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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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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机场早已经被海啸冲得一片疮痍,复开之日遥遥无期。飞机是降落在福岛机场的,出关有专用通道,速度很快。不像其他人,我是独自一个,谁都不认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整架飞机上,有一个我似曾相识的人。那是个相貌英挺的男子,三十许的年纪,上飞机时他盯着我瞧。我认识他吗,记忆里找不到。那面容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熟悉。我的记性不错,像这种情况,顶多从前在什么场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肯定没说过话。

出关时又看见了他,和他一起的其他几个人,听口气像是某个援助机构的。但他并没有加入同伴的对话,目光游离,扫过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这是个没有多少诚意的笑容,像是从惨淡愁云里硬挤出来的,是下意识的打招呼性质的笑容。虽然整架飞机的人都是因为这场大灾难才来的,但那毕竟不是切肤之痛,只有他一个人满怀心事,忧虑之色形诸于外。

我走上去问他:“我们见过吗?”他愣了一下,停了一小会儿,像是心里转过了些念头,这才回答说:“哦不,你认错了吧。”随后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个笑容,改口说:“哦,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

他显而易见在隐瞒什么,但既然他这么讲,我耸耸肩,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福岛机场简直就是个奥特曼的展览馆,到处都能见到大大小小的奥特曼模型和装饰画,因为这是奥特曼之父圆谷英二的故乡。我瞧着这些惯打怪兽的“超级英雄”,心里却想到了照片里的那些不明生物。那该算是怪兽吧?

我原以为梁应物会在机场接我,但却没有。有人举着写了“那多”的牌子,在出口等我。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了一身深色的职业装,硬生生老气了三五岁,一张脸是僵着的,活像木偶剧里的演员。

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给我,说:“那多先生吗?”

我说:“对,是我。”她说:“我是你在日期间的翻译。我会少许日语,但和我的英语水平一样糟糕。”原本梁应物能给我安排一个翻译,算是周到了,可到灾区采访心情已经够沉重,这样一个翻译这样一张脸,就算是好心情都能被破坏掉,更别说……希望我回中国以后不用抑郁到去看心理医生。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怎么称呼?”我夸了她一句,希望她能真心地笑一笑。

“我是中国人。我叫陈果。”我被噎着了,这个陈果从打扮到神情到动作,完全是日本人的感觉嘛。我尴尬地哈哈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仿佛完全没被冒犯到的样子,表情一如之前,带我去停车场取车。“我们这是去见梁应物吗?”走去的路上我问。陈果愣了一下,反问我:“梁应物?”我吃了一惊,问:“怎么,不是梁应物请你来接我的吗?”她摇摇头:“我是东北大学的学生,是中日交流协会请我来做你的翻译的。

我不知道谁是梁应物。”这答案全然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心想着,到了日本,和梁应物接上头,许多疑问自然就有了解答。可是这陈果竟根本不知道梁应物是谁。要知道以现在的状况,除非梁应物主动与我联系,否则我是找不到他的。

我放慢脚步,试探性地在嘴里低声咕哝了句“X机构”。“啊,什么?”陈果问。“哦,我是说,那我住在哪里?还有我是来作震后采访的,关于采访……

中日交流协会有什么安排吗?”看起来陈果对X机构一无所知。但不管怎样,这事和中日交流协会肯定没关系,我是梁应物安排来的,这么说,是X机构通过中日交流协会雇了这个翻译。但为什么要隔这么一层呢,似乎没必要啊。不管怎样,我就安之若素,先作采访,相信很快就有人会找上门来的。

“采访……还要安排吗?”陈果问我,我感觉到她的语气里隐藏了一丝不屑。

我耸耸肩,说:“我是说,有没有具体的一些限制。”“我只是来为您当翻译兼司机的,关于采访的事情协会没怎么和我说,我想应该是没限制的吧。重灾区的一些道路还有辐射区里,自卫队设了卡哨,协会给办了张临时通行证,凭这个大多数地方都能去了。至于住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严肃的脸松动了,似笑非笑,有些怪异。“在相马市,那儿离核电站有五六十公里,是安全区,但同时是海啸的重灾区。就采访来说,不管是往南进入南相马市甚至核电站所在的大熊町,还是往北去宫城灾区采访,都不算远。但现在住的地方很紧张,宾馆都已经满了。”

“是要住灾民安置点吗,这样对我的采访来说反倒有利。”我说。“安置点也都满了。你住的地方,到了就知道了。”陈果卖了个关子。以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她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难不成我住的地方,这么说不出口吗?她开了一辆挺新的丰田车来,不知是协会提供的还是她租或买来的。能读东北大学的人,通常都家底殷实,而且她是在东北大学读医,那是出了名的高学费。

核电站周围二十公里划了禁区,我们更特意避开,绕了个圈往相马市开,别说二十公里,三十公里范围都没踏入,留点儿余量总没坏处。这次赴日采访,我当然不可能不进辐射区的,但在那之前,得先搞到防护服。

在公路上开,几乎觉察不出这是个刚经历了大地震的地区。我就没看见一幢被震塌的房子,只有一些路面的裂缝提醒我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是下午,路上的车不多,有些冷清。我想这是地震和核泄漏造成的原因,不过陈果说,正常时候,也未见得有多拥挤的车流。

开了半个多小时,她停下来排队加油。前面十几辆车,一辆接一辆排得整整齐齐。我看油表,明明还有大半箱的油,不明白为什么要耽误这个时间。陈果告诉我,现在限油,每车每天只能加十升油。我开始嗅到灾难的气味了。

加完油开了不久,我们就上了条可以看见海的公路。视野里开始出现一大片一大片泥灰色的断垣残壁,那是大海啸的痕迹。在二○○四年的那场印度洋大海啸之前,我还觉得海啸远没有大地震来得可怕,想想不过是水嘛,会游泳就行了。嗬,看看这些九级地震都不会倒的房子,现在几乎被海水推平,都成了露天的垃圾场。

路上我和陈果闲聊,问地震和海啸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我可不想被采访。”她说。我觉得她的语气带着七分认真,把我卡着了,几乎难以继续对话。我心里有些恼火,她这态度换个脾气差的会觉得被冒犯,只是今后几天如果没了这个翻译,靠自己那半吊子日语水平,采访可有点儿悬。这是她的说话风格,得习惯,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不是采访,就是随便聊聊。”我说。“地震和海啸时我在学校里。”我以为她的发言就到此为止,真是毫无营养。不料她停了停,说:“地震来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发觉自己坐在地上了。我还没意识到地震了,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动,所有的东西。它们好像都要活过来。”

我听得头皮一炸,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这已经足够。我想,我甚至可以把这作为一篇新闻的标题——一切都活过来了。

在那之后,陈果沉默着开车。我想地震对她一定造成了阴影,也就不去追问,反正之前说好了只闲聊不采访的。

但坐在陈果旁边,气氛很容易就会变得尴尬。她仿佛有一种天赋,能让身边的人进入僵直状态。

于是我又找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比如她来日本多久啦,哪里人啊之类的。她的回答总是简短到干涩。

“我是福建人。”她把车停下,说,“我们到了。”陈果跳下车和看门的老人说话。而我则盯着门牌发呆。怪不得她先前那一副表情,这门牌上有我能看得懂的汉字,日文里许多汉字的含义和中文不同,比如“手纸”的意思是“信”,但这几个字,就算全不通日语的人,也不会搞错含义。

“友和精神科病院”。在住宿如此紧张的灾区,仍能为我安排房间,原来不是X机构出了国门依然手眼通天,而是要我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个难以接受的安排,但我对此倒是真无所谓。一个居所而已,当记者这么多年,再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陈果把车开到院内停好,我们刚下车,一个中年人就小跑着过来。他给我们两个递了名片,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叫山下雄治。他带我们大概走了一圈,说希望我这个来自中国的记者能住得习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我说这里看起来很舒服,只希望护士医生都能认得我,把我和住院病人区别对待就行。山下雄治大笑,说一定。当然,这些都是由陈果翻译的。

这里的环境的确不错,分成好几个院落,我猜可能是根据不同的病症和病情,分开居住的。山下把我们领到一个由两幢直角相连的二层楼房组成的院落,我的住处在一楼。我们跟着他走进去,穿过一个有许多人的大厅——我想那都是病人。他们有男有女,穿着便服,或坐着看书,或来回走动,或两三人聊天,见我们穿堂而过,也并不盯着看,和正常人无异。穿着白服的医生则就在旁边看着,神态也都很放松。

“不要担心。”山下说,“这里住着的病人,都是恢复得很好的,差不多快能出院了,应该不会打扰到你。”

房间有十二三平方米大小,放了单人床、床头柜、写字台和衣橱之后,还有不少空间,比国内的类似病房要宽敞许多,还带了个卫生间。原本是有网络的,但现在网都断了,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如果我需要把稿件传回国内,可以去山下的办公室打印出来,然后发传真。打电话则稍方便些,每一幢楼都会保证有一部电话是畅通的,这幢楼的电话在入口处服务台。当然也可以打手机,但信号很糟糕,时时会断,因为附近的基站还处于半瘫痪状态,大多数则还停着电。陈果说宫城那边情况更差。

山下交代过基本情况就离开了,陈果问我接下来的安排,是今天就出去采访,还是等明天。现在还没到五点钟,从记者的角度出发,我当然是该抓紧时间立刻出门采访,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陈果先回去,明天一早来接我。

这不是我要偷懒,而是在这种通信不畅的环境下,我该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待梁应物找上门来。

只要我今天不出门,晚上十点之前,必然会有他的消息。要我猜的话,他会直接登门。

陈果走后,我跑去大厅坐了会儿,包括一个五六十岁大婶在内的几个人试着和我说话,见我用中文回答就悻悻地走开了。快六点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回房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矮个男人经过我时,向我点点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了声“你好”。在我吃惊的时候,他已经自顾自地走掉了。

回了房,六点三十分,有人敲门。我跑去把门打开,却是送饭来的护士小姐。托盘上是份牛肉烩饭,超级香。护士小姐说了好长一段,满脸抱歉,我勉强听懂个大概,说因为核辐射的原因,这些天都不会有鱼,蔬菜也非常紧张。我说没关系,有肉就行了,这是真心话。

七点三十分,护士小姐来把餐具收走,然后一直到十点,并没有其他人来。十一点、十二点、一点,我心里的笃定慢慢消失,电脑里的那些照片早已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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