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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之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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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冒险,是吗?”

他点点头。

“若有别人阻止,你会毫不犹豫?”

“我想是的。”他笑了,相当古怪。

“你还在恨你的继父?”

没容他回答,我又说,“如果能逃脱惩罚,你会杀了他?”

“没错!”柯里答道,“我会像杀一条狗一样。”

“为什么?你知道吗?想一想,不必立刻回答我。”

“根本不用考虑,”他叫道,“我很清楚,我想杀他,因为他偷走了我妈的爱,就这么简单。”

“对你来说,这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即使这样,我也根本不在乎,这是事实,我忘不了,而且,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你要知道他才是罪犯。”

“也许是对的,柯里,但法律上不成立。”

“谁在乎法律?而且还有其它的法律——更至关重要,我们并非依法规生活。”

“没错!”

“我在为世界做件好事。”他激动地说,“他的死绝对可以净化空气。他是个废物,一直如此,我很荣幸可以除掉他及其同类。如果我们有一个明智的社会,我就会这么干。在文学作品中,这种罪犯被视为英雄,书籍与其它东西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作者能有此种想法,为什么我、其他人就不能?我真的很苦闷,不是假的……”

“你敢肯定,柯里?”这回是莫娜在问。

“绝对肯定。”他答。

“但若你是书中的一个主人公,”我说,“重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继父。一个弑父者——在书中——并不会因此成为英雄。重要的是他的行为方式,他面对困难的态度——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任何人都可能犯罪,但其中有些人具有极重大的意义,以致这些行为者不再被人们认定是罪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柯里说,“但我不在乎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的微妙之处,那是文学!

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直恨他厚颜无耻。如果可能,我会杀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发现一个很大的区别……”莫娜说。

“你指什么?”他插进来。

“你与书中英雄人物的差别。”

“我不想当英雄!”

“我知道,”莫娜很温和。“但你确实想做一个真正的人,是不是?如果你一直这样想下去,天知道,也许将来你的愿望会实现,那又怎样?”

“那么,我会很高兴,不,不是高兴,是解脱。”

“你是说,就因为他不再碍事了?”

“不!是因为我把他干掉了,这不一样。”

我觉得有必要插话了,“你瞧,柯里,莫娜跑题了,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这样——一个罪犯与一个犯同样罪的书中英雄,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不在乎他是否可以逃避惩罚,他不在乎以后会发生的事,他只是必须实现他的目标。”

“这只能说明,”柯里说,“我将永远不会成为英雄。”

“没人要你做英雄,但如果你看到两者的区别,你就会明白,你并不比你如此憎恨、鄙夷的那个人强多少。”

“即使这样,我也不在乎。”

“原谅他吧,他可能会安详地死去,他可能会死在阳光明媚的加州,一个农场上。”

“也许正好相反——你怎么知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天晚上,在柯里离开以前,他说出一条令我们非常震惊的消息,托尼。莫利尔自杀了。他为朋友们举办了一个聚会,而自己却在浴室里上吊了。他们看到,他叼着烟斗,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没人知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从不缺钱,而且深爱同居的那个美丽的爪哇姑娘,有人认为他是百无聊赖,果真如此的话,这倒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这消息给我的感觉很奇特,我总是想,真遗憾没能和他更密切地交往,他就是那种我可以自豪地称之为朋友的人,但我过于腼腆,没向他表示友好;他又大大咧咧,没注意到我的渴求。在他面前,我总是感到有些不安,更确切地说,像个小学生。我想做的每件事,他都已经做了……也许完全是下意识地,还有种异样的东西深深吸引了我:他的德国血统。他与我所认识的其他德国人迥然不同,认识他真是三生有幸。事实上,他并非地道的德国人,而是一个世界公民,正是施本格勒详细描述的那种“晚期城市居民”的完美典范。他并不扎根于德国的土地、德国血统和德国传统,而是那些末世,分为埃及、希腊、罗马、中国和印度的晚期城市居民。

他飘忽不定,四海为家——就是说只要哪里有文化和文明,他就在哪里。他会为意大利、法国、匈牙利、罗马尼亚人和我们美国人而战,他不具有爱国精神,但很忠诚,毫不奇怪他在一所法国监狱(偶然)呆了六个月——而且过得很愉快。他喜欢法国人胜于德国人——或美国人。他喜欢愉快地交谈,如此而已。

所有这些方面,加上他的彬彬有礼,精明强干,很通世故,宽宏大量,都令我感到非常亲切,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具有这些品质。他们的性格各有千秋,但对于我来说太过熟悉。事实上,我的朋友们都与我非常相似,而我一生向往并一直在追求的是与我截然不同的朋友,每当我遇到这样一个人,也就同时发现缺少一种维持这种重要的关系所必需的吸引力,因此,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比“可能”更进一步的朋友。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正像前面提到的,是一个冗长的梦,充满令人毛骨耸然的逃亡。在梦里,巴炽和托尼。莫利尔互易性格,我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与他们互相结盟,所以有时这种奇怪的令人困惑的联盟分裂出两个各异的人,但没有真切的托尼。莫利尔,也没有真切的巴炽,即使是分开,两者也是一个整体,这种双重角色令我痛苦不堪,我无法说出,也不能肯定,他或他们是敌是友。

这个令人不安的梦,大约是关于我们在一个奇怪的、完全陌生的城市作案。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像苏比波、托诺巴和鲁得娄。我是副手,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因为我总是坏事,陷入困境。每一次失误都令我惴惴不安,惊恐万分。指令常常是支离破碎的,而我总是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把密码指令破译出来。当然,这一行动没成功。相反,我们不断地逃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就像正在被猎捕的野兽。当我们被迫躲藏起来——在山洞、地下室、沼泽、矿井时——我们就打牌、掷骰子,赌注下得很大,我们写出欠条,或者用从银行抢来的赃款。这位巴炽一莫若全然不顾我的恳求,即使在公开场合也戴着单片眼镜。他讲土匪的黑话,搀杂着牛津俚语。即使在说明一件危险、复杂的事情时,他也总犯跑题的毛病,讲一些冗长的毫无意义的故事。跟着他真是苦不堪言。最后,我们三人被逼上了绝路,一帮警察将我们堵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似乎在西部),我们全被打死了,像野猪一样被击毙。等我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但我仍不敢相信,像腾云驾雾一般,我感到头晕眼花。

这就是梦的大概,我试图将它浓缩成一个情节详尽、地点明确的逃亡故事。我认为,追捕的部分,我写得很精彩,但是,逃亡及其插曲的那种突变、迷幻、若有若无的梦境的实质却难以变成清晰的叙述。我左右为难,然而这毕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使我敢于创作更富想象力的小说。也许凭着这种想象力,我早已取得成功了。

要不是我接到奥玛拉的电报,催我们去北卡罗来纳找他,那是另一个新兴不动产交易中心。像往常一样,他说他保留了一个重要的职位,他们在实现宣传目标上需要我。

我立即回电索取我们的路费,并询问我的工资情况,我收到的答复如下:一切不必担心,伙计,借钱买票。

莫娜立即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她认为他一向如此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十分不可靠,他只是因为寂寞难耐,才给我们拍电报的。

我本能地为他辩护,结果自己热情高涨,尽管我对整桩事情兴趣不大,但也没有退路了。

“那么,”她问,“我们到哪儿去弄路费呢?”

我给难住了,不过只有一分钟,突然我有了一个好主意。“钱吗,好办,去找那天你在商店遇见的小同性恋,记得呢?那个抹坦西得香水的姑娘,就去找她。”

“荒唐透顶!”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得了吧。”我说,“没准儿,她会因为你去找她而感激不尽呢!”

她继续宣称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很显然,是她自己反对这个主意。不过,我敢肯定,到了明天,她就会改主意。

“我跟你说,”好像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样,“我们今晚去看戏,你说怎么样?我们看点儿可乐的。”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出去吃了饭,看了一个精彩的演出——回到家后,我们仍狂笑不已。事实上,我们笑过了头,以至于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正如我预料的,她已经去找她的同性小朋友了。借五十元,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麻烦是甩掉那个女孩的纠缠。

我建议。我们不乘火车,而靠搭便车。这样可以有些余款。“你不能指望奥玛拉,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莫娜说。

“我知道,可今天是今天,我宁愿谨慎从事。”

她已经完全默许了,并同意搭便车,这样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此外,有一个女子同行,搭车更容易些。

女房东对我们的突然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但当我解释说有人约我写书时,她显得似乎很和善,并祝我们好运。

告别时她紧抓住我的手,追问,“什么样的书?”

“关于柴洛基的印第安人。”我飞快地关上身后的门。

搭便车很顺利,可令我惊讶的是莫娜显得很失望。我们到达哈波尔渡口时,她感到非常厌恶——包括风景、城镇、路人、饭菜,一切的一切。

到达哈波尔渡口已是傍晚,我们坐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俯瞰风景。下面是珊那多和波冬马克。它之所以成为一块圣地,完全是因为约翰。布朗。这位伟大的解放者在此就义,然而,莫娜对此地的历史意义根本不感兴趣。她不否认景致壮丽,但感到万分荒凉,说实话,我有同感,只是原因不一样。我心潮起伏,却绝对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我噙着眼泪,读着托马斯。杰弗逊对这特殊地方的评价:镌刻在直立的碑上。杰弗逊话语庄严,而约翰。布朗及其坚定追随者的行动更是崇高、伟大。

“没有一个美国人,”梭罗说,“如此顽强地捍卫人性的尊严!”一个狂人?也许。

除了一个正直的人,谁还能和极少的几个人策划颠覆美利坚合众国稳固、保守的政府?荣耀属于约翰。布朗!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我相信金科玉律,先生,还有独立宣言,我认为它们本质相同。

我们不能忘记,夺取哈波尔渡口镇的起义者人数只有二十二名,其中十七名是白人。“少数正直的有识之士能推翻一个国王。”约翰。布朗说,有二十名追随者,他就坚信能在两年之内粉碎奴隶制度。“要想自由,必须斗争!”约翰。布朗微言大义。一个狂徒?也许,有人说:“大限一到人人必有一死。胆怯者生不逢时。”

若他果真是个狂徒,他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不是狂语?——“任何人都不能说我是在报复。我认为人无权自行报复,我心无此念。我的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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