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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赛-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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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在他们前头,照出一片瑰美的亮光。

忒勒马科斯见状发话,急切地对父亲说道:

“父亲,我的眼前出现了惊人的景象,

瞧这屋墙,这一根根漂亮的板条,

还有杉木的房梁,撑顶它们的木柱,所有这一切,

全都闪耀在眼前,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必有某位神明在此,辽阔的天空由他们统掌。”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嘘,别说这个,心知就行,不要询问这些。

此乃神的做事方式,他们拥居俄林波斯山上。

你可前去睡觉,我将留守此地,

以便继续挑察宫里的女仆和你的妈妈,

后者会强忍悲痛,对我把一切询访。”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步出大厅,

凭助火把的照明,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睡床,

每当甜蜜的睡眠降附躯体,这里从来便是他栖身的地方。

眼下,他亦睡躺该床,等待神圣的黎明,

而卓著的俄底修斯则仍然留置厅堂,心中

盘划着如何击杀求婚的人们,凭靠雅典娜的帮忙。

其时,谨慎的裴奈罗珮走下睡房,

像阿耳忒弥丝或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样。人们

搬过椅子,让她傍着柴火,入座在通常息坐的地方,

靠椅嵌着白银和象牙,匠人

伊克马利俄斯的手艺,做下连椅的

脚凳,椅上铺着一张硕大、曲卷的

羊皮,谨慎的裴奈罗珮弯身坐下。

白臂膀的女仆们走出房间,

清走大堆吃剩的食物,收起桌子和

酒杯,狂傲的求婚人用它们饮喝。

她们摇动火篮,抖下烬末,落在地上,添搁

成堆的木块,致送照明,增散热量。

其时,墨兰索再次开口责辱,对俄底修斯说道:

“陌生人,看来你是打算整夜呆守此地,使我们腻烦,

蹑行在宫里,侦刺女人的行踪谈话?

滚出门去,你这个穷酸,满足于你的食餐。

否则,你将被打出门外,挨受投出的火把!”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

她,说道:

“你这女子,这是为何,为何怒气冲冲,出言责骂?

是因为嫌我脏乱,穿着破旧的衣裳,

行乞在这片地方?我可是出于无奈;

这是浪人的命运,乞丐的生涯。

我也曾是个幸福的阔佬,拥有丰足的房产,

生活在邻里之中,常常施助流浪者,

不管何人,带着何样的需求前来。

我有无数的奴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

人们以此欣享生活,被民众称为富有。但宙斯,

克罗诺斯之子,毁了我的一切——有时,他有这样的嗜好。

所以,女人,你要小心在意,你也会倒霉,失去你的

每一分容貌,凭此,你在成群的女仆中绰显风光。

当心女主人的惩罚,她会恨你,对你发火。

抑或,俄底修斯还会回来,对此,我们仍然怀抱希望。

即便他死了,归返无望,即便如此,

宫中还有忒勒马科斯,他的儿子,凭借阿波罗的恩典,

和他一样出色。女人的肆狂,不管谁个,

全都躲不过他的听察——他已不是个娃娃。”

他如此一番言告,传至谨慎的裴奈罗珮的耳旁,

随之训示她的女仆,出声呼唤,责斥道:

“放肆,不要脸的东西!我已闻睹

你的丑行,为此,你将付出血的代价①!

你已听过我的言告,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想在厅堂里会见生人,问及

我的丈夫——为了他,我的心情悲苦异常。”

①你将付出血的代价:直译作:你将用自己的头颅拭擦。古时,人们杀牲后,

在祭畜头上擦去刀上的血痕,以此将杀生的“罪过”移嫁到祭畜身上。

言罢,她转而嘱告欧鲁墨奈,她的家仆:

“搬过椅子,欧鲁墨奈,垫上一张羊皮,

让生人入座,讲说他知晓的事情,

同时听听我的谈论;我亟想对他问话。”

她言罢,仆人迅速搬来椅子,一张

溜光的座椅,铺出一块卷毛的羊皮。

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在椅上入坐,

谨慎的裴奈罗珮首先挑起话题,说道:

“我将首先发话,陌生的客人,问问你的来历。

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来自哪个城市,双亲在哪里?”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谁也不能对你吹毛求疵,夫人,在

无垠的大地上。你的名声冲上了宽广的天际,

像某位国王,一个豪勇、敬畏神明的汉子,

王统众多强健的兵民,

声张正义,乌黑的泥土给他送来

小麦大麦,树上果实累累,羊群从不

停止羔产,海中盛有鲜鱼,人民

生活美满,得利于他的英明。

你可提出任何问题,在你家里,

只是不要问我是谁和家乡的称谓,

担心由此引发凄楚的回忆,加深我心中的

悲伤;我有过许多痛苦的既往。我不该

坐在别人家里,悲悲戚戚,痛哭

流涕;哀恸不止,不是可取的行为。

你的女仆,或你自己,会恼怒我的行径,

说我泡泳在泪水堆里,被甜酒迷糊了心房。”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神明毁了我的丰韵,陌生的客人,毁了

我的美貌和体形,在阿耳吉维人登船离去之际,

前往伊利昂,随同俄底修斯,我的夫婿。

若是他能回来,主导我的生活,

我将会有更好、更光彩的声名。

现在,我忧心忡忡,神明使我承受悲伤。

外岛上所有的豪强,有权有势的户头,

来自杜利基昂、萨墨和林木繁茂的扎昆索斯,

连同本地的望族,山石嶙峋的伊萨卡的王贵,

全都紧迫在我后边,违背我的意志,败毁我的家院。

所以,我无心照看生客和恳求帮助的人们,就连

服务于公众的信使,我亦无暇顾及,整天

思念俄底修斯,糜耗我的心绪。

这帮人急于婚娶,而我则以智骗应对。

早先,神明将织纺的念头注入我心里;我在

宫里安起一架偌大的织机,编制

一件硕大、精美的织物,对他们说道:

“年轻人,我的追随者们,既然卓著的俄底修斯已经死去,

你们,尽管急于娶我,不妨再等上一等,让我完成这件织物,

使我的劳作不致半途而废。

我为老王莱耳忒斯制作披裹,备待使人们

蹬腿撒手的死亡将他逮获的时候,

以免邻里的阿开亚女子讥责于我,说是

一位能征惯战的斗士,死后竟连一片裹尸的织布都没有。’

我如此一番叙告,说动了他们高豪的心灵。

从那以后,我白天忙忽在偌大的织机前,

夜晚则点起火把,将织物拆散,待织从头。

就这样,一连三年,我瞒着他们,使阿开亚人

信以为真,直到第四个年头,随着季节的转移,

时月的消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其时,

通过我的女仆,那些个鲁莽、轻挑的女子,他们

得悉此事,前来拆穿我的骗哄,大骂出口。

于是,我只好收工披裹,被迫违背自己的愿望。

眼下,我躲不过这场婚姻,我已想不出

别的招术。父母紧催我再嫁,此外,

由于眼见这帮人吃耗我们的家财,我儿现已心情烦愤。

他察知一切,孩子已长大成人,足以

照看宫居——宙斯给了他这份荣光。然而,

尽管心境不好,我还是要你讲讲自己的身世,打何方而来,

你不会爆出传说里的橡树,不会生自石头。”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侣,尊敬的夫人,

看来,你是非想知道不可,关于我的身世,

好吧,我这就告诉你,虽然这会使我悲伤,

比现在更甚,但此乃出门在外的常事,倘若

有人远离故乡,像我一样旷日持久,

浪走许多凡人的城市,历经艰难。

尽管如此,我将答复你的询告,回答你的问话。

有一座海岛,在那酒蓝色的大海之中,叫做克里特,

土地肥沃,景色秀丽,海浪环抱,住着许多

生民,多得难以数计,拥有九十座城市,

语言汇杂,五花八门。那里有阿开亚人,

本地的心志豪莽的克里特人,有库多尼亚人,

多里斯人,分为三个部族,以及高贵的裴拉斯吉亚人。

岛上有一座城市,宏伟的克诺索斯,米诺斯曾在那里

为王,历时九年,能和大神宙斯通话。

他乃我的祖父,心胸豪壮的丢卡利昂的父亲,

丢卡利昂生得二子,我和王者伊多墨纽斯,

后者统兵去了伊利昂,偕同阿特柔斯的儿子,

带着尖翘的舟船。埃松是我的大名,

我乃父亲的次子,伊多墨纽斯长出,比我勇猛。

正是在家乡的宫居,我结识了俄底修斯,盛待过他的

光临——强劲的海风将他刮离航线,在前往伊利昂的

途中,掠过马来亚,来到克里特。

他在安尼索斯停船,那里有埃蕾苏娅的岩洞,

一处难以泊驻的港湾,从风暴中死里还生。

他当即前往城里,询问伊多墨纽斯的住处,

声称他是兄长尊敬和爱慕的朋友。

然而,那时已是伊多墨纽斯离家的第十或第十一个早晨,

带着尖翘的海船,前往特洛伊战斗。

于是,我把他带到家里,热情招待,

权尽地主之谊,用家中成堆的好东西。

至于随他同来的伙伴,我从

公众那边征得食物,给出大麦和闪亮的醇酒,

连同祭用的壮牛,欢悦他们的心房。

高贵的阿开亚客人在岛上留息,住了十二天,

受阻于强劲的北风,刮得人们难以着地行走,

站稳脚跟。某位严厉的神明催起了这股狂风。

到了第十三天上,疾风停吹,他们登船上路。”

俄底修斯一番言告,把一套套假话说得真事一般,

裴奈罗珮听后泪流满面,皮肉酥松。

像积雪溶化在山岭的顶峰,

西风堆起雪片,南风吹解它的表层,

雪水涌入河里,聚起泛滥的洪峰——就像这样,

裴奈罗珮热泪涌注,滚下漂亮的脸蛋,

哭念自己的男人,后者正坐在她的身旁。眼见

妻子悲恸,俄底修斯心生怜悯,

但他目光坚定,睑皮中的眼珠纹丝不动,

似乎取料于硬角或铁块,强忍住眼泪,为了欺惘的需要。

然而,当哭出了胸中的悲悒,女主人

再次开口答话,对生人说道:

“现在,我的朋友,我打算出言试探,看看你

是否真的招待过我的丈夫,连同他神样的

伙伴,如你说的那样,在你的宫中。

告诉我他身穿什么衣服,是个何样的

人儿;说说他的伙伴,随行在他的身旁。”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此事不易,夫人,描述一个久不见面

之人,须知这已是第二十个年头,

自从他来到我们地界,离开我们的国邦。

尽管如此,我仍将对你回话,按我心中记住的情景描说。

卓著的俄底修斯身穿紫色的羊毛披篷,

双层,别着黄金的饰针,带着

两道针扣,正面铸着精美的图纹:

一条猎狗伸出前爪,逮住一只带斑点的小鹿,

捕杀拼命挣扎的猎物。人们无不惊赞金针的工艺,

那金铸的图纹,猎狗扑击小鹿,咬住它的喉咙,

后者蹬腿挣扎,企图死里逃生。

我还注意到那件闪亮的衫衣,穿着在身,

像那蒜头上风干的表皮,轻软

剔透,像太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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