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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眉宇间又多出来的戾气，薛长风分明地沉默下来。
降下车窗，外面的风凉凉地吹进来，打乱了她的发丝，却抚不平她纠结的眉宇。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更多地笑，那些愁苦，希望可以帮她抚平。
再次回到赵家，瞿云舟已经调整好了神色。
“就送到这里吧。”瞿云舟在窗外对他挥了挥手，神色驻定。
薛长风看了她很久，看得她直至别过目光，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润平静，“云舟，不管怎么样，永远不要让自己不开心。”
尽量吧。
她吸了口气，转头对他勉强地笑了笑。
客厅里的气氛出奇地平静，瞿云舟在佣人的带领下，穿过长廊。赵正衍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尹秋华在旁边给他剥着荔枝，一颗颗晶莹的果肉放置在盘子里，分外诱人。
瞿云舟上前看着他们，“赵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过了会儿，赵正衍才放心报纸，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云舟长大了，变了很多。”
“何止很多，是完全变了个样吧。”尹秋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冷笑着。
瞿云舟仿佛没听出她的口吻，依旧笑着，兀自在沙发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交叠起一双修长的腿，“人总要长大，就像临别时赵叔叔说的那样，不成为一个强者，怎么继承我爸的事业。”
赵正衍手里的报纸被掐出一个凹陷。
尹秋华从旁边猛然抬头，就像猫嗅到了腥气，直直盯着她的脸，“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过才出去五年，就想着回来夺权？翅膀硬了，了不起了？”
“阿姨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YF本来就是我爸的财产，本来就应该由我继承，这些年赵叔叔帮着管理，的确是辛苦了。做晚辈的，怎么都该帮着分忧啊。”
尹秋华冷哧不绝。
赵正衍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抬头笑着看着她，“云舟，不是赵叔叔不想让贤，只是心里有点不放心。你才刚回来，就要接管公司，是不是太心急了？YF是翌风毕生的心血，我怎么也不能看着它毁于一旦吧？当然，赵叔叔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怕你涉世未深，有些方面，未免急功近利，以后会吃了大亏。”
“不跌倒怎么爬起来？如果连跌都没有跌过，怎么去面对以后的日子？”瞿云舟从沙发里站起来，“赵叔叔不愿意让我试一试吗？”
按照遗嘱里的条目，她已经达到了标准，现在就可以收回那35％的股份。赵正衍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阴沉。不过很快，他又平静下来，笑着看着她，“好吧，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历练一下了。等过些日子莫凡回来，我会让你们一起进YF。云舟，在这一方面，你向来比莫凡强，你有这个信心吗？”
这就是给她下了套了。
瞿云舟当然没有不应下的道理。
等她离开，尹秋华才一脸着急地看着赵正衍，“正衍，你疯了吗，让她和莫凡一起进公司？这不明摆着给她机会吗？当初我就说过她不单纯，你还不信我？看看她在国外都干了什么？中级调香师的执照也考出来了，米兰的香水大赛也参加了。要是再给她机会，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骑到莫凡的头上了。”
“我给她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要是这次回来她还是被瞿云舟压得一点喘息机会都没有，那就趁早滚蛋。”赵正衍冷冷一笑，没有丝毫人情味。
尹秋华忍住心里的酸楚，不敢反驳。自从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赵正衍对她的信任度已经急剧下降。这五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怕的就是惹他生气。
“急什么？在我眼皮底下，还有莫凡掣肘，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我就给她安排个普通调香师的工作，她还能摸到管理层？到时候其中的渠道怎么运作，可不是她能影响了。公司里上班，总有竞争，更何况是YF这样的大公司，她要是承受不住自己离开，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赵正衍能想到的事情，瞿云舟当然能想到。她料定赵正衍不会让她进董事会，当天就联系了陈韵。
五年没见，陈韵比当年更加美丽，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成熟迷人的风韵。
瞿云舟在电话里就把事情说清楚了，陈韵来的时候，谈话颇为顺利。
“他肯让我进公司，可不代表会让我进董事会，更别提高层管理了。如果只是做一个普通的调香师，我进YF干什么？”
陈韵盯着她日渐锐利的眼睛，“那你的意思……”
瞿云舟伸指在桌上的资料上戳了几下，“我不仅要进董事会，还要进高层管理部门，我要慢慢把YF收回手里。”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容易我还找你？”
陈韵失笑，“还是这么不客气。”
瞿云舟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口说得有些干了，喝了杯润润嗓子，“没办法，我现在要和赵正衍正面交锋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公司怎么样？”
“很好，你走了不久，陆帆就接手了，目前专注于化妆品和香水的研发和销售，在内地的打开了很大的市场。如果你要资金的话，我可以帮你提一些出来。”
“暂时不用，我现在只想拿出我的股份。”
“我明白了，给我一点时间。”陈韵心里明晰，马上着手去找。遗嘱瞿云舟手里也有份，但是要顺利取回那份应有的股份，最好找到律师和见证人。可是，刘绍仿佛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而冯峰，居然已经在五年前就由于肺痨而去世了。
她把这些告诉瞿云舟，瞿云舟几日来，心里都不是非常平静。
第四天，尹莫凡从国外回来。
五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她已经没有了五年前的那些阴影，身形妙曼，一脸容光焕发。但是，看到瞿云舟的时候，分明变了脸色。
“欢迎回来。”瞿云舟放下报纸，从沙发里站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和她交握，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和她聊着话常，“莫凡，这些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尹莫凡的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怨毒的神色，“这都是拜你所赐。”
“怎么能这么说呢？”瞿云舟把手抽回来，笑得惬意，在旁边走了几步，瞥着她轻声说道，“这难道不是你——罪有应得吗？”
“你！”尹莫凡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冷然地盯着她，“五年前我输给你，五年后绝不会了。”
“是吗？”
“这次我们一起进公司，就分个胜负好了。输的人，就从YF滚出去，一辈子也别再踏足香水行业。你敢不敢？”
瞿云舟啧啧地看着她，“怎么还是这么意气用事？我怎么会傻得答应这种事情？不管我是输还是赢，YF我要定了，香水也是我的，你什么都没有。”
尹莫凡被她呕得快要吐血。但是这几年国外的困苦生活，让她学会了忍耐，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轻易炸毛了。
“……瞿云舟，你真的已经有恃无恐了？”
当然不是，只是在考取调香师执照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再瞒下去。赵正衍对她的怀疑越来越深，现在也到了快摊牌的时候了。
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不再激怒尹莫凡，“那我们手底下见吧。”
尹莫凡默默咬着牙。
至于尹秋华事后怎么安慰她，就不是瞿云舟关心的了。她现在最关注的事，莫过于遗嘱。陈韵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几天的搜寻无果后，最后通过网上一个黑客，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止关于刘绍，还有冯峰。
当晚，她就整理了关于遗嘱的所有资料，发送给瞿云舟，顺便和又和她会了面。
这一次，陈韵显得底气十足，把找到的资料放在文件夹里一并递给她。瞿云舟没有废话，直接拆开看了。过了很久，才放下这份让她心情复杂的文件。
早知道这份遗嘱关联到不少事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赵正衍为了得到股份，果然是使尽了手段。
她心里的冷笑怎么也止不住。
陈韵道，“冯峰在临死前的一个礼拜，投资过一次房地产，获利颇厚。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一个快要死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去投资房地产？而且，经过我的观察，他投资的那些房地产——怎么也不值那个价！”
“所以……”
陈韵顺着她的话说，“这笔钱是谁转给他的，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瞿云舟当然清楚，赵正衍——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个并不能给她实质性的帮助，甚至不能有利地打击到赵正衍，没准还会被他反戈一击。瞿云舟不由皱紧了眉头。
陈韵自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抛出了又一个重磅炸弹，“这只是一杯小酒，大菜在后面。”她拍了拍手，门板“吱呀”响了一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低着头走进来。
虽然多时未见，但是瞿云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消失了很久的金煌律师事务所金牌律师刘绍。


、74七十四。董事

七十四。董事
陈韵起来；帮他拉开位子，“刘大律师来了；怎么不坐呢？”
刘绍僵着一张脸；在位子上坐下；抿着唇不发一言。
陈韵摇着头叹气；帮他倒了一杯茶；茶水倾倒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气氛也莫名地安静。刘绍坐着不动；没有去接那杯茶。
陈韵脸上还是笑意斐然；只是道，“刘大律师来都来了；还绷着张脸干什么？不来谈事情，解决事情；难道是来给我们看脸色的？如果是这样，我奉劝您早点回去，我这个人可从来不喜欢看别人脸色。”
刘绍的脸无意识地抽动了几下，勉力收了收那不情愿的表情，“你们要我做什么？”
“不是我们要你做什么，而是你应该做什么。不奢求你告发赵正衍，但是至少要做个公证，把属于云舟的东西还回来。”
“有区别吗？”
“你可以选择不帮我们。”陈韵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摇晃着茶杯，拿眼角的余光瞟他，“不过要是那样，我可就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了。”
刘绍脸上的肌肉抽了好一会儿，“要我做什么，我听你的。”
陈韵等了这句话很久，这下满意地收起嘴角的微笑，“好啊，合作愉快。”
全称中，瞿云舟没有插话，等刘绍离开，才问着陈韵，“你抓了他什么把柄？”
“那样的人，怎么都有些黑历史，我也是偶然，才知道他受贿替人打官司的事情。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对他的名声有影响。赵正衍和他的关系不过泛泛，他当然不会傻得替他继续担着。不过他只答应替你公证，没有答应要告发赵正衍篡改遗嘱的事情。”
“这就够了。”
就算现在让刘绍出面作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扳倒赵正衍。瞿云舟平静了心，全力准备几日后进公司的事情。
这件事算是有了着落，另一方面，瞿云舟又发现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在回来后，她就通过佣人在尹秋华和尹莫凡的房间里装了微型摄像针孔，几天里都很正常，但是，今天晚上她却发现了不太寻常的事情。
屏幕上打过一片雪花后，是尹秋华模糊的脸，但是可以看出焦急的神态。她把镜头拉进了些，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争执声。
“徐彪，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之前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也做了，如果被正衍发现，我就死定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给我一条生路！”
“生路？”徐彪似乎在冷笑，瞿云舟插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才勉强听到他的话，“我告诉你，赵正衍一天不倒台，就别和我谈生路这两个字！你怎么对我的，要我现在看着你跟着别的男人荣华富贵，让我咽得下这口气吗？莫凡是我的女儿，她怎么能给别人当女儿？尹秋华我告诉你，不可能！”
“徐彪，喂喂……徐彪……”尹秋华烦躁不已，猛然砸了手机，颓然地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