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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心素若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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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眨眼功夫,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洗得泛白的蓝色长衫,依旧单薄得像根竹竿。
“嗯,精神些了。”邹衍眨巴了两下眼睛,撑起快阖上的眼皮,点点头,迅速转身回厨房盛了碗稀饭。
男人有些惶恐地跟进来,见到她自己动手盛饭,惶恐又变成了震惊,一时间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无意义地摆动了两下胳膊后,双手克制地下垂,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的无措来。
“喏,把那个喝了。”邹衍用余光扫了眼呆愣的男人,抽出筷子以最快的速度扒拉起稀饭,微抬胳膊肘指了指案板边的姜汤,“吃完早饭就回房吧,我有事情找你。”
此时厨房里的烟雾尚未完全散去,隔着几步路,邹衍很难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再加上困倦不已的女人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分辨男人细微的情绪变化……
所以,直到女人“西里呼噜”地安抚住空瘪许久的胃袋,一边抹嘴往外走一边丢了句“记得吃完饭再过来!”之后,一心渴望扑向床铺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身后的男人低垂下眼睑,身体僵硬如石,只压在身侧握得死紧的双拳几不可见地轻颤,泄露出主人无以名状地恐惧与令人窒息般地痛楚耻辱。

邹衍以为自己困成这样,怎么着也得沾床即倒吧,事实上,她确实已经无限趋近于睡眠状态了,只是脑子里扯着得最后一根弦依然危危险险地吊着。
直到身边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和衣裳悉索的声响,一个黑影晃动着犹疑地在床边站定,好一会儿没有半点动静。
“……唔?”她挣扎着想睁眼看看是谁,但重逾千斤的眼皮却怎么也不肯合作。直到几声压抑不住地暗哑轻咳传来,她混沌不堪的脑子里似回光返照般现出最后一丝清明,“哼唧”着下意识地往里挪一挪,出让些被子,口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脱衣……上床……睡觉,别,唔……别在我醒前起床……”
隐约感觉到身旁的被褥往下陷了陷,邹衍脑中那根绷紧的神经线“啪”一声断裂,终于,穿越至今没睡过一晚好觉的女人可喜可贺地蒙周公恩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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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邹衍躺在床上呆睁了会儿双眼,花了点功夫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许多张人脸交替出现,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他们有的叫她“颜息白”,有的喊她“癞邹儿”……
印象中比较深刻的是一位早生华发的中年男子,拉着她的衣袖“呜呜”得哭,嘴里不停地喊着“衍儿,衍儿……”她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刚想让他别哭了,就看到另外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凄惨地跪倒在她面前,呛咳着缩着一团,哆哆嗦嗦地求道:“咳咳咳咳咳……请饶了我……咳咳咳……这次,妻……主,咳咳……以后我再也……咳咳咳咳咳……不敢……咳……开口说话……”她的心莫名地有些揪紧,想问他为什么再也不肯说话,也想让他别再多说,免得咳得更厉害。两下挣扎里,男人们突然又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面貌平庸、乖戾怨毒的瘦高女子指着她破口大骂,说她是小偷是强盗,夺了别人的身体,抢了别人的亲人,占了别人的夫郎……做下这一切恶果,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云云。
她初始还分了一两分心思无可无不可地听着,毕竟倾听他人的情绪垃圾是以前本职工作中的一部分,等到后来听到那女人恶毒地祝贺她“捡了自己不要的废物破鞋”等等一堆屁话,便决定再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可怜的耳朵继续饱受摧残。
于是,她很淡定地走过去,踱步停在正防备瞪着她的女人面前,微微卷起唇角笑了笑,趁她错愕之际迅速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瞄准目标猪头面部,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去……
——很好!整个世界清静了……
——然后,她也就醒了。
醒过来的邹衍很明显地感觉得出脑子里多了些原本不属于颜息白的记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陌生片段,杂乱无序的画面,毫无章法的排列,根本不成系统。她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尝试着把它们组合起来,却发现这种努力从始至终都是徒劳无功……
“算了。”邹衍耸肩放弃,暗自叹息一声,偏头对身旁从她清醒起便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似的男人说道,“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男人细微的气息错漏了一拍,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似乎停了。
邹衍慢慢转回头,将一只手臂塞到脑后,头枕着手掌看向黑漆漆的房顶,轻轻开口:“……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过这并是不一个恶劣的玩笑或者试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前发生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最好忘记,一年忘不掉两年,两年忘不掉十年……总有能淡忘的一天……但你,真能一辈子不开口说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语调一直都是淡淡的,似隔了段远远的距离,关心却不贴近,疏离而又宽慰,就像前世无数次在电波中开导陌生的听众,她站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花几分钟倾听他们的烦恼痛苦,再以旁观者的角度不痛不痒地随意评点劝慰两句……可是,这样流于表面的话语又如何能够打动人心呢?邹衍把话说完了,才觉得有些泄气。
“你……咳咕咕咕……咳咕……咳咳咳……”黑暗中,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刚吐出一个字来,便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咳意打断了未竟的话语,起初几声还是闷闷地压在胸腔里,到后来实在克制不住了,只好用手努力捂着嘴巴,企图把声音堵在喉咙里。
邹衍拿开手臂,侧身半坐起,担忧地问道:“没事吧?你感冒……感染上风寒了?”
男人咳了一会儿渐渐止住,听到问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这乌漆抹黑的,就算摇了头女人也看不到……
——难道真能一辈子不开口说话?
不期然记起女人刚刚的问话,他闭了闭眼吞咽了一下,只觉得满心满嘴都是涩然:但有一分希望,谁会愿意自己有口难言?
将方才几乎冲口而出的“你是谁?”咽下,再睁眼,他已平复了呼吸:“谢妻主垂问,奴并未染上风寒。”暗哑的音色,恭谨的语气,转承起折间带着几分别扭与拗口,显然是长久不开口,说话已颇不自然。
邹衍听他出声,先是一喜,再察觉出他话语里的黯然,心里也不禁有些恻然,记忆里男人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清雅温文,是掺杂着苦意的温润泉水,而现在嘶哑、低涩、砂磨着耳膜,每一句都如凝噎的枯井,了无生机。试试在百度搜索“”
“往后就我们俩的时候,别自称‘奴’了,我不喜欢。”邹衍重新躺回去,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在生谁的气,但是听在男人的耳中,却是发怒的前兆。
他轻轻打了个冷战,刚落下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邹衍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随即补充道:“你有什么乳名吗?或者你愿意称‘我’?”一个大男人口口声声对她自称为“奴”,请恕她实在无法接受此种审美。印象中,一些受宠的公子会起乳名,出嫁前提到自己时通常便会以乳名代替,只是这类情况在出嫁后比较少见,一般都称自己为“侍”啊“奴”的。
“……心素。刑心素。”
良久沉默,直到邹衍差不多以为男人没有乳名或者不肯说出来的时候,低低的话音传来,带着几不可辨的颤意。
——心素若简,人淡如菊!
邹衍眼睛一亮,“好名字!”
番外一 心素视角
心素。
这个名字我已多年不曾再记起。
十六出嫁,十九新寡,二十一岁被迫改嫁,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刑心素这个名字早已在记忆的箱底蒙尘结网,陌生得让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提起。
心素如简,人淡如菊。
这是我娘形容我那从未谋面的爹亲的话语。听说生养我的那个男子雅致、淡泊,婷婷翠翠如一杆修竹。他是娘此生最爱的男人,而我,是他以命相换生下来的孩子。
所以,娘爱我,也……恨我。
她给我起乳名,好似每一位倍受怜宠的公子,但却很少喊我,而偶尔一声低沉的“心素”,也未见亲近,反透出一股子沉郁与悲凉。
她给我住漂亮华美的屋子,布置精巧,摆设齐全,却不许我进爹亲生前住过的房间,即便那院落与我住得地方仅一墙之隔。
她给我请最好的夫子,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不遗余力地教导我,却在我一次次努力学习想博她一笑时,低低地叹息:“比你爹爹当年差得远了些……”
……
——后来,我终于明白,许多事不是你努力便会有结果的。
譬如娘亲,抗拒了那么久,终于还是在爹亲去世的第五年里,再次迎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主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只留下我一个儿子,娘需要有人替她生一个能继承家业的女儿。
于是,我更加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画画、弹琴……有时候,也和喜叔学学针线活。院子挺宽敞,静悄悄地没什么声音,我、喜叔,再加打扫的莫妈,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于是,我便习惯了发呆。大段大段的时间,平静地坐在一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心绪沉淀里,没什么悲喜,只微带点薄醺的茫然……
十六岁及笄不久,我便嫁给了第一位妻主卢元哲。出身商贾之家的妻主那年刚满十八,得其母教导,见人三分笑,处事向来圆滑,任谁也不会相信,其实私底下,她的性子很有几分乖戾霸道。我察言观色,尽量顺着她,除了每次晚上,她要我伺候时都折腾得我很疼、甚至有几次都下不了床外,倒也算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相对安生的日子。
满月归宁的时候,二爹和弟弟妹妹陪着我坐了会儿便告辞了,这么些年没什么接触,也难为他必须在娘面前摆出一副慈父样了。
娘亲继续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问:“……我儿,过得好吗?她对你好不好?”
“嗯。”一瞬间,我的鼻子突然酸涩难当,闷闷应了声后,低下头以掩饰骤然发红的眼眶。那声轻轻的“我儿”,和话语里饱含的关切之意一下子击打在我内心的柔软之处,令懂事以后从来不哭的我想就这样大哭一场。
但我终究什么也没做。
告别家门嫁为人夫,我早已失去了随意哭泣的权利。若是在归宁时嚎啕大哭,传回妻主家里,还不知被埋怨编排成什么样了。
收拾好情绪,我继续谨小慎微地做回我的乖顺夫君,唯一企盼地便是上天能赐给我一个孩子。不是为了什么更好地维护正夫的位子,不是为了什么更长久地栓住妻主的心,而是为了,为了——孩子,我的孩子,与我血脉相连,休戚与共的存在,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尽情去爱却不必担心会被拒绝的家人。
幸运地是,我并没有等很久。
麟儿的到来让我又惊又喜、情难自禁,我激动地轻抚着尚未凸起的小腹,想象我的孩子正在里面生根发芽逐渐成长……那一刻,我已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晚上行房时,我第一次拒绝了妻主的索欢,似她那般不知轻重的弄法,莽撞间定会伤了孩子。
对于我的违逆与抗拒,妻主甚为不悦,尽管我已一再婉转地说明理由,也没让她的脸色好看半分。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公爹,商量着为妻主纳了两房夫侍。
她从此对我冷淡下来,夜夜留宿在新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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