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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神游之蜀道难-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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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明意功夫深奥,但人毕竟年轻,最要命是他无意武学,练武远没有念经勤奋。伊勒德却仿佛重新抖擞,居然占了上风。释明意摇头道,“你方才骗我。”伊勒德笑道,“兵不厌诈么。”释明意道,“汉人的奸诈倒是学得好。”
这边三个战团交战,那边熊熊烈火已然将许村外面一圈都烧光了。不远处释明意那茅草房子都看得到。那篱笆,那鸡舍,都被点着,鸡们咯咯直叫,转眼就成了一窝烧鸡。释明意那茅草房之后是一圈极高的石头墙,那烈火烧在石头墙上,噼啪作响。石头墙后,一圈空地,再往里便是许村人聚居之处,那都是些农夫农夫,几个小孩跑出来看热闹,一时就被大人们拖了回去。
花骚在那鸡舍旁现身,怒道,“居然敢杀我的鸡??”一道狐啸,天雷阵阵,劈在那元军队中。释明意远远喊道,“花骚出来,你承不住那火的??”花骚应了一声,腾空几步,落在元军阵中,一杆长枪乱舞,只因有修为在身,一枪刺去,能挑起几个元兵。
那大火还未烧尽,已有元兵往石头墙后面冲。那石头墙一圈将许村围住,有许多裂口供村民出入,虽也是按阵型排列,元兵走入一样迷路。然他们见得村民,便不以寻路为要,只捉来村民问话。更有甚者,见到村民,一阵乱砍乱杀。几个年轻小伙子持着柴刀斧头冲了出来,却哪里是元兵的对手。花骚知道释明意不忍村民身死,忙喊道,“你们退回去,这里我来。”身上却替村民们生生挨了几刀。
许故园早也来到这石墙之外,见元兵意欲行凶,更是一剑一个,只恨不能手撕脚踩,快要将满口银牙咬碎。许故园与花骚两个,一个剑法高明,一个略有修为,一个有杀亲之恨,一个心心念念若死了人释明意又要唠叨了,两个人杀气重,怨念重,直杀得许村一片,天地变色。
这时原本那石墙后躲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孩,被一个元兵用枪挑了衣领挂起来,释明意看见了要去相救,伊勒德哪里放得他去?好个花骚,身后十几把长枪她是顾也不顾,只上前抓那小孩,将那小孩救得下来,往地上一滚,十几把长枪便扎了下来。花骚将小孩往许故园那里一扔,勉强架住长枪,又化作狐影缠斗起来。许故园仗剑逼开元军,勉力接住小孩,自己也摔在地上。这时又一群元兵过来,许故园将那小孩一放,欺身便上。释明意知道她两个忙不过,拼得挨了伊勒德几刀,抢到那小孩身旁。花骚见了,转身拦在释明意身前,十几把长枪随影而至。花骚只顾释明意,不顾自己。许故园无奈仗剑击退,整个后心便落在元兵枪下。
此时听得利器呼啸之声,又是几声闷响,飞刀入腕。再几声脆响,长枪落地。有人大喝一声,“藏宝图在此,有种随我来拿。”却是何常相骑一匹快马从村中奔出,左手拉住马缰,右手中还扣着几把飞刀。后面李繁星喊道,“无耻汉人,还我藏宝图来??”
释明意将李繁星拦住,许故园那里早已抢了出去。何常相戏要做足,无奈也朝许故园那里甩了几把飞刀。许故园将飞刀拨落,何常相已纵马在一堆烟火余烬之中,奔驰而去了。他身前是荒草戈壁,身后是追兵似虎。尘土腾起,仿佛踏云而去,黄沙滚滚,无限壮慨。
伊勒德击退那南海二僧,与乃仁台上马也追那何常相而去。他两个去势较步兵快,不一时便冲到队伍前头。只是何常相早已去得远了。
待安抚村人,又包扎好伤势,许故园、释明意、花骚、李繁星便在那茅草屋灰烬旁盘腿坐下说话。花骚在灰烬之中扒出几只烧鸡,掰下一个鸡腿给许故园。许故园接了,吹掉灰便放入嘴中嚼起来。花骚又递一个鸡腿给李繁星,李繁星也接了,花骚便捧起一只烧鸡大啃起来。
许故园道,“今天失事,当怪明意。”释明意道,“是我不该信他。”许故园又问李繁星道,“何将军可说他去往哪里,将来怎么碰头?”李繁星道,“何将军说他先引开元兵,别的容后再说。”许故园问道,“也奇怪。这一众元军,居然说走便走了??他说藏宝图在他手上,这些人便也都信么?”李繁星道,“是何将军英勇世上无双,他们蒙古人重英雄,见了何将军自然就信了。”
许故园道,“你今日可有些奇怪??我问你,你该不会把真的藏宝图给了他罢?”李繁星道,“我怎会??他也没问我要,只同我走到村口,便自己上马冲了出来。”许故园疑道,“他应当将你藏好才是,怎的将你带了出来?”李繁星道,“何将军说我们许村有内奸,我一个人在,他不放心。”释明意道,“也是个心善的。”
许故园道,“这倒是。你若是死了,我们这宝藏再无用处,只能全归了他们去。”李繁星坐紧在许故园身旁,道,“姑姑我怕,你今后时时刻刻陪着我好不好。”许故园道,“今后只有我们两个了,我自然时时刻刻陪着你。”
花骚捧那只烧鸡一直在啃,二人说话间,已将一只大公鸡啃得干干净净,正在吸脑子吃。李繁星问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本公主原谅你了。你今后也就跟着我们了。”花骚正吸脑子吸得欢,闻言抬起头来,道,“谁要你原谅不原谅了,谁又要今后跟着你了?你将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李繁星以为抬举了花骚,花骚当谢恩才是,哪知花骚仍是只刺她,不禁怒从中来,道,“好你个小狐狸,成天打我内丹的主意不说,居然还??”声音越说越小,原来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李繁星伸手向许故园那边摸去,哪知扑了个空,原来许故园也晕了过去。
释明意道,“迷昏她两个做什么。”
花骚道,“那内丹是我的。”释明意道,“什么内丹?”花骚道,“她身上那内丹,本就是我的。”释明意道,“谁告诉你的?”
花骚道,“不是谁告诉我的,我自己知道。当时你们以为我只是修炼的小狐狸,并没有意识,其实已有了下意识,只是未有上意识。这阵子我修炼得好,便把那时候的下意识也记起来了。”
释明意道,“当时我游方经过许村,见此地不俗,便暂住几天,与大小许先生便熟了。李灿若天生命弱,他们便摆阵欲为她改命。当时你懵懵懂懂闯了过来,破了我们的阵法。小许先生要杀你,我劝她留你一命。哪知此阵凶险,居然将李灿若原本一点真气全吞了去。小许先生便要用你的内丹补她,我劝她可以不必。后来还是大许先生折中,将你内丹分一半与李繁星,助她续命。大许先生则同我一起为你开意识,算是对你补偿。”
花骚叹道,“还是大许先生好,只可惜??”释明意道,“小许先生方才还舍命救你了,你也当感恩,不要报怨。她当时只当你是个毫无关系的小狐狸,现在已然把你引为同伴了。”花骚道,“这个我知道,我不记恨她??只是说起大许先生,当时我虽还留下一半内丹,但内丹不圆,真气外泄。我记得正是大许先生渡我真气,又引导我自身修炼,这才有了今日??后来也是大许先生对我指点武艺,讲解经典??”
释明意道,“那你也不必迷昏了人家妹妹呀。”花骚抬起头来,道,“你一个出家人,居然一点慈悲心也没有。”说话间眼中低落两滴泪水。
释明意道,“大许先生是真君子,他此生福德修得好,下辈子投个好胎。”花骚道,“你只说下辈子下辈子??可我下辈子就不记得这辈子了。”又道,“何况我有没有下辈子,还难说呢。”释明意道,“你只要诚心行善,上天也会垂怜你的。渡劫之时,你排空意识,默念佛经,菩萨会保佑你。”
花骚道,“每天求菩萨保佑的人太多了,菩萨顾不到我一个小狐狸。”释明意叹道,“可你若取出李繁星体内内丹,大许先生不在,也没有人可以帮你合二为一??你若杀生,只会加重罪孽,原本一亿伏的雷电,便要变作两亿伏了。”花骚道,“当时分我内丹的时候你能帮小许先生,现下合我内丹的时候你便不能了。”
释明意道,“你若执意要合,我也帮你??只是我只会在一旁念经,你若不信,我也帮不了你。”花骚道,“我若是信,由你帮我念经,不如我自己默念佛经?”释明意道,“正是。”
花骚道,“我也不想害她性命。她虽然讨厌,恨她到死也不至于。”释明意道,“对行善之人而言,转世投胎或许是好事。只是她若恨你,你又平添一层罪业。”
花骚道,“不论她死后恨不恨我,我都不想杀她。”释明意道,“正是。”花骚道,“可我怕我躲不过天雷去,渡不了劫??若把我打回一只小狐狸还好,我还能偷鸡吃。若把我打得魂魄破碎灰飞烟灭,那可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释明意问道,“那你作何打算?”花骚道,“我打算找一个高人,替我取出李繁星体内内丹而不致她死的,再与我的合二为一。”释明意道,“你内丹强些,未必就躲得过天雷,内丹弱些,未必就躲不过天雷。世间种种,皆有因有果。你此时大势已定,只能略加修正了。”
花骚道,“那我总要试一试罢??我平白无故好好修炼呢,偏惹上这样的事,折损一半的修为不说,内丹都只剩了一小半??”释明意道,“你便是贪吃。”花骚道,“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到底帮我不帮?”
释明意道,“大都四五月间,有个佛道辩论,各宗名家齐聚一堂,或许有高人。”花骚喜道,“那你去不去?”释明意道,“去看看也好。”花骚道,“我们现在便走??反正你的小茅屋也没有了的。”
二人将许故园与李繁星背回屋中,匆匆留张字条,便别许村而去。释明意是游方惯了的,与哪里缘分都不深,因此不甚介怀。倒是花骚,很洒了一把离别泪。
二人走夜路无碍,走出三百里,便在一个村中借宿。次日一早,二人便启程,从此草原戈壁,餐风饮露,冰雹雨雷,皆是寻常。
花骚原本就在山野之中长大,又没有凡人女子盥洗更衣等麻烦,经年一身火红衣裳,原本就是她皮毛所化,脏了便化成小狐狸,在那露水上打个滚便好,也不追求新衣式样,省去多少工夫,更别提寻常女子矜娇弱质??只有这一点苦死了她,释明意以诸般道理谆谆教诲之,又以帮她找寻高人诱惑之,更以天雷滚滚在劫难逃恫吓之,每日将花骚盯得死死的,一丝半点荤腥也不许她沾。花骚背一个小布包袱,头上拖下两条大辫子,好明亮一张俏脸,被憋得苦巴巴的。
白天二人赶路,花骚不认得方向,只跟释明意走。夜里二人燃起篝火来,花骚只假寐,想趁释明意睡去后,好偷抓几只蛇鹰来吃。只是每每睁眼看来,都见释明意坐在那篝火旁,抱着一个小匣子,不知道在刻什么,口中还念着经文。
花骚奇道,“小和尚不用睡觉的么?”释明意道,“我白天行路时,已经边走边睡过了。”花骚心念一动,释明意又道,“只是你白天要杀生吃肉,我也是管的。”
花骚道,“你看这茫茫草原,不都是鹰吃蛇,蛇吃鼠,狐狸抓小鸡的么。你为了自己修炼,居然逆天道而行。所谓存天理,灭人欲,你还是朱子的学生么?”释明意只低头刻匣子,道,“阿弥陀佛,贫僧是佛前供奉的弟子,并不是朱子的学生。”花骚道,“小和尚,我记得你说过,佛祖在尼连禅河畔苦修之时,一天只吃一餐,后改为七天吃一餐,穿树皮,睡牛粪,六年无所得,反而形同枯槁,日渐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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