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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水元君，你自己都死了许久，竟然还在为这些死去的散修惋惜？”阎无极面露嘲讽，其声音在此刻安静的大殿前极为清晰。
　　“阎无极，休要对元君大人不敬！”有许多散修通红着眼，一时间竟是忽略了双方之间的地位实力差距，指着阎无极大声斥喝。
　　眉头微皱，阎无极微微抬手，便甩出一道刺目的血光，眼见这几个散修便要血溅当场。
　　“罢了。”青袍男子轻轻挥袖，将那道血光消弭，亦是将手中的雷灵珠解开了禁锢，“这位妖族小友所言不错，本君早已经轮回往生，此刻只剩下这一丝元神残念，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雷灵珠被解开了禁锢，片刻间便重新绽放出万千道炽目的雷光，轰鸣之声愈来愈烈，似乎对青袍男子极为不服。
　　“回来。”白鹿圣子轻轻招手，那雷灵珠便极为不情不愿的飞了回来，漫天雷光敛去，隐入到了雷灵珠之中。
　　“本君一生悲凉孤独，纵使是陨落之后，也只是留下一道当年所得的那道水系功法传承罢了，”青袍男子手中金红光芒绽放，笼罩了方圆数百丈的范围，“这道传承，任何生灵皆可前来接受考验，这是本君此时，能为你等做到的唯一公平之事。”
　　其身影愈加淡化，瀚水元君轻轻侧头，看了一眼沼江的水底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极为值得他留恋之物。
　　“元君大人！”
　　“瀚水元君大人！”
　　无数光点飘散开来，最后只剩下了一双沉静的眼眸之处，散发着极亮的光。
　　只是，最后的这道光也渐渐隐去，飘散在沼江水面之上渐起的狂风之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无数散修和曾受过其恩惠之人，都呆呆的看着那道身影消散之处，面色复杂，其中更有一位道基境散修半跪于地，许久无声。
　　巨大的殿门缓缓开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过却无人争抢进入，因为之前那道笼罩数百丈的金红色光华，散发着轻柔的传送之力，将其范围内的每个生灵都渐渐传送入大殿之中。
　　显然瀚水元君所言无差，每一个生灵，都有机会获得这道水系功法传承。
　　白鹿圣子与红昭，阎无极三人，却各施玄法，摆脱了那股传送之力，自金红色光罩范围之内脱离了出来。
　　天边的极远之处，有一道巨大的深色星图缥缈而来，其速度虽不算快，却极为惹眼，白鹿几人都抬眼看去，当下便认出了来人。
　　“明心山脉的景星辰？”阎无极目中光芒亮起，“听说他的道途只诚于剑，威能惊天，此番或可一试。”
　　“你不是他的对手。”白鹿淡淡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并未试过，又如何知？”阎无极显然对白鹿的评价有些不忿，当下便心念一动，掌心运使出一道妖光，转眼间化作成一把长刀，手掌反转，将长刀握紧，朝着那遥遥而来的星图轻轻作势一劈。
　　星图之上，闭目修行的景星辰忽然睁开眼睛，开口道：“小心。”
　　其话音落下之时，星图正前方忽然幻化出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刀光，带着巨量天地之力，以不可阻挡之势，劈斩而来！
　　简良弼与何俊语等人皆面色微凝，看着那一道巨大无匹的刀光，纷纷御起法宝护住周身。那落红缨却依然在看着两侧的云雾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被简良弼一把拉入了其身周的五彩光华之内，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啊？　”落红缨猝不及防之下，与简良弼身子贴的极近，感受到男子的气息，脸色羞红，便要将其一把推开。
　　“自己看。”简良弼微微抬起下巴，落红缨看了一眼星图正前方，惊呼出声：“神通！”
　　那巨大的刀光被景星辰以一把紫色长剑抵住，长剑之上星光煜煜，如紫色琉璃一般，极为美丽，正是景星辰惟一的一把剑，其名碎星。
　　碎星剑光流转，转瞬之间便爆发出极为璀璨的剑芒，囊括了方圆数十丈的天地，剑芒散去之后，巨大的刀光已经被消弭于无形。
　　景星辰站于星图边缘，持着碎星剑，看着沼水江边的阎无极，轻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脚尖轻点，自星图之上飞出，碎星化作一团炽目的紫芒，将其全身都包裹进去，人与剑几乎连为一体，璀璨的紫色耀芒急速冲向了阎无极所在的方向。
　　“神通，星绞。”景星辰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只不过声音落下的瞬间，那紫芒便已经以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冲到了阎无极的身上，速度去势未减，直接将其带起，轰鸣着没入到了绍江之中，击起了数道数十丈高的翻腾浪花。
　　星图也已经缓缓停下，卞红玉上前行礼道：“见过白鹿圣子。”
　　“免礼。”白鹿转头看着红昭，轻声开口，“阎无极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只怕是改不掉了。”红昭却是没看卞红玉几人，而是与白鹿一同看着沼江的方向。


第149章　溯洄从之
　　紫芒破开水花升起，景星辰脚踏碎星剑，瞬间便到了几人面前，看了一眼白鹿圣子，道：“圣宗的其他人呢”
　　朝旁边的金红色大殿方向努了努嘴，白鹿俊朗的面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揶揄：“若是你来的再晚些，只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金红色的光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缩小，此刻已是缩小到了大殿周围数丈之处，显然若是再不进去，那殿门便会彻底关闭，直到有人正式获得了瀚水元君的这道水系传承，才会再次打开。
　　阎无极驾着妖云升起，虽然与之前并无太大的变化，但若是细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其面上有一丝隐隐的狼狈之色。
　　“你这星绞神通……”阎无极有些犹豫。
　　瞥了他一眼，景星辰并未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简良弼几人，道：“进去罢，元君传承的考验过程，对你等来说亦是个不错的历练。”
　　“是，景师叔。”简良弼带着落红缨当先进入了那已经缩小到殿门前的金红色光罩之内。
　　何俊语，许笛笙，还有李苍云等人，也朝着景星辰行了个礼，进入到了光罩范围之中。
　　片刻之后，金红色光罩彻底缩入了大殿之中，随着殿门的关闭，这座巨大的大同水府又重新陷入了沉寂之中。
　　“怎么，你们上清圣宗的弟子，见到宗内的圣子，都视若不见，毫无礼数么？”阎无极方才有些被落了面皮，此刻看了一眼最末进入水府的许笛笙等人，故意开口道。
　　“那又如何？我圣宗之内，获得过圣子封号之人有很多，若是每个都要行礼，那整天什么都别做，也莫要修行，只是不停的行礼也便罢了。”白鹿还未开口，景星辰便冷声道。
　　方才被景星辰压了一头，此刻更是被一句话噎了回来，阎无极轻哼一声，也不再自找没趣，而是看着那大同水府，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师兄，此间事了，那师妹便先去了。”卞红玉御起一朵莲花法宝，柔声开口。
　　景星辰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去罢，记得小心些。”
　　“师妹晓得。”卞红玉再次朝着白鹿圣子微微行礼，便转身驾着莲花法宝远去了。
　　见其离去的方向竟然是这条沼水支流的来处，那无数妖物的汇聚之地，红昭有些惊讶道：“这便是明心山脉的卞红玉？”
　　“不错。”景星辰面色有些复杂。
　　“纵使我等远在娲皇古宗，也听闻过这位天骄女子之事，”红昭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了一眼白鹿圣子，“白鹿，这数十年来倒是从未曾听闻你有过什么道侣，更是连侍女都没有一位，不觉无趣么？”
　　阎无极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白鹿圣子虽然五十年前名声鹊起，引得无数女子倾慕，却从未有过任何道侣，甚至从来都不近女色，也算是上清圣宗的一桩奇事。
　　白鹿并未开口，而是看向沼水中那奔腾不息的水流，其上有片片水花生灭，朝而复始，似乎永无止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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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啊，我在忙！好烦！”少年不耐烦的拨开少女的手，继续雕刻着自己手中的木雕。
　　精心切好的数片水果被打落在地上，木盘咣当落地的声音也根本没有引起少年的一丝注意。
　　蹲下身子，白皙纤细的手将那些沾了尘土的水果都一一拾起，重新放入木盘之中，轻轻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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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刻了半天，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会儿？郡城周边的人都很喜欢你的木雕，午时还有人送来了足足十两黄金的定金！”少女两只小手托着下巴，满脸的自豪之色，似乎在为少年感到骄傲。
　　“我在雕刻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讲话，这些黄金你想要的话就拿去，你知道我从来都不缺银钱。”少年轻轻吹了吹木屑，看了一眼手中的精致木雕，随意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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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父上今天找我了，说我已经十六岁，已是到了该定亲事的年龄。”精致的小脸上有些晕红，更显俏丽。
　　“啊？”少年茫然的抬起头。
　　“哼，不与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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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喜欢这首词，读给你听好不好？”
　　“那你快读！”少年依然有些不耐，注意力全都在手中的刻刀之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少女拿起少年案几最下方一个极为简陋的木雕，小脸上露出笑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
　　“嗯？怎么不读了？”少年第一次放下手中的木雕，轻轻抬起头，极为好看的璀璨星眸定定的看着少女。
　　脸色一红，举起手中的木雕，道：“你还记得这个木雕是什么时候雕刻的么？”
　　“是我几年前第一次雕的吧，好像还是以你为原型？”少年有些不确定。
　　“嗯。”少女脸色一红，“那首词的最后一句是，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少年重新低下头，拿起刻刀：“知道了。”
　　“那咱俩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
　　“私下里我叫你白露，你叫我蒹葭好不好？”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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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少女鼓起勇气，拿过少年手中的木雕，红着脸质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眸光黯淡了一瞬，少女再次看了一眼少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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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嫁人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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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脑子空空的，房间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少年烦躁的推开眼前的一堆木雕，愣愣的望着眼前的案几。
　　往日里总是盛满水果的木盘中，已经落上了些许尘土。
　　而自己闲暇之时练字的砚台，其上墨痕更是早已干透。
　　“累了吗？我帮你揉揉手指。”
　　“近些时日许多人来我家提亲，烦都烦死了。”
　　耳边隐隐有阵阵清甜的少女笑声传来。
　　恍惚间，那个素手研墨，巧笑嫣然的少女竟已再不复见。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
　　“蒹葭？”
　　少年喃喃自语，却还是拿起了地上的木雕，努力使自己沉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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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烦躁的将案几上的所有东西扫落，任由那些木雕和金银互相碰撞于地面，散发出沉闷的声音。
　　“蒹葭，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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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
　　无助的靠在塌边，任由眼泪无声流下，任由心中最深处的情绪翻腾，少年喃喃道：“浮云朝露，覆鹿寻蕉。那我便听你的，以后便叫做白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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