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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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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只能到人群中的博大及温暖曲胸怀中去寻求,因此,当她始眼朝阳台上望去时,这个不幸的女人立时面色苍白,周身战栗了。

刚才呼喊她注意的声音发自德高望重的约翰·威尔逊牧师,他是波士顿神职人员中年事最高的一位,如同当年从事这一职业的他的同辈人一样,他也是一位大学者,此外,他还是个亲切和蔼的人。不过,他的这种待人亲切和蔼的心肠,并没有象他那聪明才智的头脑一样得到仔细认真的栽培,老实讲,于他来说,这种好心肠与其值得自我庆幸,不如视作一种耻辱。他站在那里,便帽下面露出一绺灰白的假发;他那双习惯于他的书斋中朦胧光线的灰色眼睛,在这纤变不染的阳光中,也象海丝特的婴儿的眼睛一样眨着。他那副样子就象我们在古旧的经书扉页上看到的黑色木刻肖像;而当他此时迈步向前,干与人类的罪孽、情欲和苦恼时,他的权力也并不比那些肖像为多。“海丝特·白兰,”那牧师说道,“我已经同我这里这位年轻的兄弟争论过,而你正是有幸坐听他布道的,”——此时威尔逊先生把手放在身边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的肩头——“我说,我曾经试图说服这位虔诚的青年,要由他面对苍天,在这些英明而正直的长官面前,在全体人民的旁听之下,来处理你的问题,触及你罪孽中邪恶而阴暗的一面。由于他比我更了解你的秉性,他应该是个更合格的法官,他更清楚应该选用什么样的刚柔相济的辞令,来克服你的桀骜不驯;以使你不再隐瞒那个诱惑你如此堕落的人的姓名。然而,尽管他的才华超出了他的年龄,却仍有年轻人的优柔,他同我争辩说,强制一个妇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大庭广众之中,敞开自己内心的隐私,是和妇女的本性格格不入的。确实,我试图说服他,耻辱在于苟且罪孽的当时,面不在于袒露罪孽的事后。你再说一遍吧,丁梅斯代尔兄弟,你对此看法如何?到底该由你呢还是由我,来探究这可怜的罪人的灵魂呢?”

阳台上那些道貌岸然、可尊可敬的先生们彼此一阵交头接耳,贝灵汉总督表达了这阵窃窃私语的主旨,他说话时语气庄重威严,不过仍含有对他招呼着的那年轻牧师的尊敬。

“善心的了梅斯代尔牧师先生,”他说,“你对这女人的灵魂负有极大的责任。因此,应该由你来规劝她悔过和招供,以证明你尽职尽责并非枉然。”

这番直截了当的要求把整个人群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丁彻斯代尔牧师的身上;他是毕业于英国—所名牌大学的年轻牧师,把当时的全部学识都梢到我们这片荒野密林曲地带来了。他那雄辩的口才和宗教的热情早已预示了他在自己的职业中将要飞黄腾达。他的外貌颇员舱力,有着高箕、白哲的额头和一双忧郁的褐色大眼,至于他的嘴唇,如果不是紧紧闭着,就会易于颤抖,表明了他既有神经质的敏感又有极大的自制力。尽管他有极高的天赋和学者般的造诣,这位年轻的牧师身上却流露出一种忧心仲仲和惊慌失措的神色,恰似一个人在人生道路上偏离了方向,颇有迷惘之感,只有把自己封闭起来才觉得安然。因此,只要他的职责允许,他就在浓荫密布的小径上漫步,借以保持他自己的纯真和稚气;必要时,便会带着清新馥郁和露水般晶莹纯洁的思想迈步走出来,正如许多人所说,使他们感受到天使般的言辞。

威尔逊牧师先生和总督大人作了公开介绍并引起大家注意的,正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他们要他在众人当场路听的情况下,来盘诘那个女人灵魂中的秘密——而她的灵魂虽然受到玷污,依然神圣不可侵犯。他被置于随她的境地,直通得他面颊上失去血色,双唇不停地颤抖。

“跟这个女人谈谈吧,我的兄弟,”威尔逊先生说。“这是她灵魂的关键时刻,而正如令人崇敬的总督大人所说,由于你对她的灵魂负有职责,因此,这对你自己的灵魂也同样是关键时刻。劝诫她招认真情吧!”

丁梅斯代尔牧师先生低下头去,象是在默默祈祷,然后便迈步向前。

“海丝特·白兰,”他俯身探出阳台,坚定地朝下凝视着她的眼睛说着,“你已经听到了这位好心的先生所讲的话,也已经看到了我所肩负的重任。如果你感到这样做了可以使你的灵魂得以平静,使你现世所受的惩罚可以更有效地拯救你的灵魂,那么我就责令你说出同你一起犯罪的同伙和同你一起遭罪的难友!不要由于对他抱有错误的怜悯和温情而保持沉默吧;因为,请你相信我的话,海丝特,虽然那样一来,他就要从高位上走下来,站到你的身边,和你同受示众之辱,但总比终生埋藏着一颗罪恶的心灵要好受得多。你的沉默对他能有何用?无非是诱引他——明,事实上是迫使他——在罪孽上再蒙以虚伪!上天已经赐给你一个当众受辱的机会,你就该借以光明磊落地战胜你内心的邪恶和外表的悲伤。现在呈献到你唇边的那杯辛辣而有益的苦酒,那人或许缺乏勇气去接过来端给自己,可我要提请你注意,不要阻止他去接受吧!”

青年牧师的话音时断时续,听起来甜美、丰润而深沉,实在撼人心肺。那明显表达出来的感情,要比言词的直接涵义更能拨动每个人的心弦,因此博得了听众一致的同情。甚至海丝特怀中那可怜的婴儿都受到了同样的感染:因为她此时正转动始终还是空泛的视线,盯向丁梅斯代尔先生,还举起两条小胳膊,发出一阵似忧似喜的声音。牧师的规劝实在具有说服力,以致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相信,海丝特·白兰就要说出那罪人的姓名了;否则,那个犯罪的男人自己,不资此时站在高处或低位,也会在内心必然的推动之下,走上前来,被迫登上刑台。

海丝特摇了摇头。

“女人,你违背上天的仁慈,可不要超过限度!”威尔逊牧师先生更加严厉地嚷道。“你那小小的婴儿都用她那天赐的声音,来附和并肯定你所听到的规劝了。把那人的姓名说出来吧!那样,再加上你的悔改,将有助于从你胸前取下那红字。”

“我永远不会说的!”海丝特·白兰回答说,她的眼睛没有去看威尔逊先生,而是凝视着那年轻牧师的深沉而忧郁的眼睛。“这红字烙得太深了。你是取不下来的。但愿我能在忍受我的痛苦的同时,也忍受住他的痛苦!”

“说吧,女人!”从刑台附近的人群中发出的另一个冷酪的声音说。“说出来吧:让你的孩子有一个父亲!”

“我不说!”海丝特回答着,她的脸色虽然变得象死人一样惨白,但还是对那个她确认无疑的声音作出了答复。“我的孩子应该寻求一个上天的父亲!她将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世俗的父亲的!”

“她不肯说!”丁梅斯代尔先生嗫嘘着。他一直俯身探出阳台,一只手捂住心口,特候着听他呼吁的结果,这时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缩回了身体。“一个女人的心胸是多么坚强和宽阔啊!她不肯说!”

那年长的牧师看出来这可怜的罪人一意孤行,他对此早已成竹在胸,便对人群发表了一通论述罪恶的演讲,他列举了形形色色的罪过,并且时时涉及那不光彩的字母。他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演讲中,详尽地叙述着这个标记,他那强有力的言辞在人们的耳际反复轰鸣,在他们的心头引起了新的恐惧,似乎把这个标记用炼狱之火染得通红。与此同时,海丝特·白兰始终带着一种疲惫的淡然神情,在她的耻辱台上凝眸端立。那天早晨,她忍受了人性所能承担的一切;由于她的气质决定了她不会以昏厥来逃避过于强烈的苦难,她的精神只能躲藏在麻木的石质硬壳下,而令动物生命助机能依然无损。因此,那位布道者的声音虽在她耳畔残酷无情地响如雷鸣,但却无济于事。在她备受折磨的这后一段时间,那婴儿的尖声哭号直贯云霄;她虽下意识地想哄着孩子安静下来,但似乎对婴儿的不安无动于衷。她就这样木雕泥塑般地又给带回监狱,从众人眼前捎失在钉满铁钉的牢门后面。那些目光随着她身影窥视的人耳语着说,她胸前的红字在中内黑漆漆的通路上投下了一道血红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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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据传为《旧约·但以理书》的作者,被视为最贤明的裁判者

04 会面

海丝特·白兰返回监狱之后,便陷入一阵神经质的激动之中,必须有人片刻不离地看守着她,以防止她作出自自戕之举,或在一时狂乱之中对可怜的婴儿有所伤害。夜幕将临,人们发现无论是大声呵斥抑或是以惩罚作威胁,对于她的不顺从都无济于事,看守布莱基特先生便主张请来一个医生给她看看。按照他的介绍,那医生不但精通基督教的各种医术,面且熟谙从野蛮人那里学来的长在林间的一切草药。老实讲,需要医生诊治的,不仅是海丝特本人,倒是那孩子更为急迫。由于她要从母亲的乳汁中汲取营养,似乎同时吸进了渗透在母亲肌体中的一切骚动、痛楚和绝望。此时,她正在痛苦的痉挛中扭动着,那小小的身躯成了海丝特·白兰一天中所忍受的馈神上的极度痛苦的有力的具体表现。

那个外表奇特的陌生人紧跟在看守身后走进了凄凉的中房,他上午在人群中露面的时候,曾经引起了红字佩戴者的深切注意。长官们后来安排他暂时栖身狱中,倒不是担心他会作出什么有害之举,面是在和印第安头人们协商他的赎身问题之前,只有如此才最为方便妥善。据称他名叫罗杰·齐灵渥斯。看守把他领进牢房之后,刚逗留了片刻,室内居然随那人的到来面安静下来,使看守颇为诧异;此时婴儿虽然依旧呻唤不止,海丝特·白兰却立刻象死去一般地僵呆了。

“朋友,请让我和我的病人单独呆一会儿,”那医生说道。“请相信我吧,好看守,你管的这间牢房很快就会安静下来的;而且我还向你保证,白兰太太将从此遵从执法长官,不会再象原先那样了。”

“嘿,要是你老先生能够做到这一条,”布莱基特看守回答说,“我可要承认你真是手到病除了!真的,这女人一直象是魔鬼缠身;我简直使尽了招数领导权,就不能赢得政治上的权力。在哲学上,认为马克思,就盏用鞭子把撤旦从她身上赶走啦。”

陌生人心平气和地走进牢房,那态度倒和他自称的医生职业相称。看守退出以后,只剩他和那女人面面相对时,他依然平静如初,尽管她在人群中曾经那么专注地望着他,已经说明他俩之间的关系密切异常。他先诊视那孩子,是啊,那婴儿躺在轮床上辗转哭泣,使他不能不撇下其它,把平息她作为当务之急,他仔细地诊视了孩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匣。里面象是装着药物,他取出一粒,搅进一杯水里。

“我过去对炼金术的研究,”他述说着,“再加上过去一年里生活在一个精通草药品性的民族中间,使我比许多科班出身的医生更高明。听我说,妇人!这孩于是你的——和我毫无血缘——她也不会把我的音容认作是她父亲的。所以,还是由你亲手给她喂药吧。”

海丝特推开了他举着的那剂药,两眼疑虑重重地紧盯着他的面孔。

“你打算在这无辜的婴儿身上发泄你的仇恨吗?”她悄声说。

“愚蠢的女人!”那医生不冷不热地应道。“加害于这样一个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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