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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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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一次同行,第一次同彼此说这么多话。

他们俩第二次同行的时候,薛聆诺才打开车锁,车把就已经被凌子岳自然而然地扶了起来,替她推着往前走。

“谢谢你,凌子岳!”薛聆诺赶忙道谢。
“不客气。”凌子岳回头看她,眼睛里仿佛有温柔的水光漾起涟漪,“手还疼不疼?”

“啊?”薛聆诺小小吃了一惊,微微启开樱唇,尴尬地瞪着他。她的心里瞬间雪亮,明白凌子岳看见了今天早些时候,康杰打在她手背上的那一尺。

真丢人……她心里老大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一定是很笨的学生,才会被老师打手,而偏偏这么难堪的一幕,还被他看见了……
她一不自在,空空闲着的手上就有了小动作。凌子岳听见一声很轻的折断指甲的声音,敏锐地低头,就看见她正在抠手指头,用一只手的指甲,去掰断另一只手的指甲。
他一把捉住她那只正在“行凶”的小手,牢牢束在掌心,不容动弹。

薛聆诺惊异地抬头,见凌子岳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余光瞟见了她询问的注视,他低低说了一句:“坏习惯!这样抠指甲,一不小心就会扯坏皮肉,不疼的吗?”

她便娇俏地摇了摇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也等于是摇了摇他的手臂,卖乖地说:“这种状况很少出现的,我可是老手啦!”

凌子岳低头,故作凶相地虎了她一眼:“还老手呢!指甲要用剪子剪,以后不许这样了!”

薛聆诺没有回答,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第20章 第十九章 梁山伯与祝英台
从康氏别墅出来到主街道之前的这段路非常僻静,丛密的绿树笼起一片幽暗,阳光从树影间漏下来,就跌成了点点碎金,玲珑清脆地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散得到处都是,微风一来,便随之跳跃,宛若玉盘微颤,莹珠乱滚,砰然声碎,晶光映人,其轻盈活泼仿佛俯身可拾。
那年夏天,凌子岳和薛聆诺就常常这样牵着手,踏着脚下一块一块的石板,踢着那叮铃铃的小晶片,悠然漫步。

“凌子岳,你要不要骑我的车?你可以把我带到你的公车站,然后我从那里走就好。”薛聆诺忽然提议道。七月流火,这样走了一会儿,虽然是在树阴下,她也还是有些热了,强烈地想念起家里的空调和冰镇西瓜来。

凌子岳低头看了看她,答了一句:“我不会骑车。”

“啊?”薛聆诺意想不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骑车吗?”

这回,换成凌子岳发窘了。他有些局促地说:“那有什么?我又不需要,谁说大人就一定要会骑车?”

唔……这个道理的确说不通……可薛聆诺不甘心,便来挑他的刺:“你还不是大人呢!”
凌子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已经成年啦,怎么不是大人?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大人?”

这可是个难题。薛聆诺冥思苦想一番,然后拍拍脑袋:“得上大学!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
凌子岳大笑起来:“上了大学就是大人?难道就是因为大学里有一个大字?那我现在上中学,难道就是中人?你上小学,所以你是小人?”

薛聆诺被他的推理逗得咯咯直乐,也忘了斗嘴,反而顺水推给他一个人情:“你上的是高中,所以你是高人!”
说完这话,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咦?那你是不是明年就要上大学啦?你想上哪所大学?”

凌子岳看了看她,静静地答道:“我想上B城师范大学,学英语吧,将来做个英语老师,你说好不好?”

我想将来做个英语老师,你说好不好?
这应该是凌子岳第一次就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是不小的一件事情,征询薛聆诺的意见吧。

可惜薛聆诺还是个太小的孩子,关于大学,关于专业,关于未来的职业,她不懂得什么,好像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
她更加不能听懂这个问题当中满满蕴含着的,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牵动心肠的那份在意。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练习《梁祝》的合奏。这是一首大型作品,原曲是交响乐,通常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改编成钢琴伴奏小提琴的曲谱并不全,只是抽取了其中几段最为脍炙人口的主旋律而已。
而因为这支曲子极为康杰夫妇所推崇,他们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配出了全曲,自己演奏的同时,也教给凌子岳和薛聆诺。

谱子提前一个星期就给了两个学生拿回家练习,其实主要是薛聆诺需要练习,因为这么一首小提琴专业必修的曲目,凌子岳是早就已经拉熟了的。
薛聆诺回家练了一个星期,也把全曲都顺畅地弹了下来,这次再去上课,就可以试着同凌子岳合奏了。

合奏练习都是在一楼偏厅的三角钢琴这里进行的。第一次尝试《梁祝》的这天,第一段主题、第二段散板和第三段欢快的行板走下来,都没有问题,而到了第四段“十八相送”,才走了一半,康杰突然叫停。
薛聆诺和凌子岳都微微吓了一跳,琴声顿时哑了。

康杰翻着自己手里的谱子,表情严肃:“聆诺,你是怎么理解这支曲子的?——是我的错,刚才就应该问你,现在你来说说看。”

薛聆诺有些发懵,不知道老师是对什么不满意。这周以来为了练好这支曲子,她把交响乐原曲听了许多遍,也看了《梁祝》的故事。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就估摸着开始回答老师的问题——
“嗯……这支曲子开始是主题,有点像是故事的序幕的意思;
然后是散板,算是过渡吧,祝英台女扮男装离家求学,因为还完全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心里满是期待,茫然却很轻松;
欢快的行板,应该是她和梁山伯同窗的时候,两个人特别开心,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再接下来十八相送,是祝英台接到家书,不得不回家,梁山伯送她到长亭,俩人依依话别……”

说到这儿,康杰忽然打断了她:“就是这里!你说得都没错。那你再说说看,我给你配的这个伴奏,在十八相送这一节,主要是根据交响乐原曲里哪一种、或者哪一把乐器的谱子?”

薛聆诺回想了一下,答道:“首席大提琴。”
康杰点点头:“那你觉得交响乐演奏到这里,和前面的构成有没有什么区别?”

薛聆诺又想了想,不太确定,却又觉得是最可能的答案:“唔……前面一直都是小提琴领衔,其他乐器的伴奏分量都比较平均分配,没有特别突出的、至少没有整整一段里都特别突出的;而在这一段,首席大提琴被凸显了出来,几乎都要跟小提琴平分秋色了。”
康杰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的感觉很准确!那你知道作曲家为什么会写成这样吗?”

这个问题把薛聆诺难住了,她低下头沉思默想起来,因为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和线索,她只好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
大提琴、小提琴……
大提琴和小提琴在这里交替应和,穿插往复,很多处小提琴领奏的主旋律,加以变奏之后就变成大提琴的旋律;
大提琴的音色比较低沉浑厚,小提琴的音色比较高亢尖锐,这个区别,有点像是……男声和女声的区别……

她顿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几乎从琴凳上跳了起来:“这是在模仿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对话!大提琴代表梁山伯,小提琴代表祝英台,他们俩在一应一答!”

康杰兴奋地鼓起掌来,而凌子岳弯着笑眼看着薛聆诺,心里替她松了口气。
他拉这支曲子时间已经不短,年龄也比较大,对整个故事和整套乐谱都吃得更透,而薛聆诺是刚刚接触这支音乐,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然而她就是这么聪明,不需要旁人一五一十地点出来,也能自己忖度而得。

他看见她突然灵光一现的那一刹那,整个小小的身体都仿佛放出光彩来,大大的眼睛蓦然敞亮,水珍珠的银白晖芒溢了满颊。激动的喘息在她的胸脯上撩动了几下急速的起伏,她的快乐掷地有声,触手可及。

表扬过后,康杰又敛颜,正色对薛聆诺说道:“所以,你在这一段的伴奏必须要表现出同前面部分的区别来,更要表现出同其他钢琴伴奏小提琴乐曲的区别来。因为你在这里不仅仅是烘托作用了,而是也成为了一个主角,你要和子岳形成交流和对答,明白吗?”

薛聆诺点点头,转回去重新面对钢琴,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另外一段当中,原曲大提琴和小提琴之间,也存在着完全相同的关系啊,甚至后半段还变成了大提琴领奏!
她急急地转回来,再问一句:“康老师,那……下下段楼台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一个道理?”

康杰呵呵笑了起来,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能够举一反三,以一推十,小聆诺,你很有灵气啊!”

这天下了课,和凌子岳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薛聆诺有些默默地出神,一反平日叽叽呱呱小开心果的模样。
凌子岳心下不解,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喂,怎么了?小姑娘有心事了?”

薛聆诺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没有啦……我是在想,一首曲子,当你对它,就算只是硬件的技巧上,从不够理解到理解的时候,那种感觉都完全不一样啊!
先前我弹到‘十八相送’和‘楼台会’那两段,虽然对所表现的情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都不会有什么感触,只是觉得旋律很好听。
可是今天一经康老师点拨,忽然明白了那竟然是两个人在互诉衷肠……对了,凌子岳,楼台会的结尾,你的那一串颤音,其实表现的就是祝英台的哭声,对不对?”

凌子岳点点头,温和地回答:“对呀。事实上,因为《梁祝》的音乐素材本身就是取自越剧,很多地方小提琴的演奏都是在模仿越剧的唱腔的。”

薛聆诺也点点头,还小大人似的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呀,我就忽然觉得特别特别忧伤,简直就好像很入戏的演员,好像我自己就是梁山伯似的……”

凌子岳轻声笑了起来,不知是为了把她从这样低落的情绪中哄劝出来,还是其实更是为了抑制住自己也正要泛滥的情绪。
他揽住她的肩头,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柔声道:“你是小姑娘,怎么会是梁山伯呢,要也得是……”
他刚想说“祝英台”,话到嘴边却发现此语不祥,赶紧生生收住了,改口道:“什么呀,你谁也不是,不是梁山伯也不是祝英台!咱俩谁也不是,就是我们自己,就是薛聆诺和凌子岳,对不对?”





第21章 第二十章 最美丽的谎言
咱俩就是薛聆诺和凌子岳!

这应该是薛聆诺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名字排在一起,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味道。她的余光瞥见凌子岳扶在自己肩头的手,刚才还不觉得怎么,这会儿却突如其来地,从一颗心到整个身体,忽拉拉都抽紧了起来。

她这么一紧张,手里又不自觉地做起了小动作。
然后,手上忽然一热,她愕然低头,看见凌子岳已经转过来,她的自行车就稳稳地靠在了他的臀上,而他一手捉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一把指甲刀。
他熟练地用单手把指甲刀翻开,另一手把她的手背摊开在自己的掌上,开始给她剪指甲。

薛聆诺愣愣地低头看他专心剪指甲的动作,不敢抬眼看他的脸,也不敢出气儿。她的眼睛此时只有放在自己的手上才最觉得自然,可是虽说是在看自己的手,注意力却全被他的手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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