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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一直在帮祝潇潇打造花魁，着实花了许多心血，也因此根本没有顾上西湖楼这边，此时距中秋不过几日之遥，要赶在中秋开张的话——苏九猛地就醒了，“中秋开张？开什么玩笑啊福伯！就算我这几天不眠不休也不见得能行吧？”
“有什么不能行。”福伯一边递上热热的毛巾，一边慢条斯理道，“在你们买下之前，本来就是正常运营的酒楼，能有什么需要安排的？这么长的时间差不多也成了，这么多张口还等着吃饭，你做掌柜的不加把劲可怎么成？再等下去，花儿都谢了！”
苏九的脸从毛巾里出来，苦道，“福伯你不要老是乱用我娘的话好不好……听起来怪怪的。”
福伯笑笑，“我觉得挺好的！”
他蓦地收敛了笑意，俨然又成了那个扬着小皮鞭的恶工头，“快快快！今天的事情都写在这里了，赶快过目一遍，动起来动起来！”
“……福伯，我都还没换衣服……”苏九苦着眉头。
“那你到屏风后面换，我在外头念给你听！”福伯斩钉截铁道，然后开始催促，“快快快！”
“……”
苏九终于知道福伯为什么前天晚上那么开心了，本来前段时间还可以借着潇潇的由头，说有别的事要干所以绕开他去逛逛街什么的，可眼下不行了。
再也没有借口了……
书呆子每日苦读还要抽出时间来算账……
可怜的潇潇就算不能出门，也被迫帮书呆子核账……
就连怜儿也一并被剥削着清点厨房……
苏九则被指使着去做这个做那个，还要四处去救火，因为她是那个命苦的掌柜，不管多小的事都要最后拍板，即使是她谈好的价格她看好的货，最后支付签单的时候，祝潇潇和书呆子还是非要她去看过验过才算完……西湖楼的每一项支出都要被迫去盯着，看着，以免今后忙起来更加没时间去学。用福伯的话说，是“亲自了解每一个流程的每一个步骤，做到心中有数，才不会被人利用占了便宜去！”
她觉得她就是木偶啊，被人牵过来牵过去，毫无自主权。根本不像是掌柜的啊，可她忙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稍微歇口气都能看到福伯拿着小皮鞭冲过来，呜呜呜呜……
好想喝酒……
呜呜呜……
好想酿酒……
呜呜呜……
好想看那本书学酿葡萄酒……
但是福伯的小皮鞭在梦里都会出现啊，“干活干活干活……”
中秋倏然将至，准备工作差不多了，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苏九刚要大松口气时，会考已经只剩下一个月，舒玳已经要跟他那些书生朋友们同去金陵了。
“在这个时候说要走，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看不到西湖楼开张了也很可惜。不过，真的不能再等了，姚兄已经等了我好些日子了。”
“最近太忙了都顾不上问你这个，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一路顺风！”苏九摆摆手，“什么时候走？”
“就是现在了。”舒玳微笑着举起了包袱，“账目也都整理好了，而且祝——姑娘学得很快，现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祝潇潇似乎头一回被他夸奖，很是意外，也格外温柔地给回应了个微笑。
舒玳脸色微红，苏九却惊讶道，“这么快？怎么好像从来没提起过。”
怜儿无奈地提醒道，“会试就在重阳前后了。”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苏九呼了口气，“既然要考试了，那就好好考！”
“我会的。”舒玳很认真地看着苏九的眼睛，感觉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似的，就这么望着苏九。
潇潇先道，“想起来似乎还有一笔账没算清楚。”
“我去帮你。”怜儿眼珠子一转提着裙角轻快地跟上去了。
福伯眼里精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动。
“我和姚兄约好在十里亭见，福伯，小侄先告辞了。”舒玳没有多停留，深深地看了苏九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九眨眨眼，感觉很不可思议，本以为书呆子又会趁这个机会撒泼打滚痛哭流涕，没想到这么潇洒。心里好像有那么一眯眯的不适啊，为什么呢？难道是对书呆子产生了什么特别的感情吗？不会吧，她舔了舔干掉的嘴唇，就算她恨嫁也不至于对书呆子这样的人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情吧。完全不适她喜欢的类型啊，唔，好像没仔细研究过，书呆子长得还不错呢，平时没有发神经的时候，还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
天马行空地想象着，忽然福伯阴测测的声音在后边响起，“失落吗？落差吗？觉得怎么突然间这么冷漠心里觉得过不去吗？”
苏九吓了一跳，“福伯，你走路没声的吗？”
“我一直都在。”福伯慢条斯理道，“只是某人好像一直没有注意到我。”
苏九微窘；“那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你，前些天我提醒过你，要招账房的事，你有没有去张罗？”
“啊？”苏九脑子顿时停摆了，“招……招账房？”
“是啊，我提醒过你，会试将近，舒玳么肯定做不长久，所以要趁早做打算。你不会是，不，记，得，了，吧。”福伯一字一顿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招账房——”苏九瑟缩了一下，“记，记得……恩，当然记得，账房已经物色，物色好了，只是最近他……他老娘生病了，所以……所以……”
“那现在可以上工了吗？眼看就要开张了，在这之前潇潇大概还能顶得住，但是中秋开张之日，账房必须要在了，他能赶得及吗？”福伯眯着眼睛，看起来分明是洞察一切，却偏偏不故意拆穿。
苏九就知道福伯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哆嗦着想把酒壶拿出来，却被福伯制止了，“好了，身为掌柜，你先过去拜访下吧，最好能保证他及时上工，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没有……”
“很好。”福伯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那你快去吧，中秋只有三天了哦，如果到时候因为账房的问题，开不了张，你知道的，阿九。”
苏九又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逃窜，“我这就去！”
可是，她该上哪去捡个账房回来……
　　

085　吃白食的
更新时间2012628　10：57：58　　字数：2374

　天色刚蒙蒙亮，苏九就被赶出来，碎碎念地走在清晨的街头。快出城门的时候，肚子开始咕咕叫，就近便找了家面馆，点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一边呼哧呼哧一边想着到底该上哪去捡个账房……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都在附近转悠好几次了，每次溜得比泥鳅还快，又想趁着人多忙不过来吃霸王餐吗？！”
“胆敢——老板何出此言，竟说本人是——”
“难道不是吗？第一次来吃饭，身上就没带钱，这不是吃霸王餐是什么？”
“可本人留下来做了杂役，难道还抵不过一顿饭钱吗？”说话间带着一股傲气，好像在这里做帮工是多大的恩赐。
苏九看过去，那被指责说是吃霸王餐的年轻男子，身上虽说乱糟糟的，但也还整洁。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说话虽然文绉绉的，逻辑却很混乱，完全是不讲道理又不容置疑的措辞，好像给人垃圾都算是恩赐，对方必须低眉顺眼地接受还要谢恩——这人大概是戏文看多了吧？
苏九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但是你什么都不会做，就会闯祸，前面的就当我倒霉我认了，难道我还要招吃你这个干饭的废物吗？！走走走！”
“老板何必如此，本人承诺过，你今日的滴水之恩，到它日必定会得到涌泉相报的。”
“滴水之恩？我都给了你多少滴水了，你怎么还没报？你真想报的话那就赶快走吧……”
“老板……”
“我要叫官差了！”
“老板……”
“我真去叫了！”
乍一听这对话，苏九还以为这人是舒玳附体了。仔细看去，那说话乱七八糟的男人眉眼还真依稀与舒玳相似，只是年岁要大一些。眼睛偶尔带着些狡黠，但神色庄重，倒像是读书人。
她心中一动，出言道，“老板，和气生财，何必弄到去官府如此僵，这样吧，他的账我来付吧，一共多少？”
“这位公子，你……你是说真的？他可是吃白食的！”
“你就说吧，多少钱。”
老板松开了吃白食那人，狠狠道，“算你走运。”
“这位公子既然如此好心地帮本人付了旧账，不如索性再给本人碗面吧。”那人整了整衣领，腆着脸坐到了苏九身边，大言不惭道。
老板睁大了眼，“你你你……真是太无耻了！”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那老板就再上一碗面吧。”苏九一笑，余光瞟到那人嘴角翕动，她又加了一句，“什么都不用加，就放点葱花入味就行了。”
她回过头，正经道，“这位兄台，看面色应该是饿了好几顿了，一下子吃太多吃太好可是会撑死的。”
那人嘿嘿一笑，拱了拱手，似乎知道苏九心中所想，“佩服！”
苏九也“嘿”的一笑，摇摇头，“我是好心，但不是傻子。”
那人歪着头，“想必姑娘也听说了，我其实是吃霸王餐的，这样的人，姑娘居然也要帮？”
“反正我也是快要被灭掉的人了，还不如多救一个人，看你谈吐，也不像是做这些的惯犯，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被抓去衙门的话，没那么容易出来吧。”苏九拨着小酒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还没进杭州的时候就被山贼打劫了，所以现在身无分文。”
苏九想起福伯的眼神就死气沉沉了，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又从袖中扔了几个铜板给他，“我身上也就这些钱了，也许回去会被杀了也说不定，你我都自求多福吧。”
“什么？”
苏九苦着脸摆摆手，“慢吃，桌上的酒是我带来的，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带着晚上御寒，掌柜的结账。”
“哎来了！”老板收了钱，又嫌弃似的对那人道，“你这么脏还敢在桌上吃，到一边去！”
那人无所谓地捧起碗抱着酒瓶真个蹲到了一边，对着酒快速地扒拉着面，抬头看了看苏九离开的方向。

苏九走了几步，发觉了不对劲，发现先前那吃白食的人不知何时开始一直默默地跟着自己身后。
因为不想弄得太难看，更不想自己刚刚举手之劳变成无用之功，所以苏九尽力让语气平和一点，“请问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你的酒很好喝，而且我没地方可去。”那人摊摊手，表情很诚恳。
苏九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也跟着很诚恳地提建议，“看你的衣服也是富家子弟，就算是因为什么原因出来玩，但是弄成现在这样子也该乖乖回去了吧？”
“确实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回去。”
苏九继续不屈不挠地讲道理，“那你可以试着去找份事情做，也会有工钱的啊！”
“其实之前也试过，但好像什么都不会做，养尊处优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些臭男人们都不肯帮我，所以想换着跟位好心的姑娘，看看会不会被收留。”那人继续腆着脸，出言说透了苏九的身份。
头一回见到脸皮这么厚的苏九终于就疯了，“姑娘也好，男人也好，难道你是打算继续白吃白喝吗？除了白吃白喝什么都不会做，说出来还这么理所当然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那人偏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想了想，除了白吃白喝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大概是前世积德命比较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用做所以什么都不会，所以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啊，也不是由得我自己的。难道因为这个就要羞耻得自裁吗？这样做的话，姑娘会觉得内疚吧，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苏九彻底无语了，“请问你脸皮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