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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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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子问直喘著气,看著底下的山庄在滕玉带著她离开时,亦消失不见踪影,可那些原本待在地上的石像,却化为两道光影,直跟在他们的后头尾随著他们。
忙著摆脱它们之余,滕玉还有心思追根究底。
“我不在的那几日,佛界可有派谁来找过你?”该不会是说客都已派过了,在遭她拒绝后,所以这一回佛界才打算来硬的?
她愣了愣,随后不禁抚额长叹。
“你又是亲眼所见,还是在暗地里布了眼线?”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始终都不曾逃过他的眼下?  
“我猜得出来。”他拉起绣满鬼咒的衣袖,密密将她盖住“佛界想对你做什么?”
“我怎可能知情?”她两手环住他的颈项,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不往别的方向逃,偏带著她往下头的村落跑,直跑向一户傍山人家后院处。 
竹影澎湃,幽径曲曲折折,放恣的绿意掩住了他们的身影,滕玉带著她躲至一丛绿竹后头,一边拉来外衣盖住他们俩,一边观望著远处即将赶到的追兵,再用隐匿之法好好地藏起了他们俩。  
疑惑像是颗扔进水塘里的小石子,轻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面对那两个穷迫不舍的追兵,滕玉有些疑惑,不懂他们为何不在一开始就置子问于死地,反而只想擒她?  
或许,对佛界来说,他们也很为难吧?  
佛界有意灭修罗道,六界皆知,偏偏她先前又找上了修罗道里的皇甫迟,对佛界来说,她这个奉命来人间的佛物,究竟是个碍事的存在,还是个就将要变成毫无利用价值,故必须出手收拾一下,免得她搅乱一池春水的家丑?  
安定下了狂奔的心跳后,子问好奇地看著不死心在他们上头盘旋的两道人影。 
“那是……”
“佛界三护法中的来鸿与鸣虫。”听鬼后说,他们三护法中之所以总少了个宿鸟,是因为宿鸟老喜欢黏著晴空,而晴空,则是个不守清规的佛界大例外,无视于他是何等身份,三不五时往他们鬼界跑就算了,还什么人不交来当朋友,偏就是挑上了鬼后。 
从没听说过的佛名,让一头雾水的子问怎么想也想不通,看著他们走远的身影,她苦苦思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加上她又不认得这两尊佛,他们找上她是想做什么?  
淡淡的酒香,自林外村人的院落里飘了过来,趁上头找寻她的来鸿与鸣虫走远了,她站起身子抬首看去,温暖的灯火下,吃著晚春酒的村人们,放声欢笑歌唱,不识天意下识愁滋味,仿佛小小一份一家和乐的幸福,对他们来说就已很是足够。 
她从不曾想像过她的生命里也能有那等景况,也没法想像。当地掉过头去,不愿多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过她面前的小径,一路直朝著林里的水池走去,她不经意多看一眼,心房倏地一紧。
年约七、八岁的女孩,双目无神地走著,在她的身后,有只紧紧攀附在她背上的魔界血魔,伸长了一双骷髅手紧掐住女孩肩头。白森森利牙紧咬住她的喉际,一口又一口贪婪地吸食著女孩的血,并迫使著女孩走向林里的水池。
子问从没想过,尽欢之际,接踵而来的,竟是悲从中来。
下一瞬间,池面上漾开了激烈的水花,有若大梦初醒的女孩,在发现自己身处于水中,备受惊吓地想要上岸,子问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滕玉环抱著她的双臂,冲巨池边一掌杀了魔物之后,也不管她全然不知池水的深浅,快步地走人池里,一心只想快些将那个在水面上只挣扎了一会儿,就像颗石子般,快速沉进池水深处的女孩拉起来,但她没料到,下一刻,她一脚空,也无声地跟著沉进水里。
漆黑不见五指的池水中,什么都碰不到构不著,子问费力地踩著水想回到水面上,就著水面上隐隐的亮光,四下在水中寻找著女孩的身影。当她就快力竭之际,一回头,却赫见方才那个女孩,就近在她的面前,对她瞪大了眼、微张著嘴,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恐惧,她连忙一把抱住小女孩,就在这时,滕玉探进池里的双手亦使劲地将她给拖离水中。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滕玉频频拍打著她的背脊,边大声向她喝问。
“她还有没有气?”湿淋淋的发犹黏在面上,她忙不迭地推开他的身子,“快别管我了,你先去瞧瞧她!”
滕玉的眼中抹过一份难解的神色,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制止住了她的动作后,再缓缓回首瞧著那个安安静静躺在池畔,面上毫无半点血色的女孩。  
“怎么样?她要不要紧?”她心急如焚地问著,没料到,所接触的,却是他遗憾的目光。
“她不在那个躯壳里了。”他徐徐说著,就像事前早已预料到了般。
不在?那她会上哪去? 
子问急忙跪在女孩的身旁,伸手去探女孩的鼻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身躯之时,在她身后突不其然地多添了一份寒意,她不安地回过头,就见在滕玉的身旁,静立著一抹方离世的游魂。   
“还给她……”她不断摇首,恳求地直拉著他的衣袖,“现在就把魂魄还给她,或许她还有一线机会……”  
伸手摸著她颊上光滑的泪,滕玉也很想成全她,只是无论他再怎么算,那个看上去就像是睡著般的女孩,姓名早已登在生死簿之上,而他并没有那个职权去改变,今夜他会来此,或许是因掌管生死的性命阎罗早已料到,故才特意要他来收取这一抹流离的魂魄。 
“太迟了。” 
一颗清泪悬在她尖尖的下颔处,子问双目瞬也不地,瞧著他过于平静就接受生死的表情,在他朝身后弹弹指后,不一会儿,几道黑影自地底窜了出来,静跪在他的身后。
她茫然地问:“……你要带她去哪?”  
“我有我的职责,我不能让她流落在这座人间。眼下,她有个真正该归去的地方。”他伸指轻拈,伫立在原地摇曳的游魂,就像朵落地的秋叶般,无法反抗地遭他交给了那些等候著的捕魂鬼差。
丛丛的火光,此起彼落的高声呼喊,自竹林外边传了过来,看著穿过林间的闪烁光影,聆听著女孩家人们的声音,子问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眼前来来去去的,是那措手不及的失去。
滕玉柔声劝著,“放手吧,她的家人就快到了。” 
“为什么……”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她的命,因生死簿上怎么写的,生命就得怎么走,你再如何不舍,也不能改变什么。”看过了太多的生死与不幸后,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什么了,因此他虽明白她的心痛,却再也不能感同身受。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他的话里被抽空了,她低首看着她空荡荡的掌心。  
“她就没有半分反抗的权利吗?”  “没有。”已然麻木的他早就习以为常,“人间之人,对于上苍与他界众生,向来就只能承受,而不能拒绝。”
她不甘地抬起头,眼中盛满了无能为力的泪。
“你真的不适合这座人间,你不该来此的……”他叹息连天地拍抚著她,对于她的格格不入,和她那满腔的遗憾,也是爱莫能助。
她更是不堪,“可你说,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被迫又再收留了一份伤心后,她忽然想起,从前,那个比神界任何一神都要了解她的无冕,曾经以一种同情的口吻这么对她说过。
“你也该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
“你与我一样无情。”
无情?
或许真的是这样。
就像她明知道,在无冕得到神之器后,首遭其害的,就是这座人间,然而就算是这样,她并没有彻头彻尾保护这座人间的念头,她只想要渔翁得利,成全无冕的愿望也成全她的,再一如她所愿地转身离开。
为达目的,也为了私心,无冕从不在乎他用了什么手段,也不挂意众生如何看待他。而她呢?她利用善良来伪装,拿怜悯来保护自己,扮演著好人的角色,可实际上她所做的却不是那股。一如无冕所说的,她的确是很无情,她一心一意就只想要逃离,她并没有对这座人间伸出援手,一味看著怜着,就像是那些袖手旁观的佛界之佛,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不肯做。
村人寻人的火光愈靠愈近,被滕玉拉著离开的她,沿途上,不断地回头往后看,当村人找著了孤零零躺在原地的女孩时,奄奄欲熄的火炬,照亮了碎了一地的伤心,哀哀的哭声在风中不断掩泣,并将那份遗憾存进了她的心底。  
倘若,这座人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只能静待宰割、只能承受而不能拒绝,那么,若是她试著去改变它呢?它是不是就不会继续那么沧桑?而她,是否也就不会再次听到身后那回绕在夜里的泣音?
虽然她很清楚,她并没有那个能耐,也不可能敌得过无冕,但……
至少,她可以竭尽全力。

“神之器?” 
大清早即遭子问自药房给拖至客房里,被迫与贵客联络感情的法王,神情不耐地以指敲著桌面,想不通她不乖乖躺著安睡,在连连与他喝了好几盏茶后,才终于开了金口的她,这一回又是想做什么。 
子问点点头,“无冕一直很想当上斗神,或许我该说。真是助他达成心愿的其一手段。” 
“你该不会是……”法王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想同无冕抢那个位置?”  
“我压根就不想要那个位置,但,我不能让无冕得到神之器。”她万没想到,以前她最不想争的,现下竟成了她最想追求的。 
“为什么?” 
她垂下眼帘,“因我后悔了,我不想当个帮凶。”  
“帮凶?”窝在一边旁听的广目,反应还是稍微慢了点。
她低声长叹,“刀与剑本就是凶器,得者除了用来杀生外,还能做些什么?无论是哪一界的众生得到了它们,早晚这座人间都要受害,若我置之不理,我岂不也成了其一的刽子手?”
这座人间,就像颗珍珠,人人都想染指,却无人想过要好好保护它,使它不再遭劫或是被掠,倘若每个人都与她过去一般,只想独善其身,那么,那些根本就不知人间之外仍有六界或是他道的凡人,岂不好委屈、好无辜?  
她不愿,自己沦落到与佛界众佛同样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
法王很现实地问:“你抢得过无冕吗?”上一回是她走运,有个滕玉在,她才没一命呜呼,难得能自虎门逃生一回,她还想要再次挑战她的运气?
“若有藏冬与郁垒这两名战神助我,应当是可以。”也有自知之明的她,早把这事盘算过了。
“你同他俩有交情吗?”一听到那两名曾在神魔大战扬威的战神之名,充满好奇心的广目,两眼不禁期待地张得大大的。
她老实地摇首,“没有。”那两名神界的大红神,光是躲天帝、躲圣差,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她哪有机会去与他们交友啊?
没……没有?
“若他俩不助你一臂之力呢?”法王一手抚著额际,总觉得它似乎又开始因她而微微抽痛。
“那……我大概会死在无冕的手下吧。”根本就不需思索,这是可以想见的下场。
下一刻,心中所担心的恶梦再度成真后,法王想也不想地就对她暴吼而出。
“你说什么?”她是想在滕玉因此而气炸之余,再连累他们这一票倒楣师弟吗?
子问两手捂著耳,“近来你的嗓门是愈来愈大了……”
“你在同我们开什么玩笑?”法王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一旁深有同感的广目,也拚命地点头再点头。
“你是太上火了吗?”她看著他那张愈来愈青的脸庞,并默默数著上头的青筋又暴跳了几条。
“不行!”他大刺刺地将手一挥,“我说不准去!”
广目好不可怜地苦皱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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