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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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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书斋一暗,一声与人一样的惊呼突然响起!绝不是崔北海的声音。

声音尖而娇,竟然是女人的声音!哪来的女人?

书斋就只有崔北海一个男人。

这女人的声音竟是那只奇大的吸血蛾口中发出!

惊呼声一起,那只奇大的吸血蛾就魔鬼般通透,魔鬼般向窗口飞逝,魔鬼般消失!

崔北海一剑刺在虚无之中!他的人却落在浮盘的边缘之上!

火光照亮了他的人也照亮了他的剑!

剑尖上赫然闪着血光!崔北海将剑移近眼前细看。

的确是血,豆大的一点鲜红的鲜血正染点剑尖!

崔北海以指蘸血!血竟然仍有微温!那来的鲜血!

剑虽然刺入虚无之中,却也是那只吸血蛾还未消失之前所在之处!

这一剑莫非已刺中那只吸血蛾?

这点血莫非就是那只吸血蛾的血液?

蛾血怎会是红色?蛾血又怎会温暖?

莫非那只吸血蛾真的是一只蛾精?一只蛾妖?

那要是事实,必然是一只女妖精!

方才她发出的那一声岂非就是女人的声音?

崔北海站在浮盘的边缘上,瞪着手指上的血,一脸的惊恐之色。

他无意低头望一眼,心更寒,血更冷,冷得已像要冰结。

一盘的伤蛾,碧玉般铺满了水面,鱼鳞般起伏,正在垂死挣扎。

那种呻吟一样的奇怪声响已更强烈。

触目惊心,入耳同样恐怖。

崔北海几乎已怀疑自己是置身地狱之内。

他的目光一转,忽落在窗前的地上,又是一滴血!

崔北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形又飞起,穿窗而出!

窗外有风;天上有月,月明风袅。

崔北海越窗落地之时,月却正隐入云中。

庭院随而变的阴沉起来,温暖的春风也仿佛森冷。

近窗的地上因为照著书斋内透出的亮光,仍可以看得清楚。

地上也有一滴血,崔北海那一剑刺得倒不轻。

那只蛾妖精虽然魔鬼般隐没,但它伤口滴下来的血液却暴露了它的行踪。

追着地上的血渍也许就能够找到它藏身的地方。

崔北海却已不能望得更远。

月已完全隐入了云中,庭院由阴沉转成黑暗。

他突然回身跃入房中,房中有灯火,他准备取过灯火追下去。

身形一落下,他整个人就怔在那里。

浴盘仍然在盆中,铜钵上的火蕊也仍然在燃烧,盘附近地上那的些伤蛾却已一只都不见。

盘内铺满了水面的吸血蛾亦己完全消失。

他们已负伤,不能再展翅飞翔,怎能够离开?

崔北海一个箭步窜到木盘旁边,瞪大了眼睛,往盘里望去!

火蕊虽然熄灭了四条,还有三条在燃烧,仍照出光亮,他看得非常清楚。

一只蛾的确已没有,一盘的清水却变成了血水!

那些吸血蛾莫非就是化成血水?崔北海一剑探入血水之中。

剑还未进入血水之中,那一盘血水已完全幻灭。幻灭的只是血,不是水。

盘中仍载满了水,清水。崔北海那一剑哪里还探得下去。

他突然回顾窗前那边,那边的地上本来有一滴鲜血,可是现在仿佛渗入地下,完全消失。

他惊顾自己的手,他曾以手指蘸血,还感觉到那点血的微温,可是他那只手指之上,现在那里还有血?这难过是幻觉?这难过是魔血?

崔北海不知道。这种事情尽管连他都难以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清水?血水?

吸血蛾……三



连他都难以相信的事情,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他苦笑,也只有苦笑。

三月十一日。东风又吹,落花如雨。

崔北海没有站立在落花中。他站立在走廊上。

也有落花被东风吹入廊中,他却没有再去接。

他怕落花上又伏着吸血蛾,当他接在手中时,又刺他的手,吸他的血。

他望着那些落花,心中却全无伤春之意。

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的目光呆滞,心也已有些麻木。

恐惧、失眠,一连十天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还能够支持得住,没有变成疯子,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他也没有发觉易竹君的走来。

易竹君同样也意料不到这个时间竟会在这条走廊碰上崔北海,这条走廊已远离书斋。

这条走廊曲曲折折,崔北海不是站立在当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发觉崔北海时,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一瞥见崔北海,她的面上就露出惊惧之色,那身子一缩,竟真的企图闪避。

只可惜崔北海虽然没有看见她,但她的脚步声己够响亮,已足以将崔北海惊醒。

崔北海缓缓回头,呆滞的目光落在易竹君的身上,突然一凝,瞳孔同时暴缩。

“蛾……”

崔北海一个蛾字出口,话声便中断!

易竹君今天穿了一袭翠绿的衣裳,翠绿如碧玉,就像蛾身,蛾翅那种颜色。

崔北海就像是惊弓之鸟,看见这种颜色,不由就想起吸血蛾。

他的手旋即握在剑上。

幸好他总算看清那是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跟着出口的说话立即咽回,却没其它任何话说,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易竹君。

易竹君没说话,面上的惊惧之色却更浓,就像是遇上了一个疯子。

一个人遇上了一个疯子,那个疯子又是目露杀机,手上握利剑,当然最好就是赶快开口。

易竹君没有开口,也不能开口。因为她是这个疯子的妻子。

两个人就一如两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哪里还像一对夫妇?莫说是夫妇,连陌生人都不如。

两个陌生人清晨相遇,有时也会打一个招呼,更不会远远看见,就企图回避。

崔北海不免心中一阵悲哀。

终于还是他首先开口,道:“这么早你去哪儿?”

易竹君嗫嚅道:“到荷塘那边去散散心。”

崔北海道:“是为了什么?竟这样烦恼?”

易竹君没有作声。

崔北海也不追问,叹了一口气,道:“那边的杏花已快飞尽,要看的确就得趁现在这个时候,去走走也好。他虽然说好,脚下并没有移动半分,目光也没有回转,仍是望着易竹君。他似乎完全没有意思陪同易竹君到荷塘那边。易竹君仍不作声,也没有举步。崔北海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等什么?”

易竹君轻声问道:“你不去?”

崔北海反问:“你希望我去?”

易竹君又不作声,仿佛不知道怎样回答。

崔北海凄然一笑,道:“我也想陪你去走一趟,只可惜我还有事等着要办,去不得,还是你自己去好了。”

他笑得这么凄凉,眼中也充满了悲哀。他真的去不得?

真的有事等着要办?

易竹君没有问,垂下头,默默地举起脚步。

崔北海亦是默默地瞪着眼,看着她从自己的身旁走过。

走出了半丈,易竹君的脚步便开始加快。

崔北海即呼一声:“竹君!”

这一声叫得非常突然,语气亦非常奇怪。

易竹君给他这一声叫住了。

刚开始加快的脚步应声停下,却没有回头。

崔北海一声“竹君”出口,连随放步追上去。

是不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要陪易竹看到荷塘那边散散心?

易竹君等着他追上来,脸上并没有丝毫欢愉之色,也没有回头。

崔北海一直走到易竹君的身旁,才停下脚步。

易竹君终于忍不住回头,低声问道:“什么事?”

崔北海没有应声,一双眼睁得老大,盯着易竹君的左手。

易竹君的双手都深藏在衣袖之内,他盯着的其实也就是衣袖。

翠绿如碧的衣袖之上赫然有一片触目的红色,红得就像是鲜血。

易竹君一瞬间亦发觉崔北海在盯着什么,下意识一缩左手,崔北海比她更快,已将她这只左手握住。

易竹君似乎被他握着痛处,一皱眉,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崔北海没有看见,他的目光仍在那衣袖之上,忽问道:“你的左手怎样了?”

易竹君浑身一震,嗫嚅着道:“没有事。”

崔北海冷冷地道:“没有事又想会有血流出来,衣袖都染红?”

“那莫非不是你自己的手臂流出来的血?”

他再问这一句,却不由分说,自行将易竹君左手的衣袖拉起。

易竹君的手臂晶莹如玉,小臂上赫然缠着一条白布。

白布的一边已变成了红色,已被血湿透。

崔北海面色一寒,道:“这是什么回事,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易竹君吞吐吐地道:“我方才裁衣,一下不小心,给剪刀伤了手臂。”

怎会将手臂伤得这么厉害?

崔北海心意一动,道:“给我看看你到底伤成怎样?”

也不等易竹君表示意见,他就将那条白布解开来。

果然伤得很厉害。小臂上五六寸长,深有两三分的一道血口,血犹在渗出。

这怎会是剪刀弄出的伤?

崔北海细看一眼,当场就变了面色。一一是创伤!

他心中大叫,一个字却说不出来。

他深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有错误。应该没有错误。

要知他到底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是否创伤也应该可以分辨得出。

--她为什么要骗我?

崔北海的目光不觉移到易竹君面上。

易竹君一脸惊俱之色。她惊惧什么?

崔北海怔怔地盯着易竹君,心中的恐惧绝不在易竹君之下。

--她不懂武功,也没有理由无端用剑,怎会是自己用剑刺伤自己?

--不是她,又是谁?

--在这个地方,谁敢用剑伤害她?

--只有我!

--莫非昨夜出现于书斋的那只奇大的吸血蛾就是她的化身?

--莫非昨夜我那一剑就是刺在她的手臂之上,剑上的血,地上的血,就是她的血?

--那些血又怎会一下子消失?莫非她变成吸血蛾时,体内的血亦变成妖血?

--这要是事实,她岂非真的是一只吸血妖?一只蛾精!崔北海越想越惊。

--那么说,我要保存自己的性命,岂非将她杀死?

--她到底是我妻子,叫我怎能如此忍心?

崔北海眼旁的肌肉不住地颤动,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易竹君的手,终于将自己的手松开了,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只是用布包着是没有用的,烧饭的老婆子懂得刀伤,你找她看看,敷些药,否则伤口发烂就糟了。”

易竹君点点头,脱口道:“我正要去找她。”

崔北海谈笑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到荷塘散散心?”

易竹君一怔,垂下头。

崔北海却接道:“散心是小事,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不过那还不严重,刘婆子大概可以应付得过来。”

易竹君道:“嗯。”

崔北海挥挥手道:“那还不快去?”

易竹君倒是一个很服从的妻子,立即就退开。

目送她远去,崔北海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浓。

娶着一个蛾精的化身,一个吸自己的血的妻子,娶着一个欺骗自己,不忠的妻子,这两件事都同样可悲,若全都是事实,更就可悲的了。

又一阵东风,又一阵落花,崔北海叹息在落花中。

花落明年还会重开,破裂的感情,却往往终生难以弥补。

三月十二日,风雨故人来。

来的这个人却是崔北海非亲非故。

这个人是易竹君的表哥。

表哥这个称呼据讲未必只代表表哥,还代表情人。

很多女人据讲都喜欢将自己的情人叫做表哥,因为这非独解决了称呼上的问题而且出入也方便得多,不会惹人说话。

易竹君这个表哥当然未必就是那种表哥。

这个表哥叫郭璞,表面上看来似乎比易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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