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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的艰苦岁月-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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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这些活儿很快就可以干完,可是他一年三十英镑的工资,现在已非我们财力所及的了。

雅各早已爱上了漂亮的女佣人玛丽·派恩。他就要动身去南部州县,投靠住在路易斯镇的叔叔。这位富商曾许诺要教他做生意。临走之前,雅各觉得应该向玛丽表露心迹。这一幕就在后门边的一段木头上上演,我通过卧室的窗户能看见他们,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而他们却没有发现我。玛丽故作羞涩地坐在木头一端,手不停地卷着格子围裙上的带子,而爱慕她的雅各则一刻不停地削着树皮凳子的另一头。他们沉默了很长时间。玛丽偷眼瞅了瞅雅各,后者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既像打呵欠又像是呻吟,“玛丽,”他说,“我得走了。”

“我早知道了,”女孩回答。

“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玛丽。你会想我吗?”(深情地凝视着她,凑得更近了。)

“你怎么想起问这问题?”这句话说得很庄重。

“我觉着,玛丽,可能你会跟我感觉一样,我心里很难受。玛丽,这都是因为要离开你了。你就不难受吗?”

“我不能说我难受,雅各。很快我会又见到你的。”(狠狠地拽她的围裙带子。)

“玛丽,恐怕你的感觉跟我不一样。”

“可能不一样——女人的感觉不像男人。雅各,你要走了,我也难过,因为你一直是那样善良,那样乐于助人,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玛丽,”雅各叫了起来,对她的含糊其辞越发焦急,又移近些挨着她,“嫁给我好吗?行还是不行?”

这就到了关键时刻。玛丽抽身离他远一些,将头扭了过去。

“玛丽,”雅各说着一把抓住了那只捏着围裙带子的手,“你以为你能过上富日子吗?如果不能——那么,我就是你的男人。听着,把头转过来,回答我。”

女孩转过身来,羞涩地飞快瞟了他一眼,接着发出一阵假笑。

“玛丽,答应我吗?”(轻轻摇她的胳膊)。

“我答应,”女孩叫着一下跳过那段木头,冲进屋里。

“嘿,谈妥了。”沉浸在爱河里的人儿搓着手说,“嘿,现在我该走了,该去跟先生和太太道个别了。”

孩子们深爱着雅各,拽着他的膝盖又哭又叫,可怜的小伙子禁不住热泪盈眶,“上帝会保佑你们所有的人,”好心肠的人儿抽泣着说,“别忘了雅各,他也永远忘不了你们的。再见!”

他转向玛丽,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脖子,在她漂亮的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这个吻声音之响我从未听过。

“你也别把我忘了,玛丽。两年后,我会回来娶你。可能我回来时就是个有钱人了。”

玛丽这个美貌出众的女孩,分别时掉了几滴眼泪,但没过多久,又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听着一个老光棍吹捧她的美丽还扬扬得意。这个人大她二十五岁,但有一座好农庄,有一匹骑用马,这似乎给这位老拉尔夫增添了无穷的魅力。我常常开玩笑地跟玛丽提起她不在身边的情人,请她千万别嫁给老拉尔夫的那匹骑用马。

15.矮胖子男人

曾有那么一个小个子男人,

真想画幅速写,如果我能。

他紧紧粘着我们这家子人,

坚定得好似大海老人。

不管是嘲弄还是讥笑,

都将他扔不去,丢不掉;

这个任性又暴躁的小矮子呀,

只关心自己不管别人。

在将1836年所有的困苦磨难一古脑儿抛之脑后之前,我还想把那个时期我们所熟悉的一些古怪人物介绍给读者们。第一个在我头脑里记忆犹新的人物,是一个又矮又胖、体格粗壮的男人——也是一名英格兰水手——一个晚上到我家借行,然后心安理得地一住就是九个月。我们之所以不得不迁就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赶他不走。

秋天的时候,穆迪在去多伦多的邮车上遇到了这个人(我叫他马尔科姆先生)。因为觉得他古怪坦率的行径颇为有趣,交谈中也觉得这个小伙子又聪明又伶俐,穆迪就对他说,如果有一天到他家里去,他会很高兴和他再续友情。就这样他们道了别,双方都很友好。一般说来,人们在一起融洽地长途旅行之后,分别时都不曾想过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可能。

春季的融雪期也是枫糖季节的开始;雅各在几棵树上凿了洞,想抽取树液为孩子们做枫糖。这一计划因我丈夫病倒而告吹,他又一次染上了疟疾。一日,地面泥泞不堪,临近黄昏时,雅各在林子里劈柴,女佣到我生病的姐姐家帮忙洗衣服,我正忙着烤面包做茶点。这时,门口响起一阵猛烈的拍门声,还有赫克托的狂吠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跑着去开了门,看到赫克托正紧咬住一个长得黑黑壮壮的小个子男人的裤管不放,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粗哑——

“把你的狗吆喝走。真不知道你家养只该死的畜牲干什么?让它来咬拜访你们的客人吗?”

赫克托是世上最乖、脾气最好的畜牲了,它简直可以被称做绅士狗。平常它很少表现出不讲礼貌的行为,因此我对它今天这种不礼貌的举止惊讶万分。费了半天劲,我才揪着它的项圈把它拖到一边。

“穆迪上尉在不在?”陌生人问。

“在,先生。可是他卧病在床,实在病得严重,不能见客。”

“告诉他一位朋友,”(“朋友”两字他咬得特别重),“一位特别的朋友,一定要跟他说话。”

我这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位说话人的脸,从他邋遢、不修边幅的外表,我断定他应该是个机械工。他的长相很不讨人喜欢,我不相信他会是我丈夫的朋友,因为我很肯定,穆迪结交的朋友绝没有像他这样有令人讨厌的外表。我正要去给他传话,刚一松开赫克托的项圈,它就又向他扑了过去。

“别用棍子打它,”我一边叫着一边伸出胳膊搂住这只忠实的狗,“它的力气很大。你要是惹恼了它,它会咬死你的。”

最后我还是把赫克托哄进了女仆的房间,把它关在里面。在这当儿,陌生人走进了厨房,在火炉前烤干湿衣服。

我马上走进起居室为他传话,穆迪就躺在壁炉旁的床上。但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已跟在我后面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床前,一面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一面说:“你还好吗,穆迪先生?你看,你我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接受了你的邀请。如果你能让我借宿一晚,我将不胜感激。”

他说这话时,声音又低沉又神秘;穆迪发烧烧得神志不清,脑子还很糊涂,听得大惑不解,迟疑地盯着他看,陌生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不会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吧——我叫马尔科姆。”

“对,对,现在我想起来了,”病人说着伸出一只烧得滚烫的手,“欢迎你到我家来。这就是我的家了。”

我站在一边又惊讶又疑惑,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因为我记得从未听过我丈夫提起这位陌生人的名字。但既然穆迪曾邀请他来家做客,我就该尽力款待他,可是该怎样招待他,实在令我伤脑筋。我在火炉前放了一把扶手椅,并告诉他我会尽快给他弄杯茶。

“可能最好还是跟你说,穆迪太太,”他阴沉沉地说,显然是为我丈夫没有马上将他认出来而不高兴,“我还没吃饭呢。”

我心里暗暗叹气,因为我很清楚,储藏室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看他脸上急着要吃的表情,我敢肯定他是个喜好舒适生活的人。

我煎了一片咸腌肉,煮了一罐蒲公英咖啡,一直在做的面包已烘烤完毕,可是芽面粉做不出松软的面包,硬得不同寻常。我第一次从心底里为如此简陋的食品感到脸红。我敢肯定,给他吃这样的东西,他决不会怀着理解的心情默默咽下去。“他可能是位绅士,”我想,“但看起来又不像。”于是脑子里又开始疑惑他是谁,穆迪是在哪儿碰见他的。我不喜欢这个人的样子,就安慰自己说他也只不过呆一个晚上,我只需一个晚上让出自己的床,睡在我丈夫身边的地板床上。我第二次走进起居室摆放餐具时,穆迪已经睡着了,马尔科姆先生正在看书。我把茶点摆在桌上,他抬起头,阴沉沉地瞪着我看。他的长相很奇特,五官尚可称得上端正,肤色黝黑,色泽不错,头又大又圆,浓密而黑的卷发,无论从长度、质地还是颜色来说,都像极了水狗的硬卷毛。眼形和嘴形都不错,只是由于表情阴险,整张脸都让人觉得厌恶和生疑。眼神冷冷的,傲慢又残忍,像猫眼一样绿。嘴巴正好显示出他抑郁、有主见而又尖酸刻薄的性格。这应该长在一个凶残的顽固分子脸上,一个无论用怎样的好言好语都无法说服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被激怒,就会变成一头可怕的野兽,可是他的情绪好像是徘徊在一条深深的死水沟里,而不是那么咆哮奔腾。就像威廉,佩恩从门上的钥匙眼里仔细打量他不受欢迎的客人一样,我也这样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客人,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或许因为我的态度冷淡,不自然,惹得他不高兴,意识到了我不喜欢他。我相信,从互相认识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水火不容,这种根深蒂固的天生反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淡去反而越发加深了。

他很有节制地吃着饭,显然不爱吃。他对饭的惟一评价是:

“你在这儿做的面包可真难吃。真奇怪,你竟然不会为土豆防冻!我还以为在丛林里,你会把生活安排得更舒适呢。”

“自从到丛林里来,”我说,“我们一直都不顺。很抱歉你也不得不感受这块土地的贫瘠。如果能给你做顿更可口的饭菜,我也会非常高兴的。”

“嗨,可别这么说。有好肉好土豆吃,我就很满足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拜访的另一目的?我希望是自己误会了。我还没来得及揣测,丈夫就醒了。他已退了烧,坐起来穿了衣服,很快就和他的客人高兴地聊起天来。

马尔科姆先生这才告诉他,他正在躲避他那里的治保官员,如果能允许他在这里住上几个星期,就算帮他大忙了。

“实话告诉你吧,马尔科姆,”穆迪说,我们现在已山穷水尽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们都没得饭吃。要让你吃得好,也就是说再添一张嘴,我们确实无能为力,除非你愿意在农庄里帮帮忙。如果你可以干,我就尽量想办法赊上一些生活必需品,让你住得更满意些。”

对于这样的提议,马尔科姆当然就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因为这样做的话,既让他不再有完全受人恩惠的感觉,也让他有了抱怨的权利。

知道他可能会无限期地住下去,我就让雅各用两个大箱子给他简单地搭了一个床架,那两只箱子曾装着我们的大小物件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他把床支在起居室的一个角落里。我在床上放了一个毛编垫子,还铺上了我所能匀出来的床上用品。

他住下来的头两个星期,什么活儿也没有干,只是躺下来看书,抽烟,从早到晚不停地喝加水威土忌。渐渐地他向我们透露了一些他的经历,但在他身上,仍小心地保留着某种神秘的东西,我们从未解开这个谜团。他是一位海军军官的儿子,父亲在服役期间就获得了很高的军衔,还因为他的英勇事迹被授于第三级巴思勋爵爵位。

他自己也曾在父亲的旗舰上做过见习船员,后来离开了海军,在那个省的白色恐怖时期接受任命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曾做过政府管辖下的一种武装民船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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