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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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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是肯定的。”立春皱了眉,“不过,我们只在西偏院,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到底是大老爷的骨血,大老爷叹了口气,又叮嘱九哥多吃饭,便举步出了西偏院,往正院后门去了。想必是要进百芳园探八姨娘。

几个人这才坐下来安静吃饭。只是立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七娘子看在眼里,也很同情她。

本来大太太就有这个心思……现在大老爷也看上了她的美色,要是哪天想起来和大太太这么一提,说不准大太太就顺水推舟。

吃过饭,她把立春叫到自己屋里,立春也把九哥带进来,让他在窗边练字。

现在九哥身边一刻都没有断人,不是王妈妈,就是立春。

“王妈妈最近在西偏院住,也不知道家里如何……她好像有个儿子?”七娘子和立春在床边咬耳朵。

“嗯,在外院门上当差。”立春垂下头,有些淡淡的羞涩,“的确是挂念着母亲,递过几封信进来问王妈妈好。”

“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了。”七娘子点到即止。“该说话的时候,可不要害羞。若是觉得不方便开口……立夏的妈妈李嫂子,和王妈妈倒是有些沾亲带故的……”

立春咬住唇,眼中感激一闪而逝。

她是外头买来的婢女,家人早已离散,一路走上来,也没有认什么干妈,没有人会为了她的婚事做主。

杨府就是她的世界,想要外嫁,谈何容易,也只能在家人里找个可心的,尽快说了亲,才能放心在大老爷跟前服侍。

王妈妈虽然刻薄些,但是毕竟很有脸面,如果……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满府里也就只有七娘子会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七娘子心疼我。”她已是有泪盈睫。

七娘子忙看了九哥一眼。

九哥早就没练字了,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好奇地看着立春。

立春忙掩饰着起身去了净房。

“写你的字。”七娘子没好气。

好容易营造出来的交心气氛,又被这小子破坏了。

九哥咬着笔杆,定定地看着七娘子,眼中思绪万千。

到了七娘子九哥午睡起来准备上学的时候,园里传来消息:八姨娘生下一对双胞女儿,却是才出娘胎就都没了气。

30、出手

七娘子下午就没有进百芳园。

黄绣娘身边的小丫头过来传讯:这几天百芳园里进进出出的,有些事小孩子不方便看,朱赢台就暂时停课了。

七里香出了丧事,虽然只是才出生的小婴儿,但也有一套程序要走,进进出出,总有些事情是没出嫁的女儿不方便掺和的。

七娘子只好在西偏院绣花:立春陪着九哥上学去了,王妈妈还在忙碌,西偏院里只有她和几个丫鬟,倒是很安静。

半下午的时候,八姨娘也去了。

倒是干净利落,据说产后一直没有缓过来——到了中午人就不行了,灌了独参汤,也不过是支持着说了几句话,半下午就咽了气。

众人都有些恻然。

在古代,死生要无常得多,谁也不知道昨天还在你身边的人,今日是否会忽然消逝。

生命就好像风中残烛。

七娘子想到八姨娘在解语亭前的那个飞眼,更是唏嘘。

鲜花也似的人儿,也如落花,悄然淡去,无声无息。又有谁会把她记在心里?

大老爷当晚的心情也很不好,浣纱坞里的三姐妹一次又一次要酒,到最后大厨房索性送了一坛子三花酒去。

大老爷第二日迟迟才从浣纱坞出来进了西偏院,满面的官司,王妈妈迎头撞见,都吓得跳了一跳。

几姐妹都在自己的住处闭门不出,免得冲撞了八姨娘的丧事。四姨娘和王妈妈携手,一个管库房进出,一个管里外布置,很快就在七里香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各房姨娘都前去祭拜。

八姨娘是明明白白的自己没福,否则,真的平安生了一对双胞女儿,虽然大老爷大失所望,但她下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

大老爷格外开恩,让她过了头七再运出城外安葬。

“就不要入祖坟了。”他和王妈妈商量,“不过,到底是全头全尾好好发送了,免得她怀着怨气。”

说这话的时候,大老爷就坐在堂屋里。

九哥在家学没有回来,七娘子这几天却都没有上学,在东里间读书,隔着帘子,她都能听到了大老爷语气中的一丝惧意。

“哎。”王妈妈答应得很爽快。“还是照往常的例,在观音山做七天法事吧!”

杨家姨娘的丧葬,一向是让观音山来做法事的,大老爷点了点头,又格外关照,“到了三姨娘的周年,也为她做场法事。”

七娘子不免好奇。

杨家几个去世的姨娘,就数三姨娘的死最为人讳莫。

二姨娘和六姨娘都是难产去世,二姨娘命好,还留下了初娘子,六姨娘却是一尸两命。这里头可能有渊源,但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也真的可能只是单纯难产。

九姨娘是病死的,七娘子在她身边为她送终,怎么不知道九姨娘一心求死,根本没有人来算计她。

到现在众人说起杨府的姨娘,都还会提起这几个去世的女人,没有多少顾忌。但七娘子就没有听人提过三姨娘,仿佛她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大老爷又和王妈妈商量了一些细节,把三姨娘的法事和八姨娘的法事规格都定了下来,才出了西偏院。

王妈妈也很快进了百芳园去找小库房的药妈妈说话。

七娘子就低声问白露,“三姨娘是犯了什么事儿?”

倒不是单纯的好奇。只是在正院出入,自然要了解正院的忌讳,知道得多些,行事也就多些分寸。

白露脸上掠过了一丝为难。

“我进正院当差的时候,三姨娘已经去了几年。”她压低了声音,“只是听姐姐们私下里传过,三姨娘是犯了天大的忌讳,被大老爷活活打死的,不要说祖坟……连个正经的墓头都没有,拿草席卷了卷,就丢到乱葬岗去被野狗啃吃了。”

就算白露也见过些世面,说起来,都不由得微微发抖。

古人很看重自己的身体,没有现代人死后一烧了之的洒脱。这辈子不能留全尸,下辈子魂都不全。所以刑场上被斩首的犯人,过后都要把脖子缝了下葬。丢到乱葬岗由野狗啃吃,是最惨最惨的下场。

七娘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三姨娘究竟犯了什么事,让大老爷这样痛恨她,现在却又还要反过来给她做法事……

屋外就传来了九哥的笑语声,七娘子连忙按下心事,笑着出了东里间。

“九哥回来了。”她吓唬九哥,“刚才父亲还来过,要考察你的功课,问你论语念完了没有。”

九哥吓白了脸,“七姐骗我!”

立春笑盈盈地问九哥,“我在家学外头站着的时候,怎么瞧着九哥一边上课一边走神?等老爷来问了,才知道慌?”

大家看着九哥心虚的样子,都嘻嘻笑了起来,立春就洗了手,去小厨房为九哥捧了点心来吃。

九哥就着立春的手吃了两口点心,就进西里间,“读书写字!”很有雄心。

七娘子也回到东里间,抄写《声律启蒙》。

没过头七,因为姐妹们不方便出入百芳园的关系,她也不用上学,七娘子打算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把声律启蒙抄完。

立春却是跟了进来,脸色微红。

“借七娘子的净房洗个澡。”

天气热了,丫鬟们天天都要洗澡,立春却是已经搬离了原本的下处,现在要走回去洗个澡,不但不方便,王妈妈不在,她也不好离开太久。

七娘子连忙笑着让上元、中元去打水,又怕立春不好意思,自己把文房四宝搬到堂屋来,在饭桌前写字。

隐隐约约就能听到立春和上元说话,夹杂着白露的笑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说起来,立春也才十六岁,一天到晚都在九哥身边守着,也难为她耐得住这份寂寞。

七娘子抄了一会书,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小雪从外头端了一盘子鲜果、点心进来。

她额前有细细的汗,双颊红润,看上去十分不耐暑热。

“七娘子尝尝?”见到七娘子在堂屋练字,她笑着凑了过来。“才从小厨房偷来的好东西。”

九哥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时常仗着脸面,到小厨房吃东拿西的,七娘子久已知道。

曹嫂子虽然对自己不咸不淡,但从来也不让这两个丫头走空。

她笑了笑,“你自己吃吧。”语气淡淡的。

小雪就摸了摸头,嘻嘻笑着进了西里间,身子一摇一摆的,越发像个大头福娃娃。

七娘子俯下身去,才写了一行鹭飞对鱼跃,宝钿对金钗,心中就觉出了不对。

自从聚八仙事发,王妈妈和立春对九哥的饮食,就相当上心。

这段时间,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立春成天守在九哥身边,就是为了随时服侍他喝水用点心,连九哥到家学里喝的茶水,都是她从西偏院带过去的。

曹嫂子也把小厨房把守得风雨不透,除了她本人,谁也别想进食材间一步。

小雪在这样的时候还端了一碟吃的进西里间,岂不是在给自己找嫌疑?

这丫头虽然看着老实憨厚,但也不会这么没有心眼吧?

她就搁了笔,抬起头透过七彩剔透的琉璃珠帘观察着西里间的动静。

小雪靠在墙边,笑嘻嘻地和处暑轻声说话,并没有动那盘鲜果的意思。

婴戏粉彩广口盘就静静摆在九哥身后的圆桌上,看起来,很不显眼。里头有几个林檎果,还有一小碗冰酥酪。

七娘子微微皱眉:这要不是被她撞见,留了意,处暑还能记得这盘吃的是小雪带来的?

都不记得是小雪带来的,自然也追究不了这吃食的来历了。九哥若是粗心一点,拿起来就吃……

七娘子越想越觉得可疑。

但小雪在九哥身边也服侍了好几年,一向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

她又想到了几个月前,小雪吃了二太太送来的樱桃,反而泻了几天的事。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就萦绕上了心头。

七娘子就伸了个懒腰,起身进了西里间。

虽然和九哥在一个屋檐下也住了几个月,但七娘子很少到西里间来——也是怕王妈妈觉得她有意和九哥套近乎。

“立春姐姐在我屋里洗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九哥解释,“我屋里潮气大,就不好写字了。”

纸是娇贵的东西,水汽太足容易卷边。

“趴在八仙桌上写字怎么会舒服!”九哥立刻就回头吩咐,“小雪,给七姐姐加一张凳子。”

他有些兴奋,“七姐姐还是第一次到我屋里来做功课!”

七娘子抿唇一笑,“占用九哥的地方了,九哥不会和我计较吧?”

九哥笑嘻嘻地说,“会!交银子来,二两一次!”

两个小孩子就笑成了一团。

七娘子也不看小雪,只是专心写字,和九哥头碰头,你一笔我一划。得了闲,便看九哥的字。

九哥的字挺拔秀丽,虽然还很稚嫩,但已隐隐看得出柳公权的意思。

他抄的是论语。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九哥一边抄一边念。

“听都听不懂。”七娘子皱了皱鼻子。

九哥笑嘻嘻地解释,“学生原宪问,何为耻。子曰,国家有道时,做官是好事。可国家无道,做官便为耻。”他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对论语里的意思,很是熟悉。

才七岁就能懂得这么多,大老爷怎么还是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七娘子就问九哥。

九哥叹了口气,“爹说他这个年纪,已是学完了中庸,开始念春秋了。”

也就是说,大老爷在七岁的时候已经读完了四书,开始念五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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