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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散文集-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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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潮湿了没有,因为我对这些东西,早已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陈说:不要糟蹋了,一幅画现在要上千上万啊!我笑了笑。什么东西,一到奇货可居,万人争购之时,我对它的兴趣就索然了。我不大看洛阳纸贵之书,不赴争相参观之地,不信喧嚣一时之论。

当代画家,黄胄同志,送给过我两张毛驴,吴作人同志给我画过一张骆驼,老朋友彦涵给我画了一张朱顶红,是因为我请他向画家们求画,他说,自从批“黑画展”以后,画家们都搁笔不画了,我给你画一张吧。近些年,因为画价昂贵,我也不敢再求人作画,和彦涵的联系也少了。

值得感谢的,是许麟庐同志,他先送我一张芭蕉,“四人帮”倒台以后,又主动给我画了一张螃蟹、酒壶、白菜和菊花。不过那四只螃蟹,形象实在丑恶,肢体分解,八只大腿,画得像一群小雏鸡。上书:孙犁同志,见之大笑。

天津画家刘止庸,给我写了一幅对联,虽然词儿高了一些,有些过奖,我还是装裱好了,张挂室内,以答谢他的厚意。

我向字画告别,也就意味着,向这些书画家告别。

瓶罐

进城后,我在早市和商场,买了不少旧瓷器,其中有一些是日本瓷器。可能有些假古董,真古董肯定是没有的。因为经过抄家,经过专家看过,每个瓶底上,都贴有鉴定标签,没有一件是古瓷。

不过,有一个青花松竹的瓷罐,原是老伴外婆家物,祖辈相传,搬家来天津时,已为叔父家拿去,后来听说我好这些东西,又给我送来了。抄家时,它装着糖,放在橱架上,未被拿走。经我鉴定,虽然无款,至少是一件明瓷。可惜盖子早就丢失了。

这些瓶瓶罐罐,除去孩子们糟蹋的以外,尚有两筐,堆放在闲屋里。

字帖

原拓只有三希堂。丙寅岁拓,并非最佳之本。然装潢华贵,花梨护板,樟木书箱,似是达官或银行家物。尚有写好的洒金题签,只贴好一张,其余放在箱内。我买来也没来得及贴好,抄家时丢失了。此外原拓,只有张猛龙碑、龙门二十品等数种,其余都是珂罗版。

汉碑、魏碑。我是按照《艺舟双楫》和《广艺舟双楫》介绍购置的,大体齐备。此外有淳化阁贴半套及晋唐小楷若干种。唐隶唐楷及唐人写经若干种。

罗振玉印的书,我很喜欢,当做字贴购买的有:祝京兆法书,水拓鹤铭,世说新书,智永千文,六朝墓志菁华等。以他的六朝墓志,校其他六朝帖,就会发见,因墓志字小形微,造假者多有。

我本来不会写字,近年也为人写了不少,现在很后悔。愿今后一笔一画,规规矩矩,写些楷字,再有人要,就给他这个,以示真相。他们拿去,会以为是小学生习字,不屑一顾,也就不再来找我了。人本非书家,强写狂乱古怪字体,以邀书家之名;本来写不好文章,强写得稀奇荒诞,以邀作家之名;本来没有什么新见解,故作高深惊人之词,以邀理论家之名,皆不足取。时运一过,随即消亡。一个时代,如果艺术,也允许作假冒充,社会情态,尚可问乎?

印章

还有印章数枚,且有名家作品。一名章,阳文,钱君匋刻,葛文同志代求,石为青田,白色,马纽。一名章,阴文,金禹民作,陈肇同志代求,石为寿山;一藏书章,大卣作,陈乔同志代求,石为青田,酱色。

近几年,一些青年篆刻爱好者,也为我刻了一些图章。

其实,我除了写字,偶尔打个印,壮壮门面外,在书籍上,是很少盖印了,前面已经提到。古人达观者,用“曾在某斋”等印,其实还有恋恋之意,以为身后,还是会有些影响,这同好在书上用印者,只有五十步之差。不过,也有一点经验。在“文化大革命”时,我有一部《金瓶梅》被抄去,很多人觊觎它,终于是归还了,就是因为每本封面上,都盖有我的名章。印之为物,可小觑乎?

镇纸

我还有几件镇纸。其中,张志民送我一副人造大理石的,色彩形制很好。柳溪送我一只大理出的,很淡雅。最近杨润身又送我一只,是他的家乡平山做的,很朴厚。

我自己有一副旧玉镇纸,是用六角钱从南市小摊上得到的。每只上刻四个篆字,我认不好。陈乔同志描下来,带回北京,请人辨认。说是:“不惜寸阴,而惜尺璧”八个字。陈说,不要用了。

其实,我也很少用这些玩意儿,都是放在柜子里。写字时,随便用块木头,压住纸角也就行了。我之珍惜东西,向有乡下佬吝啬之誉。凡所收藏,皆完整如新,如未触手。后人得之,可证我言。所以有眷恋之情,意亦在此。

以上所记,说明我是玩物丧志吗?不好回答。我就是喜爱这些东西,它们陪伴我几十年。一切适情怡性之物,非必在大而华贵也。要在主客默契,时机相当。心情恶劣,虽名山胜水,不能增一分之快,有时反更添愁闷之情。心情寂寞,虽一草一木也可破闷解忧,如获佳侣。我之于以上长物,关系正是如此。现在分别了,不是小别,而是大别,我无动于衷吗?也不好回答。“文化大革命”时,这些东西,被视为“四旧”,扫荡无余。近年,又有废除一切旧传统之论,倡言者,追随者,被认为新派人物。后果如何,临别之际,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1987年1月7日记——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三 芸斋梦余  鸡叫

在这个大杂院里,总是有人养鸡。我可以设想:在我们进城以前,建筑这座宅院的主人吴鼎昌,不会想到养鸡;日本占领时期,驻在这里的特务机关,也不会想到养鸡。

其实,我们接收时,也没有想到养鸡。那时院里的亭台楼阁,山石花木,都保留得很好,每天清晨,传达室的老头,还认真地打扫。

养鸡,我记得是大跃进以后的事,那时机关已经不在这里办公,迁往新建的大楼,这里相应地改成了“十三级以上”的干部宿舍。这个特殊规定,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打破了,家数越住越多,人也越来越杂。

但开始养鸡的时候,人家还是不多的,确是一些“负责同志”。这些负责同志,都是来自农村,他们的家属,带来一套农村生活的习惯,养鸡当然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当年养起鸡来,并非习惯使然,而是经济使然。大跃进,使一个鸡蛋涨价到一元人民币,人们都有些浮肿,需要营养,主妇们就想:养只母鸡,下个蛋吧!

我们家,那时也养鸡,没有喂的,冬天给它们剁白菜帮,春天就给它们煮蒜辫——这是我那老伴的发明。

总之,养鸡在那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是权宜之计。不过终于流传下来了,欲禁不能。就像院里那些煤池子和各式各样的随便搭盖的小屋一样。

过去,每逢“五一”或是“十一”,就会有街道上的人,来禁止养鸡。有一次还很坚决,第一天来通知,有些人家还迟迟不动;第二天就带了刀来,当场宰掉,把死鸡扔在台阶上。这种果断的禁鸡方式,我也只见过这一回。

有鸡就有鸡叫。我现在老了,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又好失眠,夜里常常听到后边邻居家的鸡叫。人家的鸡养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毛色,我都没有留心过,但听这声音,是很熟悉的,很动人的。说白了,我很爱听鸡叫,尤其是夜间的鸡叫。我以为,在这昼夜喧嚣,人海如潮的大城市,能听到这种富有天籁情趣的声音,是难得的享受。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鸡叫,没有什么准头。这可能是灯光和噪音干扰了它。鸡是司晨的,晨鸡三唱。这三唱的顺序,应是下一点,下三点,下五点。鸡叫三遍,人们就该起床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在外地求学。每逢假期已满,学校开课之日,母亲总是听着窗外的鸡叫。鸡叫头遍,她就起来给我做饭,鸡叫二遍再把我叫醒。待我长大结婚以后,在外地教书做事,她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的妻子。一直到我长期离开家乡,参加革命。

乡谚云:不图利名,不打早起。我在农村听到的鸡叫,是伴着晨星,伴着寒露,伴着严霜的。伴着父母妻子对我的期望,伴着我自身青春的奋发。

现在听到的鸡叫,只是唤起我对童年的回忆,对逝去的时光和亲人的思念。

彩云流散了,留在记忆里的,仍是彩云。莺歌远去了,留在耳边的还是莺歌。

1987年4月5日清明节——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卷三 芸斋梦余  黄叶

又届深秋,黄叶在飘落。我坐在门前有阳光的地方。邻居老李下班回来,望了望我。想说什么,又走过去。但终于转回来,告诉我:一位老朋友,死在马路上了。很久才有人认出来,送到医院,已经没法抢救了。

我听了很难过。这位朋友,是老熟人,老同事。一九四六年,我在河间认识他。

他原是一个乡村教师,爱好文学,在《大公报》文艺版发表过小说。抗战后,先在冀中七分区办油印小报,负责通讯工作。敌人“五一”大扫荡以后,转入地下。白天钻进地道里,点着小油灯,给通讯员写信,夜晚,背上稿件转移。

他长得高大、白净,作风温文,谈吐谨慎。在河间,我们常到野外散步。进城后,在一家报社共事多年。

他喜欢散步。当乡村教师时,黄昏放学以后,他好到田野里散步。抗日期间,夜晚行军,也算是散步吧。现在年老退休,他好到马路上散步,终于跌了一跤,死在马路上。

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但没有人认识他。不知他来自何方,家在何处?躺了很久,才有一个认识他的人。

那条马路上树木很多,黄叶也在飘落,落在他的身边,落在他的脸上。

他走的路,可以说是很多很长了,他终于死在走路上。这里的路好走呢,还是夜晚行军时的路好走呢?当然是前者。这里既平坦又光明,但他终于跌了一跌。如果他是一个舞场名花,或是时装模特,早就被人认出来了。可惜他只是一个离休老人,普普通通,已经很少有人认识他了。

我很难过。除去悼念他的死,我对他还有一点遗憾。

他当过报社的总编,当过市委的宣传部长,但到老来,他愿意出一本小书——文艺作品。老年人,总是愿意留下一本书。一天黄昏,他带着稿子到我家里,从纸袋里取出一封原已写好的,给我的信。然后慢慢地说:

“我看,还是亲自来一趟。”

这是表示郑重。他要我给他的书,写一篇序言。

我拒绝了。这很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脸沉了下来。

我向他解释说:我正在为写序的事苦恼,也可以说是正在生气。前不久,给一位诗人,也是老朋友,写了一篇序。结果,我那篇序,从已经铸版的刊物上,硬挖下来。而这家刊物,远在福州,是我连夜打电报,请人家这样办的。因为那位诗人,无论如何不要这篇序。

其实,我只是说了说,他写的诗过于雕琢。因此,我已经写了文章声明,不再给人写序了。

对面的老朋友,好像并不理解我的话,拿起书稿,告辞走了。并从此没有来过。

而我那篇声明文章,在上海一家报社,放了很长时间,又把小样,转给了南方一家报社,也放了很久。终于要了回来,在自家报纸发表了。这已经在老朋友告辞之后,所以还是不能挽回这一点点遗憾。

不久,出版那本书的地方,就传出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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