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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作品集-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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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请您别逼我吧;他当场就会要我的命!” 

我说那是可笑的想法;我会派人在他身边保护他,并且弟兄们集合的时候是不让他们带武器的。我命令叫所有的新兵都集合起来,然后这可怜的小坏蛋浑身发抖地出来了,他顺着那一队人走过去,极力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来他对其中一个人只说了一个字,于是他还没有走出5步,这个人就被捕了。 

威克鲁又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叫人把那3个人带进来。我叫其中的一个站到前面来,说道: 

“喂,威克鲁,你可要注意,只许完全说实话,丝毫也不能有差错。这个人是谁,你知道他一些什么事情?” 

他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所以就不顾一切后果,把眼睛瞪住那个人脸上,毫不迟疑地说了一大套——他说的是下面这些话: 

“他的真名字叫做乔治·布利斯多。他是新奥尔良人;两年前在沿海的邮船‘神殿号’上当二副。他是个很凶的角色,曾经犯杀人罪坐过两次牢——一次是为了拿一根绞盘棍子打死一个叫作海德的水手,一次是为了打死一个甲板苦力,因为他不肯抛铅锤,其实那是不该甲板苦力做的事。他是个间谍,是上校派到这儿来进行间谍活动的。五八年‘圣尼古拉号’在孟菲斯附近爆炸时,他在船上当三副;死伤的乘客装在一只空木船上往岸上运的时候,他就抢他们身上的东西,结果差点儿让人家抓来用私刑弄死了。” 

还说了一些诸如此类的话——他把这个人的来历说得很详细。他说完之后,我向那个人说: 

“你对他这些话有什么说的?” 

“司令官,您可别怪我在您面前说话不恭敬,他这简直是顶胡说八道的谎话,从来没有听见过谁撒这种谎!” 

我叫人把他带回去再关起来,又把其余两个先后叫到前面来。结果都是一样。那孩子说出了每个人的详细来历,对措辞和事实丝毫也没有迟疑;可是我盘问这两个家伙的结果,每个人都只是愤恨地说那完全是谎话。他们什么口供也没有。我把他们再送回去关起来,又把其余的犯人一个个叫出来对质。威克鲁把他们的一切都说出来了——他们是南方哪些城市的人,和他们参加这个阴谋的源源本本。 

但是他们都否认他所说的事实,而且没有一个有什么口供。男人们大发脾气,女人们哭哭啼啼。据他们自己说,他们都是从西部来的清清白白的人,并且对联邦比世界上一切东西还要爱。我把这批人再关起来,心里很腻烦,随后我就再来盘问威克鲁。 

“166号在哪儿?‘乙乙’是谁?” 

可是他下了决心以这里为界限。无论说好话哄他或是说硬话吓唬他,都不起作用。时间过得飞快——非采取严厉手段不可了。所以我就拴住他的大拇指,把他踮起脚尖吊起来。他越来越痛,就尖声惨叫,那声音简直叫我有些受不了。可是我坚持不放松,过了一会他就喊叫起来: 

“啊,放我下来吧,我说!” 

“不行——你先说了我才放你下来。” 

现在每一片刻的时间对他都是痛苦,所以他就说出来了: 

“大鹰旅舍,166号!”他说的是江边的一个下等客栈,普通一般卖力气的人和码头工人、还有那些更不体面的人常去的地方。 

于是我就把他放了下来,然后又叫他给我说这次阴谋的目的。 

“今晚要夺取要塞,”他顽强地说,一面低声哭着。 

“我是不是把这次阴谋的头儿们都抓着了?” 

“没有,除了你抓到的而外,还有要到166号去开会的人。” 

“你那‘记住辛辛辛辛’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 

“到166号去的口令是什么?” 

没有回答。 

“那一堆一堆的字和记号是什么意思——‘×××××’和‘○○○○’?快说!要不然又叫你尝尝那个滋味。” 

“我决不回答!我宁肯死。现在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把你说的话好好儿想想吧,威克鲁。拿定主意了吗?” 

他坚决地回答,声音毫不发颤: 

“拿定主意啦。我非常爱我那遭难的南方,痛恨这北方的太阳所照耀的一切,所以我宁肯死,也不会泄露那些消息。” 

我又拴住他的大拇指把他吊起来。这可怜的小家伙痛得要命的时候,他那尖叫的声音真叫人听着心都要碎了,可是我们再也没有逼出他什么口供来。不管你问他什么话,他老是叫着同一个回答:“我可以死,而且我决定死;可是我决不说。” 

咳,我们只好就那么算了。我们相信他一定是宁肯死也不会招供。所以我们就把他放下来,再把他关起,严加看管。 

然后我们忙了几个钟头,给军政部打电报,一方面准备突击166号。 

那个漆黑和寒冷的夜晚是够令人提心吊胆的。要塞的情报已经泄露了一些,整个要塞都在提防意外。哨兵加成了三岗,谁也不能进出,一走动就会被哨兵把步枪对准他的头,叫他站住。不过韦布和我却不像原先那么担心了,因为有许多主犯既已落网,阴谋就必然受到相当大的挫折了。 

我决定及时赶到166号去,抓住‘乙乙’,把他的嘴堵上,等着其余的人来到,好逮捕他们。大约在早上一点一刻,我就悄悄离开要塞,后面还带着六个精壮的正规兵,还有威克鲁那孩子,他的手反绑在背后。我告诉他说,我们要到166号去,要是发现他这次又说了谎话,叫我们上当,那他就非领我们到正确的地方去不可,否则就要叫他吃苦头。 

我们偷偷地走近那个客栈,进行侦察。小小的酒吧间里点着一支蜡烛,其余的房间都是黑暗的。我试开前门,并没有锁,我们就轻轻地走进去,仍旧把门关上。然后我们把鞋脱掉,我带头领着大家到酒吧间里。德国店主坐在那儿,在椅子上睡着了。我轻轻地把他推醒,叫他脱掉靴子,在我们前面走;同时警告他不许做声。他一声不响地顺从了,可是显然吓得要命。我命令他带路到166号去。我们爬上了两三层楼梯,脚步像一串猫儿那么轻;然后我们走到一道很长的过道尽头的时候,就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从那个门上装着玻璃的小窗户里,我们可以看得出里面有一支暗淡的蜡烛的亮光。店主在暗中摸索着找到了我,悄悄地说那就是166号。我试了试那扇门——里面锁上了。我靠近耳朵给一个个子最大的士兵下了一个命令;我们就把宽大的肩膀顶住门,猛推一把,就把门上的铰链冲开了。我隐隐约约地看见床上有一个人影——看见它连忙向蜡烛把头伸过去;蜡烛一灭,我们就在一团漆黑当中了。我猛扑过去,一下子跳到了床上,用膝头使劲按住了床上那个人。被我抓住的人拼命地挣扎,可是我使左手卡住了他的嗓子,这给我的膝头很大的帮助,总算把他制服了。然后我马上把手枪掏出来,拉开扳机,把那冰冷的枪筒抵住他的腮帮于,表示警告。 

“现在谁给划根洋火吧!”我说。“我把他抓牢啦。” 

有人照办了。火柴的光亮起来。我望着我抓住的人,哎呀,老天爷,原来是个年轻的女人! 

我把她放了,连忙下床来,心里觉得怪害臊。大家都瞪着眼睛望着身边的人发呆。这桩意外的事大突如其来,叫人莫明其妙,因此大家都非常慌张,不知怎么才好。那个年轻的女人开始哭起来,把被窝蒙住了脸。店主恭敬地说: 

“是我的女儿,她大概是干了什么不规矩的事吧,nichtwar?” 

“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吗?” 

“啊,是呀,她是我的女儿,她今晚上才从辛辛那地回家来的,有点儿小病。” 

“他妈的,那孩子又撒谎啦。这不是他说的那个166号;这不是‘乙乙’。威克鲁,你给我们找到那个真正的166号吧,要不然——喂!那孩子在哪儿?” 

跑掉了,丝毫不假!不但跑了,我们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这可是个伤脑筋的情况。我骂自己太傻,没有把他拴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可是现在为这个而懊恼是没有用处的。到了这个地步,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这是当前的问题。不过说到源头,那个姑娘说不定就是‘乙乙’。我并不相信这个,可是把疑惑当成定论是不妥当的。所以我就叫我那几个士兵留在166号对面的一个空房间里,吩咐他们一见有人走近那个姑娘的房间,就一律把他们抓起来,同时还叫他们把店主扣押在他们一起,严加看管,且待以后的命令。然后我就赶回要塞去看看那儿是否还平安无事。 

不错,平安无事。而且还始终都没有问题。我通夜守着,没有睡觉,以防意外。可是毫无动静。后来看见天又亮了,我居然能够给部里打电报,报告星条国旗仍旧在特伦布尔要塞上空飘扬,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我心头解除了无限的压力。不过我当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停止努力;因为当时的局势太严重了,疏忽是不行的。我把那些犯人一个个叫来,整个钟头地拷问他们,总想叫他们招供,可是毫无结果。他们光只咬牙切齿,直扯头发,什么也没有吐露出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得到了那个失踪的孩子的消息。有人在早上6点钟,大约在8哩以外看见他在路上,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西走。我马上派一个骑兵中尉和一个士兵去追他。他们在20哩以外看见他了。他已经翻过了一道篱笆,疲乏地拖着脚步穿过一片烂泥的田野,向着一个村庄的边上一座旧式的大房子走过去。他们骑着马穿过一片小树林,迂回过去,由相对的方向包抄那所房子;然后下了马,赶快溜到厨房里。那儿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又溜进靠近的一间屋子里,那儿也没有人;由那间屋里通着前面起坐室的门是开着的。他们正想要由这扇门里走过去,忽然听见一个很低的声音;那是有人在祷告。于是他们就恭恭敬敬地站住了,中尉把头伸进去,看见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在那间起坐室的一个角落里跪着,正在祷告的是那老头。刚刚祷告完毕的时候,威克鲁那孩子打开前门走进来了。那两个老人一同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叫他透不过气来。他们大声嚷道——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宝贝!多谢上帝。跑掉的又回来啦!死了的又复活啦!” 

喂,先生,你猜是怎么回事!那个小鬼原来就是在那个农庄上生长的,本来是一辈子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5哩路远,后来才在两个星期以前闲荡到我那地方去,编了那一个伤心的故事把我哄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个老头是他的父亲——是个有学问的退休了的老牧师那个老太婆是他的母亲。 

现在让我来对这个孩子和他的举动略加说明吧。原来他是爱看廉价小说和那些专登情节离奇的故事的刊物看得入迷了的——所以莫明其妙的神秘事件和天花乱坠的侠义行为正合他的胃口。后来他又看到报纸上报道叛军的间谍到我们这边来潜伏活动的情况,以及他们那可怕的企图和两三次轰动一时的成功,结果他的脑子里就把这个问题想入非非了,他曾经有几个月和一个长于说话和富于幻想的北方青年经常混在一起,那个青年在新奥尔良和密西西比上游二三百哩的各地之间航行的几只邮船上当过两年事务员——因此他谈起那一带地方的地名和其他情形都显得很熟悉。我在战前曾经在那一带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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