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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敛了笑容，眼神复杂的看着轻尘活力四射的背影，若有所思。


　　山重水复疑无路
“走吧，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轻尘看着胤禛神色温润的脸，笑着点点头，把累积的垃圾深度掩埋后，继续踏上征途。

几日来的朝夕相对，使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不少，轻尘本就是极好相处的人，胤禛也从不摆阿哥的架子，虽然言语很少，但很是合轻尘的性子。

轻尘性情散漫随性，热闹的场合她也能玩的开心，但更多的时候是提着一壶酒静静的喝着，品味别人的繁华快乐以及快乐背后的悲伤。而那热闹，不是属于她的。安静的场合她更是如鱼得水，只是默默的看，静静的听，淡淡的笑，不经意间，就会让别人忽略了她的存在。说到底，轻尘是随遇而安的，她更适合一个人仗剑江湖，逍遥自在。可是，她害怕寂寞！她希望有亲人，有朋友，有牵绊，于是她被一个巨大的绳索套牢了，可是她甘之如饴。

只是在繁华过后，喧闹结束，曲终人散的时候，她依然是孤独的。于是，比起尘世的喧哗，她更加适合暗处的宁静。

而胤禛，是一个安静的人。

他可以很久都不搭话，只是一个人静静的默念他的佛经。也可以安静的坐着，欣赏轻尘舞刀弄剑，在轻尘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递上一条帕子或是水囊。

甚至，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定定看着轻尘飞针走线，补完上衣补裤子，最后冷不防冒出一句：“终于有点女子样了！”在噎的轻尘瞠目结舌，柳眉倒竖的时候，很自然的撇开眼，淡淡的来一句：“佛曰：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皆由无始贪瞋痴，一切我今皆忏悔？”把人气个半死，再告诉别人生气是不对的，应该忏悔！轻尘看着貌似“一心向佛”的某人，诚信祈祷：“佛祖玛利亚，皈依了他吧！阿门！”

如此，不过一日，两人就形成了一种潜在的默契。胤禛念佛的时候，轻尘吧嗒着小嘴睡的直流口水；轻尘练武的时候，胤禛认真的看着，完了递上手帕水囊；胤禛脚痛难受的时候，轻尘就陪他下几盘棋，输的人讲一个笑话，只是一个很热，一个很冷，最后都冻的人直哆嗦；轻尘闷的发慌的时候，胤禛就静静的听她说话，到她口干舌燥的时候适时的递上一口水；胤禛眉心直跳的时候，轻尘就给他说说江湖上的见闻，偶尔也能看见胤禛脸色直变，长篇大论一道一道的，听的轻尘目瞪口呆，直呼过瘾。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大多时候，胤禛都是安静的。

于是乎，到临行的时候，两人都很是有些不舍，连一向自持的四阿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留恋，语气是多么温柔。轻尘看见了，也只是淡淡一笑，随风即忘。

接下来的路平坦了许多，溶洞前面有许多小溶洞，一洞套一洞，倒像个迷宫，轻尘他们就循着水源走，如此走了个把时辰，就看到了一条地下河。河流很窄，四人宽而已，深度到达膝盖，清澈见底。初始的地方，水流平缓，前方也不知道通向何处，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前进。

轻尘用绳索把自己和胤禛紧紧的连在一起，一人举着灯笼，一人提着剑，手牵手就淌着水往前走了。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浪冲击声，过去一看，轻尘和胤禛不由得面面相觑。那是个很陡的斜坡，坡面光滑，照地势看，是向下延伸了。听那欢快的水流声，水面虽然依旧不高，但一定多险滩暗礁，就这么走下去搞不好就要去见佛祖了，如果他们上得了西天极乐的话！

轻尘暗叹一声，如果是自己，仗着一身功夫飞飞歇歇，了不起辛苦点，倒也没有危险，只是加上胤禛，真是太危险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就听胤禛问道：“你会凫水么？”轻尘点点头看向他。

胤禛思索了会，犹豫道：“我会一点水，只是水性不是很好。倘若你带着我，能不能漂过去？”

轻尘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沉思。自己以前也试过在激流里漂流，不过那是在宽阔的河道里，可以随时应变。这地下河如此狭窄，曲曲折折，变化莫测，难度就要大了很多。

“一半的把握都不到。”轻尘无奈的开口，第一次觉得如此头痛，哪怕是给她一根竹子，一块木头，都比现在要强上千倍百倍。

“那就试试！”轻尘诧异的看他一眼，摇头道：“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胤禛笑笑，轻轻抱住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不对？进退不得，难道，就困死在这里？”轻尘沉默半晌，抬头看向他黝黑坚毅的双眸，嫣然一笑，“好，那我们就赌一赌！”说着拍拍他的胸脯，“放心，我天生命硬，有我保护你，阎王爷敢跟我抢人就杀到他老家去！”丢下一句豪言壮语，就自顾准备去了。

胤禛看着轻尘认真凝重的小脸，摸摸自己微微震荡的胸膛，低下头无声的笑了。

用塞子堵住耳朵和鼻孔，紧紧绑牢靴子，盘好头发，又加固了一遍腰间的绳子，轻尘郑重的叮嘱胤禛，“闭上眼睛，头仰起来靠着我，一定要抱紧我！”

胤禛点点头，神色凝重，“不管多危险，都不会放手的！”

深吸一口气，两人嘴里叼着根空心竹管躺了下去，轻尘慢慢的调匀呼吸，直到与脉搏持平，头脑一片空明之际，水势陡然湍急起来。汹涌的波涛翻滚着冲向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即便是勉力自持，依然被轰隆隆的水声震的头昏脑涨，心慌气短。轻尘努力回想自己在激流中漂流时的感觉，调动内息在体内的运行速度和轨迹，直到气息渐渐平衡，终于可以在湍急的河流中听声辩位。

越往下水流速度越快，水位也见涨，拐角越来越多越来越陡。每次遇到拐弯，轻尘都快速的拿刀碰开，即便如此也差点撞上去几次，幸而她及时用内力震开，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掀了几个跟斗，落下时重重的撞击水面，溅起冲天高的水花，不等他们回过气来就又被湍急的急流带走，紧接着就是下一个拐角。

如此几次三番，轻尘的神经高度紧张，头脑也越发空明，反应越来越灵敏，每当要到拐弯时，冰凝刀总是能提前等在那里，虽然流速越来越快，到是越来越安全。

刚刚有惊无险的绕过一个弯，轻尘正在凝神倾听下一个拐角的位置，忽然发觉周围的水流都在急速向一个位置涌去，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带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细小而急促的“咕咚”声不绝于耳。轻尘神色大变，莫非是漩涡？

轻尘和胤禛顾不得其他，猛然睁开双眼，看着那不断翻涌旋转的巨大漩涡，肝胆俱裂，恐惧瞬间占满了心房，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双脚急速踢腾，两手快速的拍打着水面想要逃离，可是那巨大的吸力越来越大，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大力撕扯着，腿脚也渐渐不听使唤，企图脱离身体朝那漩涡涌去。

眼见就要被那漩涡吞没，忽听“嗖”的一声，一道银丝从轻尘怀里直奔洞壁而去，“噗”！深深扎进了洞壁，轻尘腰间一紧，瞬间带着胤禛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天而起，空中一个旋身，拽紧银丝足尖连点洞壁，几个起落间翻上了一处高台。

愣愣的看着下面急速旋转的漩涡，轻尘眼神中满是后怕，全身仿若没有了丝毫力气，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
洞里突然变得沉寂，只余下河水依旧不知疲倦的欢快流动，空气中回荡着一种不安和压抑。

胤禛努力压下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平复下呼吸，转眼看向轻尘，苦涩一下涌到嘴角。那张一向神采飞扬，自信淡定的脸上居然满是惶恐和惊惧，苍白的小脸在洞壁微弱光线的映照下现出诡异的青黑，额头上滴滴答答的流着水，也不知是河水还是汗水。纤瘦的身子居然在微微发抖。

胤禛猛的收拢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慢慢闭上眼睛。堂堂大清帝国皇阿哥，天皇贵胄，高傲尊贵，才学兼备的四贝勒此刻还能做些什么？胤禛想要开口安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一切的语言在此时此刻显得是如此苍白，他，没有能力保护她，又有何资格安慰！

轻尘缓了缓神，收回扎进洞壁的飞梭紧紧的捏了捏，看着胤禛笑道：“笨死了，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

胤禛看看她手里的银色梭型物体，连着一根金属长绳扣在她的腰间，就是这个东西在危机关头救了他们一命。视线回转到她的脸上，虽然还是笑着，但现在看来却多了几分虚弱和恍惚。胤禛突然发现，一路上保护他，照顾他，包容他的女人也是需要呵护的！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胤禛闷闷的开口，心里压抑的难受。

“啊？”轻尘推开胤禛，捋了捋额前潮湿的头发，想了想，“那时候？”救了好多次，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一开始，山上那次。”胤禛的声音更低了。

“哦。”轻尘挤着头发上的水，随意的说：“我是侠女嘛，救过好多人，救了就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半晌不见胤禛回话，刚刚经历了生死挣扎，轻尘心里还有些忐忑，连忙抬头看去。却发现胤禛紧抿着嘴唇看着下面翻腾的河水，眼神有些木然，漆黑的瞳孔看不出心思。

“你怎么啦？”轻尘小心的拉拉他的衣襟。湿湿的都是水，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因为救所以救么？”低缓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轻尘心里一紧，通过几日的相处，轻尘已经摸到了一些规律：当胤禛心情很好或者气愤的时候，话就会多一些。没有言语但面色平缓的时候，就是心情还可以。一言不发又脸色阴沉的时候，就表示爷不开心了，别惹我。但像这样，说着话，脸色却没丝毫变化，偏偏周身的气息很是冰冷，还是头一遭遇上。

“你已经救了我很多次了，侠义已经尽到了，下面的路，你自己走吧。”轻尘愣愣的看着胤禛淡然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一时无语。拍拍额头想了一会，笑道：“我是侠女耶，救人就要救到底，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胤禛冷冷道：“可是你会死！”

轻尘无所谓的摆摆手，“说了我命硬，哪那么容易死。再说，”轻尘认真的看着胤禛，“你不能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胤禛的瞳孔一亮，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轻尘笑笑，“你还要活着出去做很多事呢，茶陵的烂摊子还要你去收拾呢，就算阎王爷要收你，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笑容，想了想，问道：“你早就知道？”轻尘也不问他指的是什么，眨眨眼笑道：“是啊，小忧正好学过读唇术，一不小心都听到了。所以啊，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几次三番相救的份上，出去了你可得赶紧的把茶陵整治好了，我可是翘首以盼呢！”

胤禛轻舒口气，将轻尘揽进怀里，郑重道：“一定，一定不负你所望！只是，”轻轻拉开轻尘，胤禛缓慢但清晰的问道：“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帮我？”

轻尘一愣，低头避开他眼中那一丝炙热，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巧的竹牌递给胤禛，笑道：“这是我的信物，那可以拿了去找京城‘茶禅一味’的掌柜，只要是于民有利的事情，轻尘义不容辞！”

胤禛没有接过，依旧注视轻尘，眼里满是不甘。轻尘淡淡一笑，拉过他的手，把牌子塞进他手里，“每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