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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也就算了，连饭馆都闹。老字号的馆子说自己百年传统，客人点单全靠心记，乃是绝活。时髦的西餐厅说自己引用了电子点餐系统，效率极高。

到处都在捉对厮杀。在这样的环境中，央视经济频道的领导当然觉得是个提高收视率的天赐良机。于是准备立刻推出还在筹备阶段的《对话》栏目。

“这次我们一定要冲收视率，为经济频道打好基础！话题性一定要够！引发风浪的王不负已经找来了，他是支持者的代表人物。那么反对者也要够分量！”经济频道的领导说。

“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请来了社会学的教授，以及教育专家。负责提问题的观众也安排好了，主持人会把控好节目的走向的。”导演汇报道。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说说看。”领导又问手下。

制作人举手，得到同意后说：“现在的大讨论太散了。比如说用手写好，还是打字好，这就是一个效率与精致的问题。你说效率好，一分钟打两百字。我说我雅致。这辨不出结果来嘛。有什么意思呢？就是把报纸上的辩论搬到了电视机里而已。”

领导一听觉得也是，连忙问：“你有什么想法？”

制作人拿出了准备好的笔记，说：“我也想过了。王不负到这里来，就是当靶子的。打靶要打哪里？打靶心！所以，我们要把问题压缩起来，就盯着一个点攻他！”

“你仔细说说！”领导大喜。

其他导演和主持人等工作人员都拿出笔记，开始记录。

“现在，人们玩电脑，主要有三个用途，聊天，上网，打游戏。聊天的话，电脑确实比电话费便宜。上网的话，从网上看新闻也确实比看报纸容易。这两个点，不好攻，我们就放弃。只把游戏拎出来说！”制作人说。

“有道理！你继续说！”领导仿佛已经看见了超高的收视率统计报告了。

“电脑的各种功能中，只有游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主持人不让话题偏离，观众就会被我们带着走，我们也可以彻底压住那个王不负。”制片人说。

导演眼睛放光，说：“这个王不负做了安全盒之后，立刻就在安全盒上宣传他的游戏！你这一下子就抓到他的软肋了啊！”

“没错！打蛇打七寸。我们做节目，不是给个平台，让双方互相展示观点的，那样反而混乱，观众记不住。我们就是要辩个你清我白，让观众看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这样不仅收视率上去，我们《对话》栏目，乃至于央视经济频道，才能让观众记住！”

“就按你说的办！”领导拍板，就这么决定了，将话题锁定在游戏这一点上。通过彻底压服住王不负，来让财经频道在观众心中留下印象。

……

星期三上午，王不负带着夏瓷来到央视。《对话》的演播室可以容纳一百多个观众，王不负却没办法给夏瓷要到位置，只能让夏瓷在后台看他。

他过去要先化妆。男人虽然不用像女生那样浓妆艳抹，但也要打上粉底。不然在灯光照射下，人的自然脸色会显得蜡黄，不好看。

演播开始了。

首先是主持人开场。这主持人就是之前跑到南江的短发女子，说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央视财经频道，《对话》的第一期节目。电脑是新生事物，从诞生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但是最近呢，全国都出现了一场关于电脑有没有用的大讨论。到现在也没有决出定论来。所以我们今天就像谈谈这个话题。首先有请两位嘉宾。”

于是有两个中年人从王不负身边经过，走到了台上。

主持人介绍道：“这位是社会学家管教授，这位是教育专家沈教授。两位显然对目前的辩论有所耳闻啊。请问你们的看法是？”

社会学家首先开口：“我觉得这个问题，要辩证地看。电脑作为工具，它确实有用。但你要说没有它不行，也不一定。当年美国搞原子弹，用机械计算机。而我国搞原子弹，却没有这种条件，不也搞出来了么？”

教育专家接着说：“作为一个教育学家，我要说，电脑对于青少年来说，是坏东西，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为什么电脑会有电子海落因的称号？因为它上瘾，它摧残了祖国的花朵，它让无数父亲伤心，让无数母亲流泪。”

顿时，观众们开始鼓起掌。

王不负感觉有些不妙。虽然他预见了游戏一定会被提到，但没想到一开始就说到了。

游戏这种东西，即使到了十四年后，也存在争议，不可能一时之间辩明白的。

台上主持人说道：“两位专家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观点了。这样，我想请大家看一段影片，然后评价一下这个人。”

随后，大屏幕上出现了《新青年报》对王不负访问的版面，一个旁白道：“他引起了全国半个月的讨论。他做的游戏，卖给了美国公司，赚了二百余万元人民币。做的安全软件，如今已经装进了98％的电脑中。他成立的青瓷科技，每天都有人加入，如今员工已经超过了四十人。他就是王不负。”

“守护灵，你的脸好大呀！”夏瓷指着大屏幕上的王不负说。

王不负笑不出来，心中担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影片播放完了，主持人说道：“两位专家，对这个人怎么看？”

这次教育专家说道：“我先说做游戏卖掉这件事情。这个消息呢，最近讨论得也很多。有的孩子，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说他是民族英雄，是为国争光，我不这样看，我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游戏这种东西，和鸦。片一样，一百多年前，国外往中国输入鸦。片，和现在往中国输入电子海落因的行为是一样的。咱们中国人不仅不警醒，还帮别人制作电子海落因，难道不是可耻的事情么？”

社会学家说：“沈教授说的有些偏激了。但我也感觉这个行为不太妥当。国家现在发展起来了，大家有了财富，可以买电脑玩玩游戏了，但这只能调剂一下，如果游戏变成了产业，那谁来建设国家？国家不发展，又怎么有钱拿来玩游戏呢？”

王不负一听到这里，两个专家所言完全是围绕着游戏展开的，心中全明白了，这次访谈就是一个圈套。

他之前来时，想的说辞全是关于互联网的——电脑作为人类的延伸，给每个人扩展了所接触世界的范围……却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打算来和他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人家想的是盯着游戏这一点，然后靠人多嘴杂来围攻他！

一旦应对不周，他将身败名裂。

这不是夸大。一旦失措，他在全国人民的心目中会是个什么印象？利用游戏通过腐蚀青少年获得金钱的奸商！这个标签一旦烙下，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他蹲了下来，看着夏瓷的眼睛说：“瓷瓷，我要是做不了大老板，不能赚很多钱，你也一样是我的小公主，好不好？”

“守护灵，你怎么了呀？”夏瓷被这么认真的王不负吓到了。

“你以后不要交男朋友，好不好？”王不负再问。

“谁要交男朋友啊！”夏瓷跺脚道，“不许说了，恶心死了！”

第三十六章直面围攻

王不负知道，他要面对的是无比凶险的情景。以他目前处处碰壁的处境，一旦处理不好，那么这次访谈或许就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前，他或许会手足无措。但此时的他知道自己无论成败，都会有夏瓷陪在身边，心中却没有了忐忑与彷徨。

要想让夏瓷真正成为公主一样的女孩子，他不仅要捱过这次访谈，而且还要将这次访谈变为自己的助力，帮助《狂潮》推向市场。

他头脑无比冷静，快速整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为即将到来的辩论制定策略。

学生玩游戏的利弊，能不谈就谈。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不止是他，节目组也意识到这是一记重拳。台上主持人这时向观众提问，把节奏引向这个话题。

主持人选择的提问对象，是一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说：“主持人，我家儿子从去年开始，每天放学都会去网吧，后来连学校都不去了，从早到晚呆在里面。我家就是电脑的受害者，我提议国家禁止电脑！不准卖！”

“请问您儿子今年多大呢？”主持人问。

“高二！明年就高考了，这样下去怎么办啊！”中年妇女抹起眼泪。

现场观众感同身受，都在连连点头。

教育专家说：“完全禁止电脑也太绝对了，但可以禁止电脑游戏。小孩不上学，玩游戏，这个要从心理找原因。电子游戏刺激，能满足小孩打打杀杀的愿望。但要注意，这种刺激是不是健康的？是不是向上的？能不能引导我们的下一代？我觉得这个问题，不仅需要游戏制作者考虑，也需要国家层面去考虑。”

社会学家接着说：“现在国家富裕了，文化也繁荣了。但是不能泥沙俱下，什么东西一齐冒出来。这里面什么是精粹，什么是糟粕，小孩子是没有分辨能力的，但我们大人有，我们的主管机构有。”

两位专家一唱一和，把话都满了，现场不少观众，都鼓起掌。

“我们今天还请到了一位嘉宾，就是刚才在大屏幕上出现的王不负。他作为一个游戏制作人，我们来听听他的看法，来，有请王不负。”主持人说道。

顿时，好几道探照灯打在了王不负前面。

和刚才两位专家出现时，现场观众鼓掌的场面不同，王不负出现时，没有一个观众鼓掌。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主持人拍起手来。她是唯一拍手的。掌声清脆。她这么一个小动作看似礼貌，其实等节目播出时，电视机前的观众就会从单薄的掌声，意识到现场的寂静，从而感觉到王不负的孤立。

大多数观众出于从众心理，加上根深蒂固的观念，会对王不负产生恶感。

等王不负入座，社会学家就惊叹道：“这位就是青瓷科技的王不负，比我想象得要年轻。”

主持人不等王不负说话，立刻问道：“王不负这么年轻就创业当老板了，管教授怎么看？”

社会学家摇头说道：“年轻人有冲劲，这是好事。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方向不对，再努力也没用。像他做了免费的安全软件，造福所有用户，这是好事。但想要做游戏卖钱，这就不是好事了。”

教育学家接茬道：“我们现在学校太欠缺道德教育了。年轻人不知道有的钱该赚，有的钱不该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的道理，今天的年轻人却不知道了。所以我看到王不负，看到一个大好青年误入歧途，感觉很惋惜。”

王不负想要说话，但是手中的话筒居然传不出声音来。

播出时，他看上去就像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了！

“那我们问问看观众的意见吧。”主持人视若无睹，要一位面色蜡黄的女青年说话。

“我今天才看到他的本人，说实话，我很失望！”那女青年说：“他引起了一场大讨论，所以很多年轻人把他当成偶像，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但今天真的看到了他……”

“就不再拿他当偶像了么？”主持人问。

“对。”

“为什么呢？”

“感觉他没什么气质，走上来坐在那里像个丑小鸭，我怀疑他一开始接受《新青年报》的采访，只是想哗众取宠罢了。而且看看安全盒的弹窗，用的是不穿衣服的小姑娘，下流！”女青年说。

主持人这才问王不负：“王先生，大家对你的评价也听到了。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