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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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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哥我不是故意的呀!我实在是害怕挨打啊!我受不住了了呀!我从进来到现在身上的伤就没好过。您放过我吧!我做牛做马伺候你报答您,您放过我吧!呜呜呜——”
棺材板跪在地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呀!眼泪就像是分洪时开了闸的水一样。顷刻之间就哭湿了李哥的裤腿。
李哥并没有推开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棺材板,良久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敢让你给我做牛做马,不然到最后咋死的都不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号里有号里的章程,收起你那不值钱的马尿吧!我见得多了。你不是害怕挨打吗?”李哥说到这又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那证明你还是挨少了,多挨几次打,打着打着你就习惯了。铁头川娃,好好给我练连这块废铁,记住一定要好好练!”
铁头川娃几乎是架走了棺材板,开始执行家规,在棺材板一声接一声的哀嚎中,李哥曹哥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妈拉个巴子,今天把老子整狠了,”曹哥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说:“李哥,这个碎怂王希这一次把我们害得不浅呀!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李哥半天默不作声,眼睛扫了众人一圈后回了曹哥一句:“你啥时候看问题才能看见本质。我们吃点苦头没什么,关键是——”说到这他扳下曹哥的头,轻声在他耳边说:“关键是号里的人看见今天这一幕,难免心里有想法,认为有事可以找所长,大不了调个院子,换个号子。这样一来,人人都会去‘点炮’,久而久之就没人听咱们的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曹哥听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哦——你说的太有道理了,那你说现在咋办?”
“咋办,咋办,你一天只知道问咋办?”李哥鄙视地看了曹哥一眼,后者被看得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是个粗人,不会动脑经,你说咋整就咋整。”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奸巨猾,一肚子花花肠子喽?”李哥眼睛一瞪。
“不是不是,您那叫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曹哥赶紧讨好地说。
“你他妈的,嘴还会说,跟秦寒呆了两天还学会咬文嚼字了。哈哈!”李哥轻打了他一下,看着我笑笑说。我赶紧给赔了个笑脸,谄媚的自己都想吐。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笑完了之后,李哥恨恨地说。
“说真的,那咋办?”曹哥还是只会问那咋办。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个现象——监狱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旦在生活中碰到恩和矛盾,他们会在心底里迅速地把自己归为正确的一方,千方百计的为自己寻求借口和理由,即使是承认自己错了,那也是迫不得已或者有所需求,并不是真正的认识自身的错误。这一点在不管是在看守所,还是后来在监狱都屡见不鲜,尤其是在监狱表现的更为明显。就拿这件事来说吧!他们已经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罪责都归于了王希。而不去想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的。这也是犯人最悲哀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去真正静下来想一想,自己是为什么会犯罪,在服刑的期间该怎么做?他们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勾心斗角,倾轧他人,打击异己,如何少干活,如何吃得好一些,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的享受这些事情上。真是可悲呀!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这本书也就失去它的意义,不是吗?
“我自有主张,你不操心了,就只等着看好戏吧!”曹哥正待再问,李哥不再言语,只是讳莫如深的一笑。
我们每个人都很好奇,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饭后送开水的时候,李哥站在风门口问前来的劳动号子:“哎!打听个事,昨晚的那个碎怂调到几院几号去了?”
“二院一号。”门外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
“那不是在我们同案马斌的号子里?”李哥大喜。
“嗯!咋了?”
“麻烦你帮我带个话,就说那个碎逼是从我号子里翻把过去的。”一边说着李哥一边把两盒烟塞了出去。
风门关上了,李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虽没有说话,但还是难以掩饰喜悦之情。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这一次,要让你小死一回。”
不知道这句话他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反正我听到之后是被话里传来杀气惊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很明显,那个劳动号子把李哥的话带到了,而李哥的同案马斌也领会了他的意思。下午警察刚一下班,我们就听见了二院的动静。
那时我们都还在床上打坐,只听见突然就从二院方向传来了像打鼓一样的声音——我们都明白,那是人在床板上被众人踩踏发出的响动。李哥笑嘻嘻地说:“看吧!演出开始了……”
〇〇⑤
这确实是一场戏,一场几乎看守所除了四院戒毒人员外,人人都参与其中的戏。
王希被二院一号全体给踏了出来,公开原因很简单——他偷东西吃。至于真实的原因,我们大家人人都知道。
看守所打人,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过手续,惩罚折磨人那种,不让你出声的,自己也不尽量出声,还要找人把风,俗称把亮子,生怕所长知道。还有一种是示威,警告形式的,要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呢?因就为拿王希来说吧!他的这顿打,是拜李哥所赐,李哥拜托了马斌,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而马斌打他就是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一则是让李哥更加直观的知道,二则是给所有挑战规则的人一个警告!不要以为你调了号子,就把你没法了,小样,不整死你!
二院的人自然是受到了处罚,但是没有我们那么严重,原因是没有惊动领导,再加上全号的人都说是他偷东西了,他是有口难辩。所长本身就对王希不感冒,所以也只是又给他换了一个院子而已。
这一下,不需要李哥再托人带话了,一院的那个号长自然是要和其他的老大们同仇敌忾,王希进去还没有半个小时就又被新号子的人给打了出来,借口现在已不重要,就是要收拾他!就是要让每个人都明白,敢惊动所长,敢当‘炮手’,虽远必诛!试想,如果一院的那个号长,他号子里要是有人反水被打的调了号子,如果大家都各自为政,自扫门前雪,那不是鞭长莫及?所以说号长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不是在帮李哥,只是在帮自己。只是当时还略显稚嫩的我不懂而已,等当了号长,睡了头铺,自然你就会明白了。
惩罚是必须要受的,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规定,毕竟这是执法机关,不是黑社会堂口。但是简单的受一顿打和被人冲了号子,从而结束作威作福的生活,孰轻孰重每个大哥都会分得清。
所以说这里也罢,后来在监狱也罢,我渐渐明白,它都是都有两套秩序的,一套是在太阳底下的能见光的,摆在桌面上让大家看的,还有一套规则秩序是一波又一波的犯人总结,制定出来的,它已是一种惯例,在黑暗中,在每个人的心中,大家都会自觉地去遵守,几乎不需要谁去要求,因为一旦违反,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从而受尽打压。没有人想去改变,只有人在原本的基础上变本加厉,完善出更为苛刻,变态,严厉的法则,折磨着一个又一个的后来者。
看来一院王希也没法呆了,也不可能回二院,想来想去只有送回三院来,毕竟在三院的事相对来说,已经离王希远一点了,或许仇没那么大了呢,所长也只有如是作想。没有办法的办法呀!对于各号的头铺来说来说,点炮这是原则性问题,在对待炮手这一个问题上,都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你就是一个一个打遍又有什么用?所长心里也清楚,他现在要的是,赶快消停下来,在我值班的时候别给我找事就行了。
听着院子的门响,李哥脸上按捺不住的升起了笑意,一副奸计得售的模样,曹哥更是急不可捺两步就从床上蹿下,趴在窗户打着口哨。只听带王希进来的陈所长并没有来开我们的号子,而是直接打开了二号,还没说话呢,赵军就说:“陈叔,你饶了我吧!你把他给我关进来,是害我呢,这逼有个啥事我咋跟你交代?”话说的客气,但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老陈还是照顾他的关系,闻言就没勉强,又去开了一号的门,没想到老毒也是求情告饶:“陈叔,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刚起来没几天,号子里原有的人还盘不转呢,你又把这怂给我关进来,这怂可是个傻子的俅——惹祸的根呀!还是算了吧!”
“你们些坏怂呀!平时一个个能的要日天!现在给我装俅迷。”老陈拿着钥匙,气得哭笑不得。
“关过来,关过来,我们不嫌麻烦,我们要!”这时,曹哥适时地趴在窗户上大叫,语气里充满了急切,好像是要迎接他的梦中情人。
“日妈的你肯定不嫌麻烦,你曹成伟活在这世上就是最大的麻烦!”老陈骂了一声,想想也罢,就关了一号的门拉起王希走了过来。
“桄榔”号子门被打开了,我们全号子的人都站了起来,好像要列队欢迎这个离开队伍的同志。李哥更是笑容可掬的对陈所长说:“陈叔,你放心,绝不给你再找事儿了。”
“嗯!再出事儿我拿你试问,我给你说……”
陈所长的话还没说完,在我们的眼前就发生了我们谁都想不到的场面,王希看着列队欢迎他的人,‘哇’的一声大叫,然后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嘴角微笑着,随即又哭了出来。紧接着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很平静地从马桶里往那个尿缸里倒了一杯尿液,非常享受享受地喝了下去。然后又拿起抹布跪在地上开始专注地擦开了地板,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们众人都傻了,谁也没有出声,都惊骇地看着着诡异的一幕,王希的脸上带着我们从未见过的笑容,淡定而安详,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陈所长试着轻唤他,他也充耳不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板。我们谁都不敢再打扰他,只见他擦完地后,仔仔细细地叠起抹布放好,转过身来跪在在曹哥面前嘴里说着:“曹哥,该你了。”一边就要去解曹哥的裤袋,曹哥吓得直往后退。王希还向前探出出手去,那样子要多柔情有多柔情。
“他怎么了?”老陈哆哆嗦啰嗦地问李哥,他也被吓到了。
李哥默默地注视着王希,半晌摇摇头说:“他疯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希的事情余波还没结束,新的灾难又接踵而至,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我虚构臆想出来的,但他却真实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每当我强行要把他忘记的时候,反而更加清晰。如果说它是一场噩梦,令我无法摆脱,那么我情愿永远不要睡去。
最终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看守所也不愿不声张,号里更不会有人说实话了,这是一个非人的世界,良心在这里既是个奢侈品,又几乎一钱不值。真相永远只留存于当事人的心中,永远只在局外人的猜测里。总之,能告诉你的都只是借口和骗局。
对外说的是王希精神压力大,所以疯掉了,只是我不知道看守所是如何解释他身上的那累累的伤痕的,但我听说他是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呆了许久后,又转到少管所的,换做别人有可能就保外就医了,但是他的罪行实在是触目惊心,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任何人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常常跟人讲起王希的事,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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