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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布鞋的马云:决定阿里巴巴生死的27个节点(出书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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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前,支付宝是一家赔钱企业。当年阿里巴巴董事会有四人:杨致远、孙正义、蔡崇信和马云,坚定支持支付宝的只有马云。就这样,虽然早在2005年,央行发布《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这个征求意见和后来的正式文件的内容一致,5年后的2010年发布了正式稿,马云在此期间不断向董事会提出支付宝可能面临的政策和经营风险,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2010年后,随着支付宝获得全新第三方支付牌照,业务范围不断扩大,有极强的赢利能力。但支付宝经营的成功,却给马云带来了麻烦,越来越多的人质疑马云为了获得第三方支付牌照,将支付宝的全部股权转移到自己名下。
很多人质疑马云当年没有通知董事会,更没获得董事会的批准。甚至说2010年的形势根本没有那么危急,马云根本没必要那么做。在2009年7月24日的一份会议纪要中明确记录:授权管理层采取措施获取支付牌照。而对于没有董事会决定的质疑,马云的回答是:“5年来我们都是董事会纪要。成立淘宝也是我跟孙正义的君子协定。成立支付宝、阿里云计算,都是纪要。”“做出(控制权转让)协议的事雅虎董事和软银董事都知道。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达成协议。在没有达成协议情况下,第二天就递交(支付牌照申请)报告了,我能怎么办?”
直到今天,对这件事的质疑还没结束。如马云所说:“当董事会、大股东不同意时,我作为CEO必须考虑国家法律、用户和阿里巴巴的2。2万名员工。尽管这个决定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它是正确的。”
在水中游泳的人都是很艰难的
2011年5月,华尔街那个以犀利著称的女记者,向参加全球数字大会的马云提了个这样的问题:“听说你把支付宝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像小偷一样?”马云可能早就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笑着回答说:“如果这样做了,你认为我还敢来这里吗?”这个视频的火爆和支付宝VIE事件混在一起,成为互联网业界和媒体最热的话题,那段时间围剿马云的文章和话题铺天盖地,大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今天此事已过去好几年,是黑是白时间已给出了公论。今天我所关注的,是一个创业者所要面临的各种暴风雨。所谓暴风雨就是要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
第一,与中国监管部门的关系。阿里巴巴的许多业务都是超前于大众和监管机构的认知的,这就导致业务在进行,而监管滞后,这样的状态就让企业与国家监管部门的关系变得非常复杂,因为没有一个清晰的要求明摆在那里,国家的相关规定在时间演进的过程中展开。其实未来阿里巴巴还会有一些业务会面临这样的情景。
我们看到自2005年以来这件事被提上了议程,但央行的明确规定5年后才实施。这样的状态会让股东误认为,这是一个没有那么急的事情,所以不必马上做决定,而且也许还会心存侥幸,认为说不定还可以拖更长时间。现有的资料显示,阿里巴巴的股东大会在2009年就有相关讨论和纪要。所以,作为一个超前性业务的创始人,处理与监管者的关系,不仅是马云的难题,也是今天众多互联网公司创始人的难题。互联网正在将每一个产业进行改造和颠覆,而它们的进入都给相关监管带来了困难,监管人员首先要认知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本身就需要时间,也有难度,再加上与产业的结合就更复杂。有意思的是,互联网的创业者绝大多数依靠的是市场和用户,他们根本不擅长与政府公务员打交道,其交流的语境也相差甚远,思维方式也各异。所以,与监管部门打交道将是互联网创业者的一个难题。
第二,与投资人的关系。马云的两位主要股东一个是美国人,一个是日本人,这两位占阿里巴巴的股份接近70%,与他们的沟通就变成十分重要的任务。马云不止一次地说过,孙正义是他的灵魂伴侣,这说明他们对互联网、电子商务前景的认识高度一致,而且在智慧和才能上相互欣赏。这在投资者与创始人中实属不易,所以交流起来应该是高效的。但是在涉及公司股东的重大利益上,交流起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顺畅。无论如何,在外人看来,此次VIE事件,孙正义还是十分有智慧、识大体的,他在韩国机场的简短发言也极其有利于事情的正向推进。
与雅虎的关系相对于孙正义要棘手一些,其间还出现过隔空喊话的情景,再加上雅虎一度面临被微软收购的境地,其与投资人的关系处理要复杂许多。但此次VIE事件的处理仍然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其间的艰辛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每次在阿里巴巴与雅虎之间有新闻出现时,我脑子里总是回想起2006年1月,马云在瑞士达沃斯那个小酒店里跟我讲起雅虎入资10亿美元的情景。讲的时候,得到10亿美元毫无疑问对阿里巴巴是一个极好的事情,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有些事情在某个历史时期看是对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利弊对比会超出预期。但是,谁都只能活在历史的当下,而不可能活在未来。对于创业者来说,所要做的就是出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而往往许多时候创业者面临的选择并不多。所以只能把问题放在过程中解决,而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而且,解决一个问题时常常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
第三,和媒体人的关系。在我认识的许多企业家中,柳传志和马云是深受媒体人喜爱的类型,因为他们能深入浅出,能清晰地、有色彩地表述那些枯燥的商业问题。在此次VIE事件中,媒体记者的推波助澜也让本次事件升级。我没有问过马云,但是我想本次事件之后,他对媒体的看法应该有一个大的转变。
在中国有许多企业家怕媒体,当然怕的原因各种各样。但马云肯定是不怕的,一是他的个性天生就为媒体而生,二是他基本没有怕见光的东西。他从创业一开始似乎就绑定了媒体。即便在阿里巴巴成立的第二年,还不知道如何赚钱时,他就上了《福布斯》的封面;20世纪90年代后期,他就上了《东方时空》,让《生活空间》的记者跟随他拍摄;此次的VIE事件,是他创业以来最大规模地被媒体议论甚至批评的一次。
一个创业者有几个关系要非常谨慎地处理:第一,是与政府的关系,也就是与监管部门的关系;第二是与投资人的关系;第三是与用户的关系;第四是与团队和员工的关系;第五是与媒体的关系。当然,除了真诚之外,处理这些关系所用的智慧和方法都是不同的,都需要倍加小心,有耐心。因为这些关系哪一个处理不好,都会直接影响企业的发展,有时可能致命。
除了这些关系要处理,创业者最最要紧的事是找企业发展方向、找人、培养人、打造企业文化。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上述五重关系的处理,会耗费创业者很多的心血。所以说创业者不容易,成功的创业者就更不容易。
在企业上市时,投资人和团队成员可以中途退出,而创业者却一直要坚守。
在本书的写作中,我充满着对马云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创业者的尊敬,那是因为我创业4年多,部分地知道了创业的艰辛。这个艰辛程度超出了任何单一专业工种对人的要求。这种尊敬让我这样一个有着15年媒体从业经验的人,不愿意站在一个中立者的角度,以市场经济契约社会的种种道德,对VIE事件做一个义正词严的评价。一是我们可能并没有接近真正的事实,二是我们对企业家的要求也许太高。其实企业家不是道德楷模,在企业应对无数的变局时,也无法做一个所谓的道德楷模,因为他身上的责任是让企业生存下去,发展下去。
这种情形让我想起2000年,我毫不犹豫地离开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要去经济频道。在新闻中心做了五年多调查记者,我们曾经义正词严地批评过各级政府和许多违法乱纪的人。这些批评当然也没有错,但自己长期拿着一把公正的尺子,置身于泥沙俱下、法制和市场经济刚刚起步的历史环境。我们认真面对每一个被指责、被批评的对象,会发现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我们的批评变得很皮毛,无足轻重。我总在想,如果我是被采访对象,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好吗?其实这样的问题很难回答。于是,我变得不那么喜欢去做那样的事情了,我更喜欢做一些建设性的、优秀管理经验引进性的事情。这就是我离开《新闻调查》,去《对话》展现跨国公司500强CEO的思想和交流方式的原因。在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我更喜欢建设性的工作。
所以,站在岸边说话都是容易的,在水中游泳的人都是艰难的。
无法遏制的负面舆论
支付宝股权转移事件,是媒体上人们对阿里巴巴负面情绪大爆发的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此前的大多数时间,虽然一直也有关于马云和阿里巴巴的各种负面舆论,但总体而言,公众对马云和他创办的阿里巴巴还是持友善态度的。对阿里巴巴一直倡导的新商业文明价值观,媒体和公众都持赞赏态度。马云的各种言论,也都鼓舞人心。无数创业者视他为偶像和榜样。但在支付宝股权转移事件前后,大众情绪突然出现了反弹。
媒体在支付宝股权转移事件上对马云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第一,违背“契约精神”。作为支付宝的管理者,马云在没有征得董事会同意的情况下(甚至在没有告知董事会的情况下,视每一个批评者了解的事实而定),擅自将支付宝的股权转移到以马云为实际控制人的内资公司名下。这个指责,以胡舒立在《新世纪》周刊上发表的社评为代表。马云被指责为背信弃义之徒,与他一贯倡导的诚信和新商业文明价值观违背。
第二,引发了海外投资者对以VIE协议为架构的中国公司的质疑浪潮。其逻辑是:如果以VIE架构控制的支付宝可以被管理层轻易地转移到另一家公司中,而几乎所有海外上市的中国互联网公司,都是采取VIE架构控制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海外投资人投资中国科技公司是否还安全?一些风险投资人持这种观点。在这种质疑下,马云的举动被视为给整个中国互联网行业都带来了巨大威胁。
第三,以“爱国”和“国家安全”为名谋取私人之利。在史玉柱通过微博发表了“爱国流氓”的言论之后,这个指责更加严重了。史玉柱的微博原文是:“恭喜支付宝回归中国。阿里巴巴集团年流水达2万亿元后,集团控股权如果仍在美国人和日本人手里,就涉及中国国家安全问题了。现在就该逼美国雅虎和日本软银向中国政府和企业卖部分股权,如果不卖,就该流氓点,所有新增业务不再放入雅虎和软银控股的集团公司,建议马云做个‘爱国流氓’。
“2万亿元占中国国民经济比重小吗?服务器歇菜会影响多少中小企业和个人?美国和日本人卖掉阿里巴巴集团部分股权,股份比例降到50%以下,赚几十亿美元后,剩下股份全是净赚的,他们赚的少吗?美国人、日本人赖着控股权,中国政府能安心吗?”
相比之下,马云的辩解之声被淹没在一片批评声音中。
我很难解释为何从2011年开始,一贯备受舆论赞誉的马云和阿里巴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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