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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棠文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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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放着一百张八仙桌子。每张桌子四条长凳,一条长凳上坐两位看客,这是散座。

前排另有一溜桌子,挂着红布桌问,四面四把座椅,便是雅座。想在雅座听戏的人,

就得包个整桌,不卖散票。看客可以要一壶茶,什锦糕点,也可以叫一壶酒,几样

小菜,一边吃喝,一边听戏。卖吃食的小贩,叫卖着穿梭;洒香水的热毛巾把儿,

四面八方飞来飞去。戏园子里烟雾弥漫,乱乱哄哄。

桑榆来到天乐茶园,一百张八仙桌子已经客满,帽儿戏也已经收场,压轴子的

正戏开锣了。

“加个雅座!”桑榆大模大样,架子十足,抛给看门找座的茶房一张钞票。

茶房乖乖地答应一声,请桑榆稍候,他一溜小跑进园子安排座位。

头排正中两张雅座,一张桌子坐的是王庆仕和他的两个跟班。

王庆仕西装革履,洋场恶少的打扮;满脸横向,戴一副墨镜,鼻尖下留一抹仁

丹小胡子,口衔一支象牙烟嘴儿,抽的是海盗牌香烟。他的面前,摆放着满桌的银

元、汽水、瓜果。戴满了金戒指的双手,有板有眼地拍击桌面。两个跟班,都是凶

眉恶眼,剃着青皮光头;敞开双排密扣的拷纱小褂儿,露出一支手枪和两把匕首,

下身穿黑绸灯笼裤和抓地虎快鞋,一只脚蹬在座椅上看戏。

另一张桌子,只有单身一人。此人也戴一副墨镜,半掩住真面目;虎背熊腰,

穿一身仿绸裤褂儿,看不出哪一行发财。他的面前,摆放着满桌煎、炒、烹、炸、

荤、素、冷、热的佳肴,正啃着鸡腿,大碗喝酒。

“爷台,有一位看官晚到了一步,想借您一块宝地……”茶房满脸谄笑,向此

人点头哈腰,又压低声音,“他正是您向我打听的桑先生。”

此人点了一下头,又递了个眼色。

于是,茶房把桑榆引进戏园子,坐在此人一侧。此人只是埋头大吃大嚼,并没

有抬一抬眼皮。

台口,鬼推磨把场。他身穿油渍渍的长袍马褂,戴一顶红珠子帽盔儿,活像马

戏班里爬竿的猴子。趁锣鼓声低慢下来,他站起身,抡圆了作个罗圈大拇,当胸抱

拳站定。

“各位看官,这出戏演到此处,马寡妇就要闺房思春了!”他摇头晃脑,油腔

滑调,“灯盏要亮得添油,坤角儿上劲靠捧场。我替挑帘红向各位看官讨个彩,给

这出戏锦上添花。”

王庆佳捏起两块银元,当啷扔在舞台上。

“雅座正中一桌王科长,赏大洋二元!”鬼推磨向出将入相的上场门喊道。

“慢!”大吃大嚼的这位看官,满手油污从衣兜里抓出一把银元,天女散花洒

向舞台。

“雅坐正中二桌……”鬼推磨长揖到地,“爷台,小人该如何称呼您老人家?”

“桑大老爷赏大洋五元!”这位看官高声喊叫。

桑榆大吃一惊,忙拦道:“朋友,你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很不敢当。”

这位看客嗬嗬憨笑,低低地说:“桑先生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今晚

上小子得见桑先生,算得上三生有幸。”

“朋友,你贵姓高名?”桑榆问道。”

此人却又避而不答。

一阵紧锣密鼓,挑帘红扮演的马寡妇出场。这是一出从乡下野台子唱到城市戏

园子的粉戏。梆子、二簧、蹦蹦跳儿。莲花落,各有路数,剧情大同小异。如花似

玉的马寡妇,三岔路口开一座鸡毛小店。时值大比之年,进京赶考的白面书生狄仁

杰,看日落黄昏,人困马乏,便到马寡妇的小店投宿。马寡妇一见倾心,忍不住眉

来眼去,百般挑逗。月黑三更天,马寡妇在孤灯冷雨中独守红帏,不禁春情似水,

欲火如焚,想敲开狄仁杰的房门,同床共枕,春风一度。狄仁杰隔门良言相劝,马

寡妇门外淫词浪语。狄仁杰不敢败坏德行,跳出后窗,骑马连夜逃走,马寡妇水中

捞月一场空,大失所望,迤逦歪斜回房去。……挑红帘的扮相儿,是散乱着半缕青

丝,上身的水红小袄儿散开了脖扣儿,下身的葱心绿的裤子上,一条松花黄的汗巾

松松垮垮垂落下来;乜斜着眼睛上台,左顾右盼,先向雅座一桌的王庆仕丢个媚眼

儿,又向雅座二桌飞眼吊膀子,正跟桑榆的金刚怒目相遇。挑帘红一阵惊慌失色,

两腿一软,眼前一黑,荒腔走板乱了台步。

“好——!”

“好——呵!”

台下哄动了怪声怪调的喝倒彩声,天乐茶园一团混乱,就像马蜂炸了窝。

桑榆愤怒地一拍桌子,起身离去。

那位看客将半碗酒一饮而尽,又将摆满杯、盘、碗、盏的桌子掀翻在地,横冲

直撞,追赶桑榆。

桑榆走出天乐茶园,走下通惠河岸,心情沉重地站立水边。河上,星光月影,

两三只挂着风雨桅灯的小划子,兜来转去。

“桑先生!”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上。

桑榆回头一看,是那位同桌的看客,摘下了半遮面的墨镜,露出了一张孩子气

的娃娃脸。

“你是什么人?”桑榆转身子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阮十三。”

“可是七十二连营二当家的阮十三?”

“正是小子。”

“找我何事?”

“把你绑走。”

桑榆曾是绿林中人,并不惊慌,只是苦笑一下,说:“你真是有眼无珠!绑我

这个穷书生的票,只给你们的肉票房子添一张嘴吃饭,榨不出分文油水。”

阮十三双膝跪倒,叩了个头,说:“小子奉我家哥哥阮十二的军令,接桑先生

的大驾,到七十二连营掌盘子。”

桑榆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迷惑地问道:“令兄何以如此看得起我桑某人?”

“桑先生贵人多忘事。”阮十三笑嘻嘻一副憨态,“当年桑先生从你岳父的枪

口下逃生,投奔义勇军,是我和十二哥在路上遇见你,把你护送到营地。”

“好兄弟!”桑榆激动得拥抱阮十三,“你们怎么流落到这一方?”

阮十三叹了口气,咬着牙骂道:“我们进关之后,打短工,卖苦力。可恨本地

的赃官恶霸,骑在难民脖子上拉屎,逼得我们只有落草为寇。”

“你家令兄,从哪里知道我在通州?”

“通州城里,有我们的眼线。”

桑榆沉思半响,说:“挑帘红也是我的患难之交,我要把她带走,你得助我一

臂之力。”

“得令!”阮十三向在河上兜来转去的小划子,吹了个口哨,又招了招手。

小划子拢到岸边来,跳下几条好汉,桑榆和阮十三带领他们埋伏在天乐茶园四

外。



天乐茶园散场,挑帘红走出戏园子后门,站在台阶上,等候跟戏园子老板算账

的鬼推磨走出来,一同回家。突然,从墙角阴影中,阮十三一跃而出,抖开脱下的

纺绸褂子,蒙住了挑帘红的头,老鹰抓兔,挟起就走,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到小划

子上。

桑榆也上了船。

鬼头蛤蟆眼的阮十三,是个高明的船夫。小划子走得又稳又快,像镜面上掠过

一片光影,驶出通惠河头,进入北运河口。

小船划向一片水柳蒲草丛生的浅滩。浅滩上有个人影哑声问道:“二当家的,

客人接来了吗?”

“一对鸳鸯,双喜临门!”阮十三嘻笑道。

小划子停在浅滩上,桑榆先下了船,阮十三又把挑帘红挟上岸。

揭下蒙头的纺绸褂子,挑帘红四下张望,昏天黑地中不知东南西北,打着哆嗦

问道:“你们……把我带到哪儿去?”

“带你到一块干干净净的天地!”桑榆一指前方,“从今以后,清清白白做人。”

他们走出几十步远,忽然从柳棵子地里站起几个人,手中长矛大刀,一字排开。

“这是些什么人?”挑帘红又恐惧地吊在了桑榆的胳臂上。

“这是前来保驾的弟兄们。”阮十三向那几个人高声下令:“你们四个人带路,

四个人断后!”

浮云掩月,夜色朦胧,这一行人不走大路,抄近从沙同上走,白沙陷脚,走来

非常费力。挑帘红皮鞋里灌满了沙子,脚步沉重,踉踉跄跄,气喘嘘嘘,心中暗暗

叫苦。

“叭!”一声清脆的枪响,黑夜中令人毛骨辣然,头皮发乍。挑帘红尖叫一声,

跌坐在沙同上,又一头钻进柳棵子。

“这是哪儿打枪?”桑榆问阮十三道。

“财主家的民团,一到黑夜就打枪壮胆子。”阮十三笑道,“挑帘红大姐,你

的两腿骨酥肉麻,我背着你走吧!”

桑榆又从柳棵子里把挑帘红扯出来,又继续上路。

这一支小小的行列,爬过一道道连绵起伏的沙阿,穿过一片片林莽,惊起一群

群夜鸟。月亮冲出了云围,洒下幽幽青光,隐约可见前面出现黑黝黝的树影,那是

沿河七十二连营中的一个小小村落。

“口令!”坟圈子里,有人喝道。

“旗开得胜!”阮十三答道。

他命令那一支小小的护送队伍停下来,各就各位上岗,然后带领桑榆和挑帘红

走进村口。迎面一座柳篱小院,泥棚茅舍,灯明火亮。屋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一

个大汉走出来。

“桑先生,可把你盼来了!”大汉看见柴门外的桑榆,三步两步扑奔过来。

“这是我哥哥阮十二。”阮十三门在一旁,“桑先生,你们二位要商量军机大

事,我插不上嘴,失陪了。”

他一个转身,原路而日,到村外查哨。

桑榆跨上一步,高高拱手,说:“小弟桑榆,拜见十二兄!”

“折杀了我!”阮十二慌忙下跪,抱住桑榆双腿。

“我又冷,又饿,又困,快进屋去吧!”挑帘红急得跺脚。

他们走进东大屋,一条通炕能睡十几个人,八仙桌上,堆满了苹果、鸭梨、红

枣、紫葡萄。阮十二面带歉意,说:“一路走得急,先吃点鲜货败败火,我到灶上

吩咐他们准备酒饭。”

桑榆和挑帘红落座,阮十二刚要到灶上去,忽听一阵脚步声,阮十三又跑回来。

“哥,有个人来赎那位土圣人!”阮十三站在院里喊道:“放不放他?”

阮十二坐在屋里答道:“替我说上几句好言顺语,快放郑老师回家团圆。”

“哪一位郑老师,哪一方的土圣人?”桑榆问道。

阮十二那青铜色的四方大脸上,难为情地一笑,说:“咱们这支人马,没有一

个人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昨天半夜三更,把运河滩一位教过私塾的郑长庚老先生

绑来,想拜他做军师,死说活劝他也不肯人伙。”

“唉呀!”桑榆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快带我去给郑老师赔礼。”

阮十二打起一盏灯笼,陪同桑榆走出柳篱小院。月光下三弯两拐,来到一座菜

窖,菜窖的天窗口,坐着一名哨兵。

哨兵接过阮十二的灯笼,阮十二和桑榆从天窗口沿着梯子下到菜窖。菜窖里白

沙铺地,空荡荡没有一棵菜,只有一个被反绑了双手,又被一条黑腿带子勒住眼睛

的老头儿,半躺半坐。

“郑大舅,委屈您了!”桑榆连忙给郑长庚摘下眼罩,又解开绑住双手的麻绳。

郑长庚连连眨眼,见是桑榆,惊讶地问道:“桑先生,你也被绑了票?”

“郑老师,小子给您老人家赔罪。”阮十二恭恭敬敬地把郑长庚搀扶起来,

“桑先生扔下文房四宝,给我们挂帅来了。”

桑榆大笑道:“我本是绿林响马,这叫游子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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