情地喊道：“狄公！”

狄公双膝跪倒，吉利赶忙将他搀了起来。

狄公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事隔多年，又见可汗陛下圣容，狄仁杰幸甚至哉！”

吉利可汗连连点头：“好，好，好，来了就好！”

猛地，身旁一声大喊：“老爷！”

狄公一惊，回过头来，只见张环搀扶着一个人从厢房里飞奔而来。此人满脸长髯，脸色黝黑，双眼中含着泪水，一下子扑到了狄公到怀里：“老爷，老爷！”

狄公惊喜交集，高声唤道：“狄春！”

狄春道重中之重：“是我，我是狄春呀，老爷！”说着，他双膝跪倒在地，哭出声来。狄公长叹一声，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黑衣人全部缴械投降，被突厥卫队押解出院子。“蛇灵”老巢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狄公和吉利快步走进来。狄公四下看了看，问身后的张环：“萧清芳呢？”

张环一愣：“大人，我率人冲进来时，屋子就是空的，没有人！”

狄公一跺脚：“不好，让她跑了！”

他抬起头道：“可汗陛下，目前事态是万分紧急，没有时间回牙帐了，臣就在这里把事情的原委向您和盘托出吧。”

吉利点点头道：“好，狄公请讲。”

回头再说那树林里，如燕坐在地上，李元芳在一旁相陪，二人默默无语。半晌如燕转过头来问：“你怎么不说话？”

元芳笑了笑：“没有想到的结果，不知该说什么。”

如燕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假的？”

元芳摇摇头：“是从东柳林镇，那些黑衣女人被杀开始怀疑的。”

如燕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元芳道：“总是希望你不是坏人，总是希望我的怀疑是错的。”

如燕听吧，不由得潸然泪下：“你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还为我开脱，你、你这是为什么？”

元芳听了没有说话。良久才道：“私心。”

如燕道：“什么私心？”

元芳笑了笑：“你知道。”

如燕破涕为笑：“听你这么说，真好。”

元芳道：“大人的兄长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所谓的侄女如燕，是大人杜撰出来的。”

如燕愕然：“哦？”

元芳点点头：“当时大人怀疑狄春是假，却又无法得到证明。于是他想出了这样一个精巧的计划，那就是写密信给家乡的大老爷，请他写一封书信到洛阳，就说是侄女如燕将于近期到狄府作客。假狄春看到信以后，便通知了你们，于是你们便暗中跟上。我说的不错吧？”

如燕点点头：“是的，我们跟到山里，便立刻开始动手。可他们好像早知道有人跟踪，拼命地逃跑，我率人随后追赶。没想到他们的马车散裂开来，冲出官道，掉进万丈深谷……”

（回忆）

夜，山中官道上，显儿率人飞马转过山弯，前面的马车在飞驰着。显儿冲身后众人喊道：“就在前面，截住它！”众人扬鞭策马，急追而去。忽然前面的马车一歪，紧接着“轰”的一声散了架，竟冲出官道摔下万丈悬崖。

显儿飞马奔到悬崖旁，向下看了看；又是一声，谷底传来一声巨响。显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搞的？”

身后的黑衣人轻声道：“苏将军，现在怎么办？”

显儿沉吟了片刻，说道：“从原路下山，找到坠车的山谷，去看个究竟！”

众人转过山谷，已经是第二天正午。只见马车摔得粉碎，马匹的尸体横卧在乱石之间。显儿一摆手，众人开始搜索。

显儿四下扫视着，不远处一具尸体斜卧在巨石上，她走过去，果然是一身女装。她伸手将尸体翻过来，尸体的脸部沾满鲜血，已经死去多时了。如燕将手伸进尸体怀中，掏出一封信，她赶忙打开看了一遍，脸色露出了笑容：“嗯，这就是如燕。”

身旁的一个黑衣人道：“苏将军，现在怎么办？”

显儿笑了笑：“到洛阳去见狄仁杰。”

黑衣人迟疑道：“可……可是，她的面目分辨不清了，没法易容啊！”

显儿微笑道：“这封信上说，狄仁杰并没有见过长大以后的如燕，所以，我们很安全。”说着，她笑了起来。

如燕长长叹了口气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元芳点点头：“其实，那辆马车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如燕惊呆了：“哦，那些尸体？”

元芳笑道：“赶车的车夫是大人从凤雏苑请来的马术高手，他在山道上甩掉你们后，就将马车赶到预订地点，自己跳车逃走。马车失去控制撞下山崖。而此时，悬崖底下也早有人等候，将事先准备好的尸体放在马车的残骸旁。而你们呢，绕道山下，来到谷底需要一天的时间，做这个假现场，时间已经足够了。”

如燕一吐舌头，摇摇头：“狄大人太可怕了！”

元芳笑了笑：“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

如燕问：“后来呢？”

元芳道：“后来吗，假狄春告诉大人，你即将到达洛阳。大人立刻就明白了，狄春是假的。这个身份判定后，大人马上想到是内卫将真狄春换掉了。你知道，大人对内卫相当忌惮，他不明白内卫卧底在他身旁想得到什么。为了化被动为主动，他将计就计，没有揭穿你们的身份，而是将你们留到身边，时时观察你们，判定对方的动向。于是，他才会那么快地破解疑点，找到事情的真相。”

如燕一股脑地摇头：“真是难以现象，狄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元芳笑道：“到突厥之前，我曾问他，要不要揭穿你的身份。他说非但不要，还要请你和我们一起去。用他的话说，必要时你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到达石国后，我们在小客栈下榻。八大军头早就得到大人的指示，我们刚一离开，他们便都撤了出来。果然，你的属下接到消息，来到客店，却扑了个空。”

如燕点点头：“我说在被俘的人里面，怎么没有看到八大军头，原来早就躲开了！”

元芳道：“是的。当你露出真面目，我和大人就将计就计，跟随你来到老巢。其实你们身后不远处，张环等人一直在暗中跟随，发现了这里。于是马上向吉利可汗禀报，而可汗早已得到了通知……”

如燕大惑不解：　“可，你们并没有见到吉利可汗呀？”

元芳笑道：“大人在包戒指的红包上写明，请吉利可汗等张环的消息。”

到此，燕方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她长叹一声：“可叹我们还在自鸣得意，以为骗过了狄公。谁料想，他竟然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哎，我们可真蠢！”

元芳道：“如燕，我还以这样称呼你吗？”

如燕抬起头：“当然可以。”

元芳叹了一口气：“　你今日的行动证明，你的良心未泯，真希望你改邪归正。”如燕眼泪充满了泪水。

此时，在那座唐式大院的正房里，狄公正向吉利可汗禀报前因后果。吉利听了，倒抽了一空冷气：“是哈日勒？”

狄公点点头：“正是。这个哈日勒受命于太子默啜，私率鹰师秘密潜入契丹境内，化装成契丹军队，袭击了赵文翙部！”

吉利茫然，问道：“狄公，赵文翙部借道突厥，怎么会走到契丹境内？”

狄公长长吐了口气：“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吉利迟疑着：“难道，真是默啜？”

狄公道：“哦，对了，我给你带来几个人。”

吉利道：“哦？什么人？”

狄公道：“哈日勒鹰师的统军将领，乌骑施。”说着，他冲张环一摆手：“带上来！”

张环高声答应，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八大军头七手八脚抬进一个大筐，打开大筐，乌骑施全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白布，坐在箩筐之中。吉利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