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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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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突然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牛奶,小心走着防止洒出来,然后顺利到达他身边,把牛奶放在了他手边的小桌子上,见两人都盯着他,有些局促的解释:“我看到锅里有多的,海因茨叔叔刚喝了那个……”他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肯定很想吐。”

他心里暖烘烘的,摸摸小海的头低声道:“乖孩子,睡觉去吧。”

秦恬也笑得很得瑟:“乖,会疼人了,不过疼错了,你海因茨叔叔这货不爱吃药,欠收拾,以后给不给他巧克力奶,得看他表现,知道不?睡觉去吧!眼皮都打架了。”

小海揉揉眼,走回屋中。

秦恬继续按摩,空气中混合着巧克力和药的味道,怪异,却出乎意料的好闻。

“你的工作完成了吗,要不要等会我给你拿来?”

“差不多了,时间宽裕,等会我在这睡一会。”他懒洋洋的道。

秦恬于是不说话了,擦完了腿,放下裤管,盖上毯子,接着开始手腕和手肘,最后是肩部。

“你昨晚做噩梦了吧。”她又问。

没什么好否认的,他低低的恩了一声。

“如果真的太恐怖,你可以找下心理医生,我听说政(蟹)府有专门出资成立了这么一个部门,专门……”

“没什么的。”他打断她的话,皱眉道。

秦恬还是担心:“都一年了,还是没法面对,会变成心病的,不,已经是心病了,小心忧郁症。”

“哪那么容易忧郁症。”他嗤笑。

“憋出病来就是忧郁症!”秦恬坚持,“你既然不肯跟我们说,我就不问,但你可以跟心理医生说,你又不认识他们,说了就忘,有什么关系,他们还能开导你。”

可是跟他们说又有什么用,真正需要理解自己的,不就是你们么。他沉默,一直想把一切都扔出来,好长长的喘口气,可到了嘴边,看到这家人的笑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太痛苦,太残酷,就算说出来,都好像成为了一种罪恶。

逃过了枪毙,逃过了审判,能够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觉得过去那十几年无足轻重,只是每当独自一人,每当闭上眼,那些场景,那蚀骨的寒冷,却又铺天盖地,如跗骨之蛆,让他恐惧到心悸。

这都是你该的!他记得分别前秦恬的大喊。

没错,他现在知道了,都是他该的,所以,他没有怨言。

肩胛骨暖烘烘的,让他有些疲倦,他慢慢的合上眼皮,感到秦恬替他拉上衣服,扣了扣子,盖上毯子。

“喂,别睡。”秦恬拍拍他,“虽说有太阳,但毕竟是深秋,还是会冷的,进屋去睡。”

他无奈的睁开眼,这一拍,瞌睡全没了。

“不困了?不困了工作吧,或者看书?你不是很快要考试了吗?”

他叹气,见秦恬作势要给他准备工作用品,他忽然鬼使神差道:“你不想知道我那十年怎么过的吗?”

秦恬一愣,半晌,摇摇头:“我好奇,但不是非得知道,要是说了让你难受,你可以不说,我不听又不会少块肉。”

“坐下吧,十年,能说很久呢。”

我很庆幸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有些上司正好缺只鸡来儆猴,我被降了级,还开除了党籍……相当严重的惩罚,至少在那时,让我忐忑了很久。

我不再属于党卫队,被整编到了国防军体系,在第四集团军重新干起,而此时,奖章易得,军衔却难升了,一个满身军功章的士兵说不定只是个上尉,我更是只能保持中尉的军衔不动摇,慢慢的在战场上求存。

你还记得霍夫曼吗,那个听说和你吵过架的军医,他临死前塞给我一瓶药水,让我得以消掉手上代表党卫军的纹身,我不知道奥古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命运干了什么,总之这么一年间,我竟然脱离了党卫队,彻底的。

然后你也知道了,明斯克,包围,俘虏……

我们被押送到了莫斯科,那儿的人给我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游行。

这是所有德国军人的耻辱,我们尽量让自己的衣着显得整齐,让自己的面貌看起来精神点,但是没办法,我们几个月都没有洗澡,身上都是虱子,肮脏,褴褛,更多的人因为饥饿和食物中毒面黄肌瘦,不得不伛偻着,捂着肚子和伤口走路,有很多人呕吐,还有很多人憋不住,拉在了当场……

全莫斯科人都见证了这群可耻的战俘如何脏污了他们神圣的红场,但那又如何,我们尽力了,耻辱是战败的附属品,承受是我们的义务。

然后,很直接的,西伯利亚。

大部分人的工作,就是挖煤。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样的生活,可能表面上看很痛苦,可是回想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生存成了底线时,一切苦难都显得美好,就像当时一个同僚说的,当一切不能再差时,那么就是它渐渐好起来的时候。

苏联人的仇恨是显而易见的,每天的食物与劳动完全不成正比,一开始还好,等到天气变冷,每一天都有人冻死饿死,于是很多人的工作变成了抬尸体,挖坑掩埋。最好的工作是在伙房帮工,就算砍柴烧火也能比别人多得一心半点的食物……我当然轮不到,我人缘并不怎么好,很长时间我都觉得,其实我就是死的,只不过脑中还有一点可怜的思维活动保存了我的生机。

第一年是最难熬的,仇恨是那么深,虐待像家常便饭……我就在那时候失去了一只眼睛。什么原因?呵,你真想知道?我给一个杂种擦鞋,他说我擦得不干净,用抢来的德国制式马丁靴踢了我一脚,踢得很精准,我当场就看不清东西了,然后,你懂得,治疗永远不会及时。

好歹我活下来了。

第二年,天气变暖的时候,元……希特勒死了,很快,投降了,我们经历了很久的嘲讽,不过感觉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战俘越来越多,分担工作和食物的人越来越多,我学会了在冻土里寻找一心半点的菜籽,草根和树种,只要嘴里含着一点东西,无论什么味道,那都让我觉得自己不会饿死。

天气又冷,在更多的人饿死冻死的时候,我又,哼,很奇迹的,活下来了。

你的棉袄的功劳?

开玩笑,就你这破袄子,还不如俄国人的睡衣可靠!

挖煤的感觉怎么样?你可以去挖挖看,俄国人在上面打眼放炮,我们就进洞里拣煤渣,一天下来全身都黑得跟非洲人似的,只剩下两只眼珠和一口白牙。战俘营的卫生条件能好到哪去,他们给我们的洗澡时间也就那么一眨眼,我冲掉表面的煤灰后,得花大半个晚上去抠耳朵里的煤灰。

至于吃的,刚开始只有一天八百克的面包,还没有果酱,你可以想象,八百克,手掌一托,几口就没了,吃完就等着下一个八百克,这足以让很多人饿死。

后来好了点,时间久了,大家也没什么兴趣去相互折磨了,我们这群人基本都是高中以上文化,各方面来讲都比那群粗鲁的文盲好得多,渐渐的也能在工厂一些重要职位站稳脚跟,和那些苏联自己的矿工基本上同工同酬了。

所以说,当一切不能再坏时,以后的发展趋势,也只能是慢慢变好,只是这变好的时间,长得有点让人绝望罢了。

我们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才渐渐获得平等的地位,接下去五年……反而比前五年更加难熬。

为什么?你看着一批批人放回去了,可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只能每天不停的干活,你会怎么样?这真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当你知道,你的家乡……还有人……在等的时候……

你别多想,没说你。

有没有人追我?你觉得可能吗?那是肯定的!

虽然缺了一只眼,但好歹我无论外貌和素质都是出类拔萃的,比那些伊万强了不知道多少,垂涎我的女人不知道多多少……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更何况,我肯定要回来的!

也有人试图逃跑,但是还没逃就被发现了,当场枪毙……这两个人傻,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棉衣也不知道路线,他们怎么可能穿越这片荒原到达德国?沿途还有那么多充满敌意的人等着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反正一次以后,就再没发生过类似事情……无论表面看起来如何平和,我们终究是战俘,住的,终究是监狱。

至少,我活着回来了,十年,虽然落下一身的病,好歹我遵守了诺言,我活着,还回来了。

你耳朵听不见时我跟你说了什么?

不,你不会想知道的。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行了。

别死缠烂打的,我渴了!热柠檬水!

看着气鼓鼓的走进房中的身影,他轻轻一笑,闭上眼抬头,让整张脸沐浴着阳光,脑中却回想着,他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秦恬!你给我听着!你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给我好好活下去!别再掺和进这场战争!就算你知道什么!枪子儿可什么都不知道!别妄想改变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这次要是不死,你就给我滚回去!滚回法国!或者滚回你的中国!乖乖等着奥古来找你,过你们的小日子!别再让我在战场上,或者任何危险的地方看到你!否则,我就杀了你!听到没有!给我活下去!或者替我活下去!”

秦恬:“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摸摸耳朵,大吼,“我耳朵听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但时间紧迫,只好放慢语速,夸张了口型:“回去!等奥古!好好活下去!”

“我真的听不见!”

他气急败坏抓住她的肩膀:“活!下!去!看口型!活下去!”

这,就是全部。
战起1938
作者:疯丢子

【番外】海因茨(上)

第一次关于信仰的争吵,引发了一场我与奥古之间的战斗。
我们直接在宿舍里扭打起来,寸步不让,他的狂暴出乎意料,即使在练习肉搏都奉行可笑的“点到为止”的奥古斯汀几乎是疯了一样对我进行着一切匪夷所思的攻击,就好像街头为了一块肉骨头争斗的恶狗。
我不想动真格,但他已经动真格了。
砰!
我被他一拳打的歪过头去,耳朵嗡嗡作响,我感觉到鼻子里有热流喷涌而出,这一发现让我的愤怒像是燃烧了起来。
“混蛋!”我大吼一声,立刻扑上去想把这屈辱的一拳还给他,却被身后的人牢牢拉住了。
弗兰克和凯泽尔一左一右的制住我,闻声而来的其他室友也扑过来拉住奥古斯汀,我们像斗鸡一样喘着粗气,互瞪对方。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一定要打起来!”凯泽尔气的不行,“让我们俩去带饭就是为了给你们空出打架的时间?你们成绩要不要了!纪律分要不要了!要是被教官发现,命要不要了?这么想提着行李灰溜溜滚回去吗?!”
有外人在,我不想把奥古斯汀说的那些疯狂的话说出来,显然奥古斯汀也不想自掘坟墓,我们都一言不发,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放开我。”奥古斯汀低声道,声音嘶哑,“我不出手了。”
获得自由后,他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卧室,只听里面砰砰砰的声音,似乎在理东西。
凯泽尔放开了我,跑了进去,另外两个学员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留下我和弗兰克在客厅中。
我不知道我脸色如何,听着那疑似理东西的声音,我只觉得怒火夹杂着酸涩一轮一轮的冲击着心脏,我坐在椅子上,咬紧牙。
一块手帕递过来,弗兰克低沉得道:“擦擦。”
我拿过手帕,擦了擦鼻子,果然,鼻血横流!
“你们到底怎么了?”弗兰克坐在我对面,他打开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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